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台灣北漂遭遇潛規則
陳勁松 張惠蘭
再過11天就要繳房租了,劉樂妍一直在糾結,要不要離開北京回台灣。她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接到片約,再等下去,可能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台灣那邊倒是有個機會,也只有五成把握。
劉樂妍成長於一個軍人世家,外祖父為空軍上將,2003年首次擔任世貿展覽ShowGirl即受到矚目,被台灣媒體聚焦封為展場女王,並與周宥伶、謝宜蓁、安真佑組成女生版的F4,逐漸走紅。但由於近年來台灣演藝圈每況愈下,她於今年初來北京發展,在燕郊租房居住,成為一個標準的北漂。
劉樂妍住在河北燕郊京渝路旁的一家連鎖酒店裡,雙人標間,兩張床拼合在一起,靠近房門處有她視作生存必須的獨立衛生間。酒店大堂價目顯示屏上,特惠雙床房也要一晚169元,她租住一月只須花費750元。
沒片約的日子裡,750元也是不小的負擔,更大的負擔還來自台灣的房貸,每個月要還一萬元。她的演藝事業並不順利,不但受到兩岸關係的波及,甚至還數次遭遇性騷擾。
8月25日那天,她最終決定回台灣去,她和大陸認識的熟人一一道別,接著,她做了另一個決定——在微博上,披露她來大陸發展後遭遇了八次演藝圈潛規則。
「這件事情嚇壞我了」
飄Home酒店位於北京西大望路,是網路電影劇組的天下。
8月28日下午三點半,劉樂妍走進飄Home大堂,大堂東牆上貼滿了各種演員招募單,一眼望過去多為網路電影項目,有些附上選角導演的聯繫方式,有的乾脆打上片名和辦公室號碼草草了事。
已經決定要離開的劉樂妍並不是來找演出機會的,而是帶本刊記者展示她此前的工作狀態,「我都不可能接到活了,就帶你去飄Home看看吧。」
劉樂妍正對著牆看上面的通告和招募單時,突然,有一個姑娘走上前問道:「你是台灣人嗎?」
來的姑娘也是台灣人,以前「台灣女孩」的成員尹嘉萱,她也是過來試鏡的。和劉樂妍不同,尹嘉萱有經紀人代理,神情顯得輕鬆許多。
在這個年紀輕輕、妝容精緻的「競爭對手」面前,她顯得有些拘謹,潦草應付了幾句迅疾告別。劉樂妍回顧了四周,敲開了1103房間的門,「你好!請問有合適的角色嗎,有就打擾一下,沒有就不打擾」,極致發嗲的台灣國語飄入房間。
這是個雙人標間,只有三個看起來二十齣頭的小青年,半坐半靠在床上。
「應該是有角色的。」其中一個年輕人叼著煙,懶懶地起身回答劉樂妍,一邊遞上一份單薄的人物小傳。這位職位是副導演的人,要劉樂妍提供一份個人資料,她趕緊問,「電子的可以嗎?」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她趕緊解釋道,「因為我來這邊北漂,沒賺多少錢,列印好捨不得。我怕列印了,大家拿去丟倒垃圾桶,墊便當,我會心痛」。
國內影視業之前並沒有流暢的職位通道,網路大電影的存在讓從業者看到了期望。2015年開始,這個輕成本、重類型的電影品種被譽為「中國的B級片」,年輕導演和演員潮水一般湧入,期望自己成為下一個彼得·傑克遜或舒淇。
