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的肖申克永遠回蕩費加羅的婚禮
文/寶木笑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還有誰會救你?每個人都在忙,有的忙著生,有的忙著死。忙著追名逐利的你,忙著柴米油鹽的你,停下來想一秒:你的大腦是不是已經被體制化了?你的上帝在哪裡?——斯蒂芬?金《肖申克的救贖》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到今天已經20多年了,從當年初次觀影的懵懂,到後來重看時的感慨,再到如今遇到一些工作上和生活上的事情,喜歡隨便拖動到電影的一個位置回味,這部在當年奧斯卡上時運不濟的神作,成為了多少你我這樣所謂白領的心靈皈依,彷彿成為了小小的我們的一個小小的宗教。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天意,我們在這裡討論這部給一千個人帶來一千種感動的經典之時,男主Andy 在影片中恰巧也用近二十年挖開了 Red 認為六百年都無法鑿穿的隧洞。我們當然都還記得,當Andy終於爬出五百碼惡臭的污水管道,站在瓢潑大雨中情不自禁張開雙臂的時候,我們彷彿看到一種生命的原力刺穿重重黑幕,在無邊暗夜生生鑿出一道奪目的閃電。我們平凡甚至平庸的靈魂好像也在 Andy 張開的雙臂下現形,振翅欲飛,我們熱淚盈眶,我們只想成為英雄背後的普通人,我們仍然保留擁有自己靈魂的權利。
《我只想成為英雄背後的普通人》在這樣的情境下安然在我的床頭,作者嘉倩歷時1000多天,走遍中國60多座城市,與17000多個陌生年輕人見面,客觀記錄他們普通而不平凡的夢想。沒有炫技,沒有虛構,沒有煽情,紀實的格調,記錄片的風格,就像我們的日常種種,流水線一般的辦公室格子間,公交車地鐵上的我們,雖然聽著各自的音樂,也感到自己和周圍的人沒有任何不同。這樣的日子年復一年,我們是普通人,我們卻每天仰望英雄,這是一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所有人都會顧影自憐的時代。
◆ 每個人都有一座肖申克
肖申克彷彿已然成為監獄和禁錮的代名詞,就像影片所表達的,監獄的概念絕不僅僅是四周的圍牆,在監獄圖書館呆了五十年的Brooks,為了不被假釋,竟然想通過傷害獄友來達到留在監獄的目的,Brooks們早已被監獄的規則之下規則了自己,Brooks最終得到了身體的自由,靈魂卻已經被無可挽回地體制化,他終於沒有能夠擺脫對自由無法適應的困境,懸樑自盡。
正如嘉倩在序中所說「這是一代值得被研究的人,是中國獨生子女政策被落實的一代,是有史以來唯一的一代獨生子女……然而,相比下一代,這代人卻是膽小保守的,有想法常常不敢行動,與父母關係緊密但被束縛。」全書忠實記錄了18至27歲的普通年輕人,他們談論夢想,向作者坦陳自己的憂愁和期許。然而縱觀全書,我們會發現一個無奈的陳述句式,大部分受訪者在談論自己的時候會將父母和生長環境作為開始述說的基礎,這既是這個年齡段年輕人因為生活閱歷還相對不豐富的必然,卻也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一種悵然。
比如20歲的北京中文系學生說:「爸爸媽媽過分考慮我的人身安全。假期,我一個人出去玩,爸爸晚上擔心得睡不著,這一點我實在無法理解。」26歲的大連職員李飛龍說:「我家是營口農村的,爸媽希望我留在大連,他們覺得外面好,能出來就不要再回去。」24歲電視台工作人員孫昱澤說:「我是北京人,畢業後在電視台工作,爸媽不同意我辭職,他們認為有保障最重要……」22歲的哈爾濱畢業生汪歡說:「上大學之前我什麼都不懂,全由爸媽安排……」22歲的廣州畢業生席紀強說:「我的家鄉到處都是山……交通不方便,所以窮,我回不去原來的生活了……」
談到自己的夢想,我們其實並不迷茫,我們雖然知道自己不會光芒萬丈,但我們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可是,如書中所忠實記錄的,每個人,哪怕我們已經如此平凡,哪怕我們貌似遠走高飛,我們卻仍然不能擺脫周圍看不見的高牆。就像在美國留學熱愛跳舞的阿瀟最終還是感慨父母讓他回家接班的安排,就像工作三年的中學教師俞嘉溦第一句話就是「以前說過,打死我也不要當老師,我痛恨中國教育……」,很多年輕人用淡然的語氣述說自己的無奈,這也許就是「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吧。
「把靈魂交給上帝,把身體交給我。」肖申克監獄的典獄長會對每個來到這裡的犯人如是說,生而平凡的我們,即使只是想做英雄背後的普通人,也不得不面對與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漸行漸遠的無奈,難道我們真的就應了電影里的那句「生命可以歸結為一種簡單的選擇:要麼忙於生存,要麼趕著去死」?
