小玄子與小桂子

已記不起你究竟離開了多久，只知道你從未有一刻離開過我的心。

——讀金庸先生《鹿鼎記》有感

第一回 緣起

自打記事起，我就知道我是皇帝。我沒有父母，也不能有多餘的情感。我以為我這一生都會如此。直到那個午後，遇見了偷吃的你。

你突然從桌下鑽出來，臉上還纏著白布，就這樣搞怪的出現在我生命里。你哈哈一笑，對我說了第一句話：「人是死的，有什麼好玩？我來跟你玩」。

我明明穿著只屬於帝王的黃色短打，你竟還以為我也是個太監，一拳打中我的下顎。我有些生氣，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打。我自然是不服氣的，居然像個孩子般實實在在和你打了一架。喔，對了，那時我的確是個孩子。

打累了，我們並排躺在地上，相約而笑。你說你叫「小桂子」，我便告訴你我叫「小玄子」。「小玄子」與「小桂子」，聽起來還不錯。

我猜你肯定是個糊塗的小太監，卻沒有猜到故事結局。調皮如你，聰明如你，我無情的帝王生活突然有了色彩。才發現，我不只是個皇帝，還是個人，是個孩子。

你剛入宮的那幾個月，我每天和你見面、縱情扭打，無拘無束。你常說，我們之間是小時候打架打出來的情誼。我是真喜歡和你打架，並非你打不過我，而是你真的打不過我，卻一直努力打敗我。

同樣的，在你離開後的歲月里，我是如此後悔總是這麼要強的戰勝你，以至於在我們相處的時候，我總以為能掌控你，永遠把你抓在手裡，就像你總說我們是如來與悟空。

可是，我明明沒有放手，為什麼還是失去了你？

第二回 驚喜

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驚喜，是在上書房怒斥鰲拜。

說實話，當他凶神惡煞般的走近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明知道不能損了帝王的威儀，還是不自覺得從椅子中跳了起來。是你縱身而出，給了我支撐，給了我力量。

正是如此，我開始莫名的信任你，憑我們幾個小孩居然敢大膽力擒鰲拜，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當時那一架打的真是魯莽兇險。幸虧你沒讓我失望，雖然那兩把香爐灰撒的不怎麼光彩。

你常說，好兄弟講義氣，我缺失的親情自然就想放到你身上了。你常常調皮，還營私舞弊，我還是讓你去抄鰲拜的家，任由你挑一些喜歡的東西，反正就算是那刀槍不入的寶衣、削鐵如泥的寶刀，我都捨得送你。

從你知道我是皇帝過後，打架總不敢使勁兒。我明白你的顧慮，卻沒有因此冷落你，居然帶了你這個目不識丁的王八蛋伴讀。

也許那時我就已經習慣了你的陪伴，開始一步步淪陷。

第三回 禍根

我一直羨慕你的逍遙自在，甚至不自覺把你當做了我的替身，由著你做些出格的事。心想你能做到的，我雖不能做，卻也自然是能做到的。

我第一次讓你出宮，去康親王府斬殺鰲拜，你就被賊人擄了去。我起初以為是鰲拜的餘黨，擔心你的安危，派了無數人打聽你的消息。沒想到你居然陰差陽錯的成了天地會的香主，陳近南的徒弟。風際中稟告上來時，我說不出的失落和後悔。

後來常常想，我那時若沒有讓你出宮，你也許就不會加入天地會，不會遇見陳近南，也就不會有後來這許多橫在我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了。

第四回 心意

我記得曾經問過你，最想要的獎賞是什麼。你說要我給你一個恩典，無論闖了什麼禍，都要饒了你性命。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你，自然的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真的只是拿你當朋友么？

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於是告訴自己不要把你看的太重，不要陷得太深。所以我時時派你出宮，眼不見你，也就免了自己的念頭。甚至太后要走你，我也答應了。

太后假裝遇刺的那個晚上，我聽到慈寧宮傳來鑼鼓聲，心慌頓時慌了，分不清是擔心太后，還是擔心你。一番折騰，回到乾清宮寢殿，只留下我們二人，看你披頭散髮，想著你累了半天必定餓了，便拉了你過來吃點心。誰知你竟落了淚。