劉樂妍初來燕郊時主要在微信上投遞簡歷,經人介紹,發現了飄Home,這對她來說就是找角色的天堂。「我第一次到這裡時嚇傻了,台灣沒有這樣的工作環境給我們」,劉樂妍說,「我就跟台灣其他同行講,如果有人說大陸不好,那都是在騙你,人家怕你來跟他競爭」。
副導演顯然對她的材料並不感興趣,話題很快轉入了劉樂妍住在哪裡,當被告知是燕郊時,他露出了鄙視的表情,「你為什麼要住在河北?」
「我們那裡都叫燕郊,那裡房價便宜,」劉樂妍舉了好幾個例子:「我那邊老冰棍一隻五毛,這邊一塊。我那邊草莓一斤五塊錢,這邊十八。我北京賺錢河北花,就過得很快樂。」
「台灣經濟真是不行,咱們小的時候一說台灣,那是有錢得不得了。現在一說台灣。窮得不得了。」副導演嗆了她一句。
這不是劉樂妍第一次遇到對台灣的鄙視,實際上,到大陸後,她已經對這種鄙視產生了認同。去年聖誕節,劉樂妍第一次來大陸參加商演,就被大陸土豪們震驚了。演出現場是大連香格里拉酒店,「來看我表演的人,一個人用餐是1688塊人民幣。」劉樂妍說,1688人民幣相當於新台幣九千多塊,「台灣不可能有九千塊一頓的聖誕餐,兩三千就頂天了,五星級飯店,那一次票全部賣光,完全沒有位置,我覺得這真的是三線城市嗎?這件事情嚇壞我了」。
這次商演的主辦方,包了劉樂妍的來回機票和五星級酒店的住宿,她唱了三首歌,拿到了5萬人民幣的酬勞,如果在台灣,連8千都拿不到。從大連回來,劉樂妍覺得不能再留在台灣了,在台灣不要說沒有這麼高的酬勞,來回火車票也要藝人自己出錢買。
逼著劉樂妍北上的另一個原因是房貸。她從2005年開始投資買房,先後買過7套房,買了賣,賣了買,結果遇到房市不景氣,砸在了手裡。劉樂妍目前在北市、台中市有兩套房產。台中100平米的房子有著近100萬人民幣的貸款,每個月都要都要還貸一萬人民幣。
「今年不知道為什麼,二月過年,三月大家都開工了,我四月都還沒開工,這事很不合理」,劉樂妍說,一直沒人請她,這可能和她的語言有關,她唯一的語言就是普通話。「這是我的母語,我還不會說台語,一直說我台灣腔,你是要逼死我。我是不會講台灣腔的台灣人」。
今年1月18日,因為周子瑜事件,劉樂妍在Facebook發文《我是台灣人,我當然也是中國人》,表達了堅持一個中國的立場。在Facebook上的發文在2月23日被管理方刪除,引發了激烈討論,綠營媒體紛紛譴責劉樂妍「賣台媚陸」,她在台灣演藝圈也愈發成為孤獨的另類,讓她在台灣無戲可演。
「我們勸她不要去大陸啊,可是為了生活,她還是去了」。劉樂妍的好友陳寶琳告訴本刊。
2月份,劉樂妍乘飛機來到了北京,來到了燕郊,開始了北漂生涯。
「十八線外的小明星都不會坐公車」
1103碰壁之後,劉樂妍又回到了大堂,開始研究東牆上的通告。一部喜劇玄幻電影的女2號柳糖吸引了她。根據通告介紹,這個角色的情況是:21歲,主持人兼嫩模、大胸、長發、性暗示者。對任何男人都採取搔首弄姿的態度,覺得世界上任何男人都愛慕者自己。經常對男人的舉止做出叨逼叨的狗血分析。
「就是這個了,」劉樂妍告訴記者,「我就是沖著壞女人試鏡的,成功率高。」
喜劇玄幻片的導演外表有些滄桑,他對劉樂妍說,「我們的角色,第一沒有色情,第二沒有純暴力,我們會根據演員自身的形象情況來定這個角色」。
「如果我沒有胸部,我會接到什麼角色?」劉樂妍問道。
「沒有胸部?你就說沒有咪咪就好了,我聽成了宣布。」
「胸部,你普通話很爛。」
