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民三日半//東極的極與極

原文來自我的訂閱號：烏拿(oonaanoo)

　　回來整理遊記的時候，一直想把這篇文字精簡一點，但後來覺得即便是廢話也是帶有情緒的，我沒有辦法取捨。假期接近尾聲，不知道下一次出走是什麼時候。

　　這個很美很美的東極島，獻給你們。

　　《後會無期》上映後，東極島吸引了更多的遊人。一個常規路線是先到寧波再轉車去舟山再坐船才能到達的地方，兩個小時的航程，忍著其他乘客暈船嘔吐和鹹鹹的海風混合起來的味道，我到了東極。一下船就是一場暴雨。

　　在歐洲行泡湯，內蒙古行泡湯，青島行泡湯之後，我偶然想起了這個地方。之前我說要一個人走的時候，爸媽都不會反對。這次確實是經過了幾次說服他們才同意的。大概在父母的心裡，獨自去一個那麼偏遠的地方，總歸是不太放心，甚至在他們的想像里，那是「孤島」與「荒郊野嶺」。

　　東極島，由四個島嶼組成，是我國最東方的住人島。其中廟子湖島最熱鬧，是遊客常選的落腳處，東福山島地理位置最東邊，在那兒可以看到每一天照到中國的第一縷陽光。一路都很順利，在青旅check in之後，雨也停了。

　　廟子湖島上，東極國際青旅，我預定的時候只有一個女生床位了。旺季的時候，這裡每一天都是滿客。幾個年輕人管理這兒的一切，沒有wifi，休閑區的電視是錄播的，一直在放採訪老兵的片段。島上沒有什麼交通工具，除了供觀光的遊覽車，50元環島，單車也因為山路崎嶇所以禁止使用。我也曾擔心會有很多人，後來也發現是多慮了，平時一天一班，旺季也不過是一天兩班船上島，人能多到哪去。

　　所以在東極的日子，什麼都沒有，只有多的是時間。你從這個山頭走下來，上了坡又是另一個山頭。

　　中午一兩點的陽光太傷人，我一直呆在旅館裡吃吃喝喝寫寫明信片，磨蹭到三點多才打起精神出門。其間還下了兩場雨，就是突然的下，突然的停。廟子湖不是很大，人能走的路就那麼幾條，所以就一路順著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東極亭是看日出的，財伯福雕像是看日落的，還有一個熱門地是《後會無期》的拍攝點，居民房和旅社都擠在碼頭邊，除了這些地方，一路上都遇不到什麼人。

　　大片的野草 / 強烈的陽光 / 折磨人的小黑蚊子 ，這些是與我相伴一個下午的東西。眼看太陽要落下，我也弄不清方向，只好攔了一輛遊覽車坐到了財伯福像。五點半到達的時候，已經有幾個人支好了腳架準備拍日落了。我們都坐在財伯福的大腳丫上，才發現都是住在青旅的人。我想，會一個人跑來東極的，隨便聊幾句都是共同話題吧。他們都很專業，扛著設備早早的就等在這兒，可惜今天下過雨，雲特別厚，不能看到極致的日落了。

　　大概六點出頭天邊開始泛黃，小山頂上的快門聲開始響起來，一時間大家都很沉默。我就是來湊熱鬧的，拍了幾張覺得差不多就算了，一直靜靜看著太陽消失在遠方海中央的小島後頭。說實話我從來沒有這麼完整的看過一次日落。

　　趁著天沒有黑透趕緊回到碼頭邊，吃了碗熱乎乎的海鮮面就回旅舍了。還挺好笑的是，在島上最常聽到的兩首歌是《平凡之路》和《後會無期》，路邊的水果攤，用小音箱循環播放。大概真的是因為電影的關係這裡才能熱鬧起來吧。青旅的外牆，投影了外國影片，雖然看不懂，但一群人就坐在小桌旁，聊天喝酒逗逗狗。然後一個兩個散去，洗洗睡了。

　　我才發現失去網路我可以這麼早就睡著。是枕著海浪的聲音沉沉入眠的。

　　自然醒，然後準備去東福山島。

　　這天是七夕。在碼頭買了船票，上船的時候就被告知：今天風浪大，暈船的做好心理準備。我不暈船，但還是逃不過幾乎滿船的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反應。我就聽著乾嘔的聲音一路晃到了東福山島，下船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一臉蒼白。

　　這個島感覺更小了，一眼就能看完。我找到了在碼頭等客人的青旅小哥，他說今天客滿，等人齊了就一起走。然後就看到一群高中生涌過來，畢業旅行，這個詞也距離我好久了。托這群小孩子的福，即便我們的旅舍在最頂上偏僻的地方，也還是一直吵吵嚷嚷很熱鬧。

　　旅舍叫塔塔。中午就吃了簡單的番茄炒蛋飯。外面在下雨，島上又停電，我就靜靜坐著也出了一身汗。

　　這一天就真的活出了一種，遠離塵世的感覺。遊覽車沒有了，連空調都沒有了。塔塔小哥說，東福山環島就一條路，走得快的話四個小時可以回到原點。我出門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了，決定能走多少是多少，日落之前就原路返回。