我慌了神，溫言安慰你，過兩天便將你從太后那要回來。你卻顫抖著問我：「小玄子，我再叫你一次小玄子，行嗎？」

「小玄子」，好久沒聽你這麼叫過我了。

沒想到接下來聽到的太震撼，你竟打聽到我父母的信息，我毫不猶豫就派你去了五台山，因為我不能相信別人。終於見到了父皇，我強忍淚水，你卻坐在我旁邊嚎啕大哭。等我哭過了，你又來逗我笑。

月光灑在你的笑臉上，真摯的眼神里還泛著淚光，我的心突然抽動了一下。我不敢再看你的臉，借口處理政務逃也似的走了。

因為這一刻，我終於確定了我的心意。

第五回 思念

正當我猶豫著不知是否應該再帶你回宮時，凌空出現了個白衣尼，你硬生生的給我擋了一劍。侍衛們沒有追上你，你被擄走了。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狡猾的小桂子一定有辦法脫險的。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擔心你，每天派人打聽你的下落。你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當著大臣的面把你摟緊在懷裡。

是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太監，是不是無賴，甚至不管你是不是男人，我都要把你牢牢的抓住。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你已經佔據了我整顆心。

但你畢竟是男人，而我是帝王。父皇已經為了一個女人拋棄了江山，難道我又要為了一個男人背叛列祖列宗嗎？不，這豈不是不忠不孝！我知道不能任由洪水泛濫。

所以我忍住思念把你調離我眼前，派你去雲南，派你去羅剎。可你這個天殺的小桂子，每次都要經歷一番兇險，每次都要把我嚇個半死，每次都要讓我被思念折磨，每次都讓我內疚多一點點，每次都讓我想把你放在身邊更牢一點點。

第六回 誤會

國事再累，只要有你在身邊，我都覺得幸福。

可是我們都長大了，你似乎始終都記著海老公對你說的話，不敢真的和我做朋友。就算你不介意，你也只是把我當兄弟、當朋友、當皇上，你甚至都不敢再叫我小玄子了。

我假裝不在意，甚至原諒了你在我與陳近南之間搖擺不定。但我真的只是想讓你把我看的再重一些啊。我逼著你去剿滅天地會，轟了你的伯爵府，你竟乾脆躲到通吃島上不回來。我拿你沒辦法，每年派了人來激你、請你，你就是不肯背叛天地會。可是，你難道不明白這是對我的背叛嗎？結果還是我向你投降，換了差事讓你出征羅剎，你倒也沒讓我失望。

終究是我貪心，想斷了你的後路，讓你一心一意留在我身邊，賜了你做鹿鼎公，卻也頒下了那道誥命，多加了「陳近南」三個字。你為了茅十八來找我討價還價，我也狠下心不肯跟你著地還錢。

看你默默退出去的背影，我突然害怕就這樣失去你。這些年下來，我已沒了先前的信心了。你要跳出我的手掌心，我還真的抓你不住了。我忍著顫抖問你：

「小桂子，這一次你又要逃走了嗎？」

我甚至也學你的流氓手段扣了你的那些夫人，可我的心意終究沒抵過你的忠與義，你還是逃走了。你明明說過，在我的手掌心裡舒服的很，又何必要跳出去？

第七回 緣落

再也沒人誇我「鳥生魚湯」、和我講些推牌九的歪理，也再沒人能讓我安心的說粗口了。小桂子，他媽的，你到哪裡去了？我想念你得緊，你這臭傢伙無情無義，可忘了老子么？

我卻忘不了你，我六下江南，卻怎麼也尋不到你的蹤影，這一次，你是鐵了心不再見我嗎？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逼你去做你不願做的事了。可是這一次，無論我再怎麼喊你，你也都不會再回應我了是嗎？

「小桂子，小桂子，你在哪裡？小玄子記掛著你哪！」

「小玄子，小玄子，你找我么？小桂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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