「如果你沒有胸部,化妝老師會給你擠一個出來,給你變一個出來。」
由於過來匆忙,劉樂妍沒有帶她專門的大胸角色試鏡服裝,這個角色也告吹了。那套服裝非常暴露,穿上後能露出很深的事業線。她一般會到現場之後,去廁所換這套衣服,試鏡完畢之後,再換回來。「因為我如果穿得太性感,坐816(路公交車)會嚇到河北人民的,燕郊人都很淳樸的。」
816和930是燕郊開往國貿的專線,劉樂妍來到燕郊後,迅速摸清了公交的門路。走出酒店,她帶著記者在毒辣的太陽底下大步流星地走向公交車站,連傘也不撐。到了車站後,她就蹲在地上看起手機,毫不會顧忌形象問題。
「剛來燕郊的時候,好多人說我像林志玲,我想真的嗎?」劉樂妍說,自己特意照鏡子看了半天,發現並不像,後來才知道,人們說的是聲音。「全台灣不會有人說我們聲音像,但大陸人覺得像。」
劉樂妍的酒店房間靠窗地面上大敞著行李箱,散落著些衣服,空調正下方木桌上擺滿了保養品、化妝品,角落壘起一摞盒裝泡麵,有些還未開封。除了一般酒店房間的標準配置外,她還添置了一大一小兩個組裝布質衣櫥,又在淘寶用525元購得一個小冰箱。她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床邊地上就放著一個從淘寶上買來的小型電子秤,身高近一米七的她,體重只在52公斤處上下浮動。
「淘寶真的很好用,目前為止,從我來到大陸,淘寶買的東西統統都滿意」,劉樂妍說,「而且我愛上了拍買家秀,我每個拍買家秀,然後回饋我兩元。我覺得真好玩,我從來沒買到不好的。什麼蚊蟲叮咬葯、衣櫥、衣架、衣服、瓜子、眼線……都特別好」。
對於劉樂妍來說,大陸之行的最大收穫除了賺錢之外,就是體驗了大陸發達的移動互聯網。除了淘寶之外,她還熟練地使用微信支付、滴滴打車、美團,以及各類直播軟體。當然,她最愛的還是淘寶。在台灣,她用的兩千新台幣的眼線(約合人民幣420元),現在她覺得淘寶28一支的更好;在台灣,她身上穿的都是各品牌贈送的衣服,現在她覺得淘寶19塊一件的T恤也挺好看,「台灣媒體採訪我的時候,問19塊的衣服不怕有毒嗎,我說不怕。」
劉樂妍還成為高德地圖的忠實用戶,「我覺得高德地圖很好用,它至少領先台灣十年。我有高德地圖以後,從來不會搞丟。而且每次只要有任何人跟我問路,我都會告訴他,雖然我也是外地人。」
她成了台灣人眼中的大陸互聯網專家,台灣朋友過來,她會教對方銀行開戶、綁定支付寶、綁定微信。「你們覺得很正常的事情,在我們台胞來說很複雜,我後來才搞清楚,原來支付寶實名認證,對台灣人來說只認證三家銀行,不是每家銀行都認證的。」劉樂妍說,如果開的是北京銀行、華夏銀行的賬戶,是沒辦法實名認證的,「我一直鬼打牆弄好久,可是問你們大陸人,你們永遠不會懂,就像你問一隻魚,你怎麼那麼會游泳,它天生會游泳。可是你要問我,我就要學一下才會游泳。」
她要學的東西很多。「剛來的那一個月,我不會搭車,每天晚上七點多就回燕郊,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回來。」她刷了卡上了816,選了個靠窗的位子舒服地坐下,看起來沒有一絲好奇和不安。「我在台灣都故意買捷運站旁邊的房子,為了坐捷運,我覺得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在這邊坐捷運、坐公車,我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很多人嘲笑我,說十八線外的小明星都不會坐公車,不會坐捷運。」
