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樂高01 - 尋找智慧組塊

在 HackYourself 前面兩篇文章：「重啟學習系統，做個知識鍊金術士」和「知識鍊金術士行動指南 1.0」中，我們探討了「如何高效學習」，嘗試從前人的學習方法中提煉出行動指南。

接下來的 Big question 是：

學習什麼？

在知識汪洋中潛游，其實並不是那麼的舒適愉快。想一想無邊無際的海域，令人精疲力竭的巨浪，知識以每一年半翻倍的速度瘋狂繁殖，學無止境，時不我與。幸運的是，我們不必樣樣精通。

什麼知識更重要？什麼知識更歷久彌新？—— 先去尋找「普世智慧」吧，那些經歷了大時間周期的檢驗、在不同學科中大浪淘沙留下的知識。這也是查理·芒格一直提倡的「心智模型柵格」（Latticework of Mental Models)。

心智模型視頻 （專欄編輯器暫時無法獲取視頻，請點擊鏈接打開觀看）

查理·芒格是美國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副主席，是巴菲特多年的合作夥伴和搭檔。芒格不但是一位成功的投資者，也被譽為最卓越的跨學科思想家。英語里稱博識多才的人為Renaissance Man，即文藝復興式的人。芒格無疑是這樣的一位智者。

那些能成為智者的心智模型是什麼呢？芒格認為，第一條規則是，必須擁有多個模型。你不可能在一個小小的垂直學科中發現人世間全部的智慧，因此這些模型必須來自各個不同的學科門類。如果你只能使用一兩個，人的本性將會扭曲現實，直到符合你的思維模型。他認為，一個愛思考的人會從每個學科中找到非常出色的思維模型，在這些重要的想法中相互借鑒，產生融會貫通的理解。他的心智模型跨越了數學、物理學、化學、生物學、工程學、心理學、經濟學和商學等學科。

可是，這太難了！連一個學科都只知道皮毛，怎麼去做百科全書試的學習呢？好消息是，知識的分布其實並不均衡，每個學科最為核心的模型屈指可數，掌握不同學科一百個左右的模型，足以幫助我們分析各種情況，做出更好的決策。當來自多個學科的重要思路都指向相同的結論時，我們就會對所做的分析和判斷更有信心。

什麼是心智樂高？

尋找這些重要的學科模型，或者說含金量高的知識組塊，就是 HackYourself 心智樂高系列的目的。

為什麼叫心智樂高呢？

首先，「柵格」不是一個友好的詞，讀起來和想起來都拗口。而且它的意象偏平面化，是切割規整的多個小格子，缺少格子與格子之間的聯繫和整體性。而樂高一直是 00 非常喜歡的一套「哲學」：通過不同粒度「原子」，形成豐富多樣的組塊，進而快速搭建出三維空間中變化萬千的「實體」。相比起「柵格」，「樂高」無疑更具象、更貼切。

樂高積木按照單位元件由大到小可分為四個系列：baby，quatro，duplo和標準lego，後者的大小是前者的一半，分別對應於1-18個月，2-3歲，2-6歲和4歲以上的四個年齡段的兒童。

年齡小，對樂高還不那麼熟悉的人，先玩組塊特別大的積木，然後再過渡到組塊更小、可能性更豐富的套件。這跟我們的學習路徑也非常吻合：先從了解學科的基本概念入手，對學科有全局但粗淺的認識，然後再深入到一個一個的模型和垂直領域，進行更精細的學習，並且用豐富的組塊搭建出屬於自己的知識體系。

所以心智樂高的第一篇文章，我們先對芒格的心智柵格做一次快速學習，並且列出一些進階的「樂高積木」，作為這一系列文章要涉及的話題。

芒格的清單

物理學

物理是研究物質、能量以及兩者之間相互作用的科學，也就是：研究宇宙如何運轉。

均衡是物理學中的核心概念之一。均衡的定義是兩種相對的作用力、力量或影響之間產生平衡的狀態。當兩個相向的作用力大小相同時，這個體系達到動態平衡。系統總是趨向於均衡。

均衡在經濟學中也是核心概念之一，由馬歇爾、薩繆爾森和威廉·夏普提出和完善。供需均衡，市場趨於穩定狀態。如果價格、需求或供給有差別時，經濟體將會運轉，並回到自然的均衡狀態。薩繆爾森認為股價會因其未來價值的不確定預期而波動。

均衡理論不僅是經典經濟學的基礎，也是現代投資組合理論的基礎。但面對複雜系統時，標準均衡理論因其理性、機械而需要重新審視。一個系統既複雜又具有適應性的重要因素，是每個個體單元在與其他個體單元的互動中獲得經驗，並且通過改變自己來適應環境的變化。