◆ 每顆心都在輕哼著一段歌劇
這本書里平凡的年輕人就像那時的你我,也許我們在老師的眼裡,在同事的眼裡,在鄰居的眼裡,在領導的眼裡都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越是這樣,我們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事情便會打磨出一種虔誠。那些小小的喜愛,那些長年的堅持,我們像呵護一棵小苗一樣呵護著自己的所愛,也許在別人看來是很無所謂的事情,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整個內心的天地。
印象很深的是,23歲的公交車車站調度員商守航的那段,一個土生土長的天津人,在特大城市做著一個平凡的調度員,書里的照片看,小夥子不屬於帥的類型,甚至瞅著有點兒逗逼,就是那種很大眾的臉還有生活。但是商守航說:「我喜歡五月天……我可以聽《溫柔》聽到哭……每次演唱會我總是買兩根熒光棒,一根現場用,另一根帶回家作紀念,演唱會的票根我也會收藏,我經常買五月天的明信片……寄給同樣喜歡五月天的陌生人……」
在這個不是很在意我們的世界,我們就像一個小小的紐扣電池,成百上千,上萬上億的電池安裝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可這個世界的電力供應似乎和我們沒半毛錢關係,我們就這樣,醒來,出門,輸出,回家,僅此而已。我們的一切在上位者,在周圍人看來都微不足道,甚至準確地說是根本就沒人會去注意,但是這本書的商守航讓我心中一震,我們那些別人眼中「沒用」的愛好,卻是我們心中的「五月天」和「費加羅的婚禮」。
Andy從監獄圖書館捐贈物中翻到了一張寶貴的《費加羅婚禮》的黑膠木唱片,他如獲至寶,把自己反鎖在監獄播音室里,用擴音喇叭廣播那曲著名的詠嘆調《晚風輕輕吹過樹林》。Andy靜靜躺在那裡,雙臂交叉枕在腦後,帶著一種自由的微笑,閉上眼睛心無旁騖地享受這短暫而美妙的時刻,全然不理會門外典獄長和獄警們的兇狠眼光、扭曲面孔和暴怒恐嚇,並決然地把廣播音量調到了最大。
窗外廣場上的獄友被這恍如隔世的聲音震撼了,雖不懂但卻靜默、虔誠地聆聽音樂,電影里傳來Red的話外音:「到今天我還不知道那兩個義大利娘們在唱些什麼,其實,我也不想知道。有些東西還是留著不說為妙。我想她們該是在唱一些非常美妙動人的故事,美妙得難以用言語來表達,美妙得讓你心痛。告訴你吧,這些聲音直插雲霄,飛得比任何一個人敢想的夢還要遙遠,就像一些美麗的鳥兒撲扇著翅膀來到我們褐色的牢籠,讓那些牆壁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在那一剎那,肖申克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自由。」
書中商守航積攢的熒光棒和演唱會票根,你喜歡的漫畫、音樂、自行車、咖啡杯……我們雖然普通,但我們並不可笑,誰也沒有資格和權利輕蔑我們的所愛。我們反覆把玩的那些東西那麼小,甚至那麼便宜,我們悄悄藏在心裡的愛好那麼平常,甚至那麼過時,但那上面塗滿我們溫柔的目光,我們的那些委屈和疲憊,那些不順心和眼淚,它們永遠陪著我們,讓我們感受到最彌足珍貴的自由。
◆ 生活靜水流深,青春永不散場
《肖申克的救贖》中Andy播放《費加羅的婚禮》後被關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黑屋子,當Red問他怎麼熬過這最難受的刑罰,Andy指指自己的腦袋,微笑著說:「莫扎特在這裡」。
對於一個真正找到了自我的人,身在何方也許已經不再重要,就像Andy在黑暗中冥想莫扎特。這本書里的年輕人雖然普通,但仍然給我振奮的感動,在最不可能產生雞湯的敘事環境下,我在他們身上找到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不是灌輸,不是所謂勵志男神或者女神的線下活動,不是「我的一個同學」,不是「隔壁老王」,甚至不是來自書中的被訪者,而是來自這本書本身,一種對時過境遷的樸實敘說,告訴世人,生活還在繼續,青春永不散場,這是一部「新聞作品」。
三年後……
商守航——他仍然在調度中心工作,仍然在追每一場五月天的演唱會。
羅偉——他離開了武漢,目前在深圳工作。
董鑫——正在北京從事媒體行業。
張宗毅——最近一次聯絡,他換了工作,正在德國出差。
佳琳——她至今沒有辭職,但是找到工作和生活的平衡,經常與丈夫開車,周末短途旅行。
張子琳——早已告別他所厭惡的會計行業,從事留學領域的工作,同事是他的好哥們。
俞嘉溦——她曾經教的第一批高一學生,如今早已進入大學,她仍然在講台前,站的越來越穩。
冷夏——辭職後,真的去做了她嚮往的事情,從事青年空間的活動,充滿活力,染了彩色的頭髮。
串神和夢夢——堅持開咖啡館至今,去年參加了世界咖啡大賽。
小兔——此時,她在日本生活。
……
1995年,奧斯卡頒獎典禮,《肖申克的救贖》完敗於《阿甘正傳》,兩者都是經典中的傳奇,沒有孰優孰劣,只是如果說《阿甘》是一個黑色幽默的夢,那麼《肖申克的救贖》也許僅僅是一種生活。
2016年,全球最權威的影視資料庫IMDB,《肖申克的救贖》被超過160萬以上的會員選為Top250佳片中的第一名。
「讓你難過的事情,有一天,你一定會笑著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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