「我就是一直在輪迴」
到大陸發展後,劉樂妍在演藝圈遇到最大麻煩並不是銀行卡或者公交車問題,而是政治表態。
6月份,因趙薇在電影中使用台灣演員戴立忍,遭到大陸網友強烈抵制,這也導致所有劇組使用台灣演員時都如履薄冰。在試鏡網路電影《廢柴老爸》時,製片人就告訴她:好像上面有交代,不能使用韓國和台灣演員。
「我就覺得怎麼韓國跟台灣放在一起,難道這是一個等級嗎?他說韓國跟台灣藝人不能用,為了這件事情,我到處去查,確定這是謠言,只封殺了韓國沒有台灣。」劉樂妍的確認方法是打電話給湖北省台辦,「確定這是謠言,然後我再跟《廢柴老爸》講說可以用我,安心使用。」
台灣演員來大陸淘金可以分為三批:1988年,李登輝上台後,大力推行「去中國化」,很多不會閩南話的歌手如高勝美選擇定居大陸;2000年前後,大陸放開合拍電視劇限制,引發更多台灣藝人跨海登陸,如李宗盛、齊秦等。如果說前兩批還都算一線明星,2014年之後,由於台灣經濟陷入不景氣,劉樂妍這些三線明星也加入了淘金隊伍,由於他們在大陸知名度幾乎為零,只有從最底層做起,與各省北漂、橫漂並無區別,甚至因為文化障礙,更難拿到角色。
在台灣,劉樂妍做過模特公司的老闆,她和經紀人黃小郎一起投資了一個美少女團隊LPink(愛粉紅),結果失敗了,導致公司瀕臨破產。回憶起這段經歷,她的語氣顯得頗為輕鬆,「因為那三個女生都太漂亮,太可愛,無可挑剔,就像陳意涵一樣,而且是三個陳意涵,沒什麼可以罵的,然後一出來就消失。」
在台灣,劉樂妍雖然不是很紅,但依然是個大眾熟臉。「衣服啦,鞋子啦,都有商家贊助。去飯店吃飯,老闆認出我來了,我給他們簽個名拍個照就可以不用付錢了。當時有個人性騷擾我,我告上法院,連律師都有贊助,訴訟費都不用花」。
在大陸,在王寶強事件之前,幾乎沒人聽說過她。為了提升試鏡成功率,劉樂妍逐漸開始用大陸演藝圈的規則來審視自己:「我在大陸沒有演過好人。如果選到女主角的話,那個女主角一定是因為特殊要求,不然我長得不太像女主角的臉。大陸女主角都是比較清純,瘦弱的女生,那種傻白甜的女生。我胸部有點太大的,比較像壞女人那種角色。」劉樂妍說,她在大陸接到的第一部網路電影叫《花花世界大作戰》,劉樂妍出演一個暴露性感的仙人掌,在沙漠里打劫女主角,從此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的定位了。
她現在的目標是要有劇演,如果硬投女主角的話,可能性很小,會浪費時間,所以經常會努力爭取女二號、女三號。「我的目標是要中,不是投一堆浪費我的時間。我給自己的總結是成也胸部,敗也胸部。」
王寶強事件後,劉樂妍因為出演《寶寶別哭》,被推到輿論的瘋狂浪尖上。電影公司要抵制全劇組的人,視頻平台號稱要封殺這部電影。影響立竿見影,劉樂妍因此丟掉了兩部戲。
「所以我那天為什麼崩潰到哭,崩潰到心碎,我覺得我的世界毀滅了。我不是一個喜怒哀樂可以藏很好的人,拍戲那是拍戲,可是我自己的話,女生高興就高興,難過就難過。」劉樂妍說,她想為此道歉,卻又不知道跟誰道歉。人們覺得這部網路電影是在消費王寶強,可王寶強又沒有出面說話。「是甘薇說要封殺這個劇組,我就準備跟甘薇道歉。」甘薇是北京樂漾影視有限公司的創始人,也是樂視老闆賈躍亭的妻子。