心智樂高：- 牛頓定律- 動量- 量子力學- 臨界質量- 均衡

生物學

研究生物如何適應環境變化，如何在複雜系統中演化。

生態和進化是理解複雜學科的必要知識儲備。

經濟學家熊彼得認為，資本主義只能被看做一種不斷創新和創造性破壞的過程。熊彼得的動態經濟學過程由 3 個基本要素組成：創新、企業家和信用。經濟體系的所有改變都源於創新。創新是應用新思想，將其轉換為價值。

經濟系統是複雜的適應性體系，系統中的個體基於與其他個體的互動以及與整個系統的互動來調節自己的行為。

• 鬆散的互動：眾多平行的個體行為都取決於其他個體的行為以及行為產生的體系
• 不存在全局調控者：經濟受個體間的競爭和合作調控
• 持續的適應：個體的行為、行動和策略、商品和服務，都要基於不斷積累的經驗不斷修正
• 動態的不平衡

反饋在複雜的適應性系統中很重要。系統中的個體首先給出期望或模型，然後按照這些模型給出的預期來行動。每個個體的預測模型要與其他所有人的模型競爭，勝利才能存活下來。

Farmer 給出了股市表現的生物學解釋大綱。資產相當於一個生物群體，自然選擇發生在資產分配階段。交易策略在不斷進化，當新的策略被發掘後，資產會被重新分配。策略扎堆，利潤就會降低。市場長期的進化，可以通過資金流進行觀察。

心智樂高：- 自然選擇- 進化論- 生態學說- 複雜自適應系統- 系統思維

社會學

社會學研究人類在社會中如何行動（如何形成集體，怎樣自我管理和相互交流），理解群體行為。社會學分化為經濟學、政治學、人類學等。

21世紀初，社會學新的大一統理論浮現：複雜理論。其中自組織理論尤為受社會學關注，它研究人們如何聚集形成複雜體系，從而自我組織。克魯格曼提出經濟自組織。多樣性是產生突變行為的自組織系統的重要特徵。

集體能夠產生優秀決策的要素：多樣性和獨立性。多樣性保證大家從各方面思考問題，獨立性保證錯誤不在同一方向積累成為系統錯誤。「當人們基於其他人的行為而不是通過自己的信息做決定，信息流（會導致多樣性消失）產生了。這些信息有助於解釋泡沫、時尚、流行和災難。」

自組織臨界狀態。系統由一系列固著的、處於臨界狀態的亞系統組成，在某種情況下，慢慢地才能發現它們滋生的極端性。

心智樂高：- 社會心理學- 社會達爾文主義- 自組織理論- 集體智慧- 道德風險- 公地悲劇

心理學

心理學研究大腦，認知、情緒控制，研究人類如何學習、思考、交流和體驗情感，如何處理信息和做決定，如何形成可以指導行為的核心信仰。

卡尼曼和特沃斯基試圖通過心理學理論解釋市場無效性的行為金融學。在「思考，快與慢」一書中，有大量對偏差和思維謬誤的實驗和討論。比如關於知識幻覺，當人們對某一個預期或評估獲得更多的信息，他們對預期的正確性的自信心的增速比預期的準確性要快得多。

心智模型 - 大腦喜歡模式。人類是模式化思維的動物，大腦幾乎是一個信仰機器，需要解釋那些無法解釋的事物，通常會尋求模式化思維，否則不確定因素使人產生不安全感。我們不相信混亂和無序，即便是非理性思考得出的答案，也好過沒有。另一個相關概念是心件（mindware），指人們解決問題時腦中出現的規則、策略、程序和知識。

多年來，心理學家對於認知過程被分為兩種思維模式的想法很感興趣：

• 系統1：能夠產生快速和相關認知的直覺
• 系統2：慢而受規則約束的推理

系統 1 的直覺有效，存在兩個前提：環境的規律性足夠強使其可預測，有機會通過實踐了解這些規律。專家可以接觸到存儲於記憶中的信息。直覺就是認知。

系統2失去對系統1的控制，主要是因為受資源條件限制。因此我們需要改善系統 2 思考的資源條件，即加深和擴大我們對相關信息的儲備。

狐狸型預測者有 3 個認知優勢：

• 他們從「合理的初始」概率估計值開始起步，他們有更好的「內部指引系統」，使其初始猜測更接近短期的基本概率
• 面對新信息，他們願意承認錯誤並修正自己的觀點。他們擁有良好的概率判斷流程
• 他們能夠感受到相互矛盾力量的存在，能夠領會相關的類比

試圖避免智力懶惰問題的人更為警醒，也更積極主動，較不願意滿足於接受表面上特別有吸引力的答案，對待自己的直覺感受更為嚴格。

心智樂高：- 認知偏差 易得性啟發式偏差 代表性啟發式偏差 確認啟發式偏差 ……- 謬誤- 學習- 決策

哲學

哲學是尋找智慧的學科。

形而上

討論獨立於身處時空之外的思想。本體論：有關存在的問題。現實的本質是什麼？本體性的局限源於事件本質（如本身無法解釋，是不可知的）。認識論：局限源於理解，無法解釋是因為人的認知局限。