　　大概是因為人來的少吧，所以這裡美的很原始，有些地方的小路都已經快被野草淹沒了。只要走到高處一點就能感受到強烈的海風，像呼巴掌一樣的吹在臉上。這種時候就特別能夠理解，為什麼會選在這個地方拍那樣一部 看起來很孤寂的公路電影。 我把三腳架支好，定時，然後就往前走。太空曠了，原本覺得尷尬的事情竟然在這一刻變得很自在。

　　你走著走著，都覺得要走出詩來。

　　回到塔塔的時候恰好是日落。高中生們在院子里唱歌，西風是狗狗的名字，我拍照的時候，它一直趴在旁邊。天快黑的時候島上有電了，塔塔的人們聚在客廳里，幾颱風扇開到最大，大家散亂著坐，都盯著唯一的一台電視，看奧運重播。已經過了大半天了，我們卻都是第一次看到那些勝利的時刻，孫楊奪冠的瞬間，小客廳里有了一小陣歡呼。

　　東福山的夜幕降臨，人們就基本不會外出了。因為沒有太多照明，也沒有什麼活動。有人早早睡了準備晨起看日出。高中生們在玩桌游，我和幾個塔塔的小哥與另外的房客繼續看電視。我知道我睡了就不太容易醒，這個夜晚就決定看著比賽過了。

　　然後，又停電。本來想玩玩手機等等看會不會有電來，但是蟲子們的向光性太可怕，那種屏幕上突然吧唧趴一隻大蟲的體驗讓人虛脫。別無選擇的，去睡覺。

　　迷迷糊糊的葛優癱了兩個小時，太熱了實在是沒有一點睡意。三點五十的時候就打著手電筒去日出平台了。我夜盲挺嚴重的，基本上是憑白天踩點的感覺在走，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

　　天邊過了幾道閃電，大家都有了 不祥的預感。然後，不祥的預感總是不會錯，雲層太厚了，隱約能看到晨曦在天邊，但是怎麼都不見太陽。整個小山頭的人都失望而歸。一個半小時，收穫了滿腿的蚊子包。坐在我旁邊的男生還要求我和他合了個影，大概是一種 戰友互相憐憫的感覺。

　　坐了最早的船回到廟子湖。踏上碼頭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種 「回到人間」 的感覺。我訂了另外一間民宿，叫 遇見海。入住的時候，我真的要爆發洪荒之淚了。我竟然同時擁有了空調 wifi 和一個雪花小電視。一整天沒睡，我好像是躺下就開始做夢。

　　依稀記得中途醒來覺得餓出去吃了碗面又回來睡，再醒來的時候竟然有點不知道是真的吃了還是夢裡吃了。看時間傍晚六點，是認認真真的，睡了一天。

　　天還有點亮，就背著包出去了。一直走到之前路過沒有細看的後會無期取景處。原本三棟小房子在拍攝時炸了兩棟，剩下的那棟孤孤單單的在山邊，被圍了起來，不準進入。大概就十分鐘的時間，天暗了下來，一轉頭就看到了讓人感動的晚霞。小山頭上只有我一個人，就有一種，獨享了所有美好的感覺。

　　回到碼頭，不死心的去買了看日出的接送車票。約好了，又是四點出發。然後，買了冰冰的酸梅湯和一包魷魚須，開心回房間，終於可以看直播的奧運啦~　

　　凌晨三點四十，觀光車的師傅打來電話說準備出發。冷水拍了拍臉就摸上相機出門了。在東極亭找了個不錯的位置，看看天邊覺得今天希望滿滿，不由得就有點小激動。

　　廟子湖看日出還是不如東福山，因為視野內剛好有另一座島擋住了。差不多到五點，天邊的雲都燒的通紅，但就是不見太陽。已經有人往回走了，我看著雲一層一層的也覺得渺茫，只是依然不死心。

　　我很深刻的記得，五點十五看到相機屏幕里，山後面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形。啊，被我等到了。東極亭邊的人們開始騷動，已經離開的人聽到動靜也又聚了回來。整個太陽出現的時間就是短短的幾分鐘，圓圓亮亮的一個鹹蛋黃，升了起來，又升進了雲里。沒白來的感覺，一直覺得自己也是蕭敬騰體質，去哪兒都下雨，感謝這一天老天爺放我一馬。真的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場日出，我會有多遺憾。

　　下了山之後吃了一頓早餐，豆漿油條蛋餅。九點，坐上了離開廟子湖的船。跟東極島道別。

　　我和塔塔的小哥聊天的時候，問他是不是本地人。他說塔塔里的年輕人都不是在這兒土生土長的。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來到東極，然後留下來。我問他以後會走嗎，他說會，但他在這兒已經兩年了，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感情。

　　我是一個從小就生活在城市裡的人，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對我來說都像是故事。我有太多的城市病，不能沒有手機，不能沒有網路，不能沒有空調。在島上的時候，生活很簡單，快樂也很簡單。我記得看電視的時候，那個雪花真的要把我晃瞎了，但還是看的很開心。

　　東極再美，對我來說都不過是體驗，我會好好的把這些風景與感受保存在記憶里。去回想一次又一次。這個世界我還沒有去過的地方太多，東極，可能不會有第二次了。

　　它還是安靜而孤獨的島，人們一撥一撥來，一撥一撥走。就像太陽每一天照過來又離開，總會有溫暖眷顧這塊土地。也總是有人會堅守它，保護它。

　　旅途辛苦波折，但覺得值。而且有一種衝動想告訴別人，你這輩子得去一趟東極島，不然就虧大了嘿~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