對這個台灣北漂來說,每一個角色都特別重要。沒有活的日子裡,劉樂妍就會很緊張,甚至在家裡都不敢吃飯。她特別期望能去劇組,想念劇組的米飯。每次開飯,她都對發便當的師傅說,自己是南方人。「我以前在台灣,你怎麼問我,我都是台北人,正北的,我怎麼也不會說我是南方人。我現在來到大陸以後,我發現給我饅頭,會覺得很奇怪,你讓我一直吃面,我也沒辦法,我一定要說我是南方人,他們才會給我米飯,所以我說我是南方人。」
很多大陸姑娘對盒飯已經已經是避之不及,但對劉樂妍來說這就是盛宴。「上次南昌的那個劇組,我進劇組之前,是52公斤,導演養我十二天,每天給我早餐午餐晚餐宵夜盒飯,我從南昌回來的時候55公斤,胖了三公斤。」劉樂妍說,自己的狀態是有戲拍就會胖,沒戲拍就會瘦。「《大話八仙之神迥》拍完後,回到北京,沒有劇組,我一個人,又瘦了。等到進了《寶寶別哭》,吃得很好,早餐午餐晚餐盒飯,我又胖了,我就是一直在輪迴。我在台灣不會吃三餐。可是在大陸只要有人發便當給我,我就會準時吃三餐,因為我覺得拿便當是件很快樂的事情。」
回不去台灣,留不在大陸
劉樂妍第一次遭遇大陸演藝圈潛規則是2月28日下午6點11分,一個自稱橫店製片人的小陳在微信上加了她。小陳說,有個劇本,需要非大陸的華裔女演員出演,在略微談了下片酬後,對方直接問他能否接受導演的潛規則。
「導演很年輕,是一個很年輕的才子,四十歲不到,你大可放心,不必擔憂。你們寶島的演藝圈沒有這種事情嗎?」小陳用微信語音說。
劉樂妍則回了對方一句:「導演年輕又才華橫溢,非要潛規則才能睡到女明星,那也太慘了吧,」
小陳隨即斷絕了和她的聯繫。而這,也只是一個開始,之後她前前後後共遭遇了八起或暗示,或明示要她接受潛規則的事情。
「台灣有《性侵害犯罪防治法》、《性騷擾防治法》,有任何男生不規矩,讓我不舒服,我告他都很容易。可是在大陸,我不知道怎麼告。」劉樂妍說。
雖然不知道怎麼告,但她還是將8次潛規則一一紀錄,並在打算離開北京的一刻,將其曝光在網上。其中一個蘇性的製片人讓她記憶深刻。「我陪他吃過一次飯,吃了3個小時,我在台灣吃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她隨即向記者展示了蘇先生的照片,「這個大胖子,長得太噁心了,那次吃飯後還總是讓我去他家喝茶。」在微信語音里,那位蘇先生向她表示,可以邊喝茶,邊給她上課。「我就不想跟他撕破,就先放著,因為他始終沒有撕破臉說要陪睡。我只是說不方便去你家,你也不方便來我家,是他惱羞成怒拉黑我的」。
本刊記者聯繫了劉樂妍指控的一位導演,向他求證「潛規則」一事。這名叫石筱磊的導演石否認了此事,並說微信截屏和電話錄音都是假的。「錄音不是我,錄音我反覆聽了很多遍,那個人像台灣腔、台灣人」,石筱磊說,自己此前籌備一部電視劇時和劉樂妍認識,「她加我的微信,把資料發給我,然後我覺得她騙了我,她說她98年的,我看她年齡不像,我查了一下這個女孩,網上有她的資料83年,我就不相信她了,就沒用她。後來她把跟我的微信聊天記錄發了,這女人還是挺狠毒的。」
本刊記者曾翻看劉樂妍手機上與備註名為『石筱磊』的微信用戶的聊天記錄,可證實她在微博上曝光的截屏並非偽造。從用戶信息上看,對方已設置了朋友圈對她屏蔽。