美學、倫理學、政治學

• 美學：美的定義
• 倫理學：對錯，道德，人類行為活動、判斷、價值觀以及希望扮演的角色。倫理學探討社會層面的對或錯
• 政治學：探討社會應該如何組織、法律應該如何實施以及人民與這些社會組織應該如何共處

認知學

了解知識的本質及其局限。什麼事情是可知的，知識由什麼構成，如何被接受，從不同事情上獲得什麼知識。信仰如何形成，消除思考的錯誤所產生的困惑。

複雜性並不是世界的自然本質，而是我們思考方式的一個分支

無序是對有序的誤解 —— Alexander Pope

科學研究的本質：找到新的方法來描述觀察到的情形

錯誤的解釋源於錯誤的描述 —— Benoit Mandelbrot

維根斯坦認為，人類選擇的詞語賦予觀察到的事物意義。你怎麼看世界，世界就是怎樣。

故事與統計，你相信哪個？統計學的兩種錯誤：觀察到並不存在的事物；沒有看到真實存在的事物。

對故事的關注，更關注個體而非普遍性，更關注於動機而非行動，更關注於文字而非原始的數據。—— John Allen Paulos

實用主義：持有某種哲學思想會產生怎樣的實際效果？「什麼是信仰的現金價值？」

思想之所以正確，只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它與我們其他經驗之間的關係良好 —— William James

心智樂高：- 美學- 倫理學- 政治學- 道德

文學

對讀什麼做出正確選擇，以及體驗不同時空中他者的經歷。

我們手頭上已經有太多的東西要閱讀，但是很可能把精力放錯了地方。平時閱讀的大部分內容，只是讓我們了解更多的事實，而非加深理解。

跟讀什麼一樣重要的，是怎麼讀。莫提默·艾德勒在「如何閱讀一本書」中建議態度積極的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始終記住 4 個基本問題：

• 整本書講了什麼內容？
• 細節是怎樣的？
• 這本書是否真實，是部分真實還是全部真實？
• 這本書的目的是什麼？

艾德勒還詳細介紹了分析性閱讀和主題式閱讀方法。與其仔細閱讀一本書，不如比較性地閱讀幾本書，後者的收穫會更大。

批判性思維能力是成功的基礎。完善這種能力——發展深入、細緻的分析思維，與深入細緻的閱讀密切相關。兩者在雙向反饋循環中相互加強。批判性閱讀提升分析能力，同時，所讀內容加入知識儲備中，這非常有價值。

不過，知識、灼見和智慧不只是存在於非虛構類作品中。小說、詩歌、散文、戲劇、短篇故事等也能夠極大豐富我們對生活的這個世界的認識，這些書籍對我們的想像力的作用遠大於知識。想像類書籍傳遞的是經歷。

心智樂高：- 批判性閱讀- 寫作- 語言和思維- 敘事和創作

數學

數學是利用符號語言研究數量、結構、變化以及空間等概念的一門學科。

價值投資者認為，價格由資產價值決定。一隻普通股的內在價值，是投資期內未來現金流凈值的現值

概率

帕斯卡和費馬形成概率論理論基礎。概率本質上應該被看作確定性的程度。

貝葉斯定理：當我們根據新信息（似然概率）更新初始結論（先驗概率）時，就獲得了新的改進後的結論（後驗概率）。也被稱為「決策樹」。不斷通過有效信息減少可選項，逼近真值。

方差：關注系統趨勢和系統內部趨勢之間的差別。 回歸均值：特別高或特別低的數值逐漸向中間值靠攏的趨勢。

概率、方差、均值回歸幫助我們縮窄了市場中存在的不確定性，但沒有消除它。

心智樂高：- 概率論和統計學 排列組合 平均值、中位數、眾數 標準差和正態分布 離群值與自證預言 均值回歸 相關與因果關係 大數定律 貝葉斯定理- 博弈論 囚徒困境- 複利

更多模型

經濟學：

- 供給與需求- 效用- 稀缺性- 價格- 規模經濟- 機會成本- 沉沒成本- 邊際成本- 比較優勢- 價格歧視- 正、負外部性- 貨幣的時間價值

商業：

- 規模- 流通- 成本- 品牌- 決策樹- 商業模型- 收益遞減- 複式記賬

工程：

- 反饋迴路- 冗餘- 安全邊際- 緊耦合- 斷點

接下來，心智樂高專題將持續尋找並學習不同學科重要的模型和「知識樂高」，幫助自黑黨們更好地 Hack your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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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鍊金術士行動指南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