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

今日陽光明媚。

就像菲茨傑拉德寫的那樣：我辭掉了工作，還清了債，買了一身衣服，在前程似錦的早上醒來。

可是，寫完這段話的一周後，他發表了《人間天堂》，娶了澤爾達。名滿天下，春風得意。

而我，只能一個人收拾好行李和心情，踏上未知的旅途。

人總是喜歡把煩惱埋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然後抬起後腿撒泡尿，把那些猥瑣的往事沖的一乾二淨。繼而開啟一段嶄新的人生。

可是忘記，哪有那麼容易。

畢竟愛過，痛過，得到過，失去過。

不識愁滋味的少年，總愛上層樓。

走到樓上，看到月光點點，誰又能忍住不想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

少年閉上眼，流著淚咽下杯中的果粒橙。

邀酒摧腸一杯就醉，幹了這杯卻他媽還有三杯。

人在路上，總會碰到無數長輩好友和過來人，他們特別熱心的告訴我什麼事情應該做，什麼事情不應該做。

在我尚未開口時，他們便急不可耐的在我身上貼上各種標籤：幼稚，蠢貨，不切實際。

然後爬到道德的山頂，指著我的鼻子把我說的一無是處，痛哭流涕。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的偉大和不可一世。

可惜，我不在意，更不在乎。

青春狗血，年少輕狂，何必偽裝。

偽裝的成熟世故，偽裝的唯唯諾諾，一直偽裝到丟盔卸甲，膽小如鼠。

偏偏不願意。

即便被這個操蛋生活操的連蛋都不剩，我仍然希望保持對這個荒唐世界的最後一點勇氣。

我不是沒有猶豫過，我回過頭，看到垂垂老矣的父母和溫柔善良的姑娘們，我的膝蓋軟的一踏糊塗。

狗屁理想。狗屁遠方。

回到家，關上門，朝隨金谷宴，暮伴紅樓娃。休道歡娛處，流光逐暮霞。

可是這樣，我就輸了。

我輸給了夢寐以求的女孩，輸給了我曾經中二的青春，輸給了那些讓我鄙視的人。

我更輸給了自己。那個夢中的翩翩美少年，抽著煙喝著酒燙著頭，騎著從英國進口純正血統的設特蘭小矮馬，指著那個該死的自己罵，我弄死你信嘛！

那個自己，騎著老馬，端起長槍，面對無數的巨人們毫無懼色，大喊一聲，賜予我力量吧，希瑞。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嘭的一聲，幕布落下，演員散場。

只留下我一個人和一堆風車。就連桑丘也沖我吐了口口水，罵道，傻逼。

我一個趔趄倒地，長槍砸在我的腳上。

我疼的流淚。

古道西風，天涯腸斷。

我知道，我離那個自己越來越遠了。

少年依舊在樓上裝著逼，可是三杯兩盞淡酒，終究不敵風急吐一地。

恍惚若夢，少年閉上眼睛，頭昏沉沉的。

冷風陣陣，吹醒了那顆久被塵勞繁鎖的心。

這一刻，他看到山，看到水，看到無謂的過往，看到未卜的前途。

或許想起西西弗斯的巨石，或許想起投湖的東湖樵夫，或許想起魂斗羅雙截龍馬里奧。

或許想起了所有，或許又忘記了一切。

只有那句曾經理解並背誦全文的話愈加清晰：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

那些愛過的人，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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