遇到這麼多潛規則,劉樂妍歸咎於自己太勤快,因為四處投得簡歷太多,每天至少十封,所以才會遇到這些壞人。「算起來,比例還是很小的,我在大陸碰到劇組絕大多數都是好人,比如《寶寶別哭》的兩個導演,連女生的手都不碰。」
除了自身遭遇,劉樂妍在大陸也耳聞目睹了不潛規則、少性騷擾事件,除了女的,還有男的。「我在這邊遇到一個小男生,他是92年的,他說他也遇到潛規則,導演在試鏡的時候摸他的小屁股。他怕事,不敢說出來。我們台灣女生不怕,我在地鐵上就抓過色狼,而且是超大聲的羞辱他。你幹什麼,你的手放在哪裡。超大聲的。」
潛規則一事在台灣也鬧得沸沸揚揚,但台灣媒體並沒有給她足夠的支持,反而嘲笑她自作自受,還有媒體翻出她狀告性騷擾者的歷史,並以『援交』作標題報道。
「現在打我名字劉樂妍,後面就會出現援交,我就沒有做這樣的事。我如果做這樣的事,我十九歲就可以去做了,這麼美的年紀我都沒有去賣淫,我現在三十歲了去賣,你不覺得很好笑嗎?」劉樂妍像機關槍一樣開始為自己辯護:「我當女F4的時候,每個人都賺十幾萬,全台灣都知道要跟我買春的人想花多少錢,我都沒有賣。現在這個年紀去賣,會不會太晚?台灣媒體寫得好像我被八個人輪姦一樣,也是標題黨。我是被八個人要求(潛規則)!我錄下音了,這八個人我一個戲都沒接到,因為這八個人這樣要求,我不願意跟他換,我怎麼接到他的戲?我接到的戲都是清清白白,我不用(潛規則)換就接到的」。
大陸網友對她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少人在微博上留言讓她滾回台灣。這讓她難以接受,她再次架起了辯護的「機關槍」:「你可以說我不適合演藝圈,你可以說我的個性不適合這裡,滾回哪裡都可以,滾回台灣這四個字讓我非常覺得不舒服,而且難受。你看北京人有說過讓人家滾回安徽,滾回四川嗎?都沒有,為什麼要我滾回台灣呢?我除了是台灣人,還是湖北人,江蘇人好不好。我到這邊我說話聽得懂,吃的也習慣,我什麼都很自在。還有很多我爺爺奶奶在台灣很想念的事情,我在這邊又看到了。我覺得好親切。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她沒想到,只是北上半年,就變成兩邊都不討好的角色。她決定回台灣,卻也不知道到底會遭遇什麼。她想留在大陸,可演藝事業又因為政治風波、娛樂圈醜聞而一波三折。她說自己既是台灣人,如外公一樣也是湖北人,也因為外婆的原因,很像個江蘇人,但在兩岸的一些人眼裡,她變得兩樣都不是。
劉樂妍說,自己現在的願望是還清台灣的貸款,將台灣的房子賣了,在北京買一套房,北京買不起,燕郊也很喜歡。她還想要買一輛車,不用太貴,三四萬就可以,掛河北的車牌,「我一定會在車上放狗食跟狗罐頭,如果我看到狗跟貓,就停下來喂他們」。
隨即她又表示自己不大可能實現這個願望,「我是一個賠錢戶,我不知道怎麼賺錢,但我就是很希望賺一些錢。所以我一定這個月要很拼,因為我不想貸款,我要付現金買。 我在台灣已經欠欠一千多萬台幣,都是房貸,所以我不想在北京又欠一屁股債。你覺得還會有銀行借我錢嗎?」
「低的太低,高的太高」
雖然說是要帶記者感受下她毛遂自薦找戲拍的過程,但劉樂妍一點也沒有懈怠。連續失敗三次後,她又第四次敲開了飄home酒店裡一個網路電影劇組的房門。
那個劇組在籌拍的片子叫《奪寶奇緣》,選角導演把劉樂妍帶到另一個房間,讓她見造型總監和製片人。這個角色還是一個壞女人,這對劉樂妍毫無壓力,在與男2對了一段台詞後,製片人宣布她拿到了這個女3號的角色。
劉樂妍興奮地跳起來,隨即又說自己有些小傷心。「我去年(在台灣拍戲)的願望是希望今年能夠演一個活人,因為我去年拍戲,都演死人,我都演鬼,我都沒有演過活人。但是今年的願望是希望可以演一個好人,因為我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演過好人。很多人說我丑,說我長的不怎麼樣,肥、老,OK,可是你知道嗎?演員不是每個人都要很漂亮,演員需要各式各樣的演員,哪有大家都長得那麼漂亮。」
最終,劇組在她提出的片酬上打了個八折,她並未糾纏馬上就答應了。半小時後,劇組送來合約,她在設於酒店內的小賣部里複印了台胞證後,立馬簽下了合約。根據合約,演員將在電影開拍三天後拿到50%的片酬,於電影殺青當日再取得另外50%。她覺得片酬太低,不讓記者寫出來具體數目。「我覺得大陸臨時演員的薪水很低的,好心疼。可是片酬高的演員高到沒有頂。台灣演員最低工資一天九百台幣,沒有超高的薪水,台灣還是比較均貧的,大家都很低。這邊是低的太低,高的太高。」
「加上這筆,我9月份就能賺到3萬了」,劉樂妍說。在每月一萬的還貸壓力下,劉樂妍可謂是錙銖必較,她甚至還念念不忘《寶寶別哭》劇組欠她的600元,而且這筆錢並不是片酬。「那個女主角的衣服很醜,導演就買我的衣服給女主角穿,衣服的錢還沒給我。」
不過讓她開心的是,她終於又接到了戲,這樣一來,「這樣我就能留在北京」不用回台灣了。劉樂妍說,自己現在非常不願意回台灣,因為回去「不知道做什麼。」
《奪寶奇緣》劇組兩天後要啟程前往湖南開拍,劉樂妍聽從劇組安排,晚上留下來為角色定妝。為此,她不得不放棄剛剛染的黃髮,換上一頭深紫紅色的捲髮造型。那頭黃髮,是她在特意在北京找地方染的,花了88塊錢,在燕郊一般60塊就夠了。
從晚上八點半到十二點半,定妝整整花了四個小時。近十一點。已是深夜,她坐在鏡子任由化妝師擺弄,倒也不妨礙她繼續和其他劇組談合作,或是和自己的微博粉絲互動。製片人兼男一號也坐在一旁,趁著造型師在場順,帶讓他給自己理了個頭。
也許是看手機看累了,她和大家聊起天來:「我是殺手,殺手專業戶。」
「什麼殺手?」製片人問。
「就是老演殺手。」
「你?演殺手還是被殺的?」房間里一群人都笑了起來。
「殺人的!」她帶著發嗲地聲音喊道。她終於放下心來,心情也好了很多。艱難的八月要過去了,九月,一切會好起來吧?
《奪寶奇緣》劇組大部分都是東北口音,他們對劉樂妍的台灣背景很有興趣,男1號問她:「閩南語的我X怎麼說?」。這可難壞不會台語的她,雖然已經到了午夜,劉樂妍還是毫不猶豫地打開微信撥給遠在台灣的閨蜜陳寶琳。第一遍無人回應,她不死心,又撥了過去。
「喂?」陳寶琳顯然是睡熟後被吵醒的,她帶著濃濃地睡意,告訴了劉樂妍正確的發音。
劉樂妍得到了答案,讓一屋子東北人非常開心,有那麼一刻,他們不停地學講閩南語的:「我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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