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學號,年份,學號,年齡;再見,你好

我想我大約的確是 16 歲了。

的確是 16 歲了,2000 年 12 月 31 日確實是顯眼的。

大約是 16 歲了,對年齡這回事我其實相當沒有感覺。

我想否認,因為我並不覺得就此徒增年齡具有任何的現實性意義。

我又想承認,因為那在一定意義上可以成為減少與家人交流的借口。

16,這個數字於我而言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呢?

9 年前,那是這個數字最初被賦予其特殊意義的時候。

這個學號便也如此伴隨我6年。彼時的學號想必是隨機分配的。

3 年前,我被迫丟棄了這個數字。初中的學號,不是這個,因為所謂男性的學號在女性之後。

1 年前,日曆上的數字由 2015 變為 2016 了。「居然已經到 2016 年啊…」我這麼想。

半年前,這個數字又被強加於我。然而這次是男先女後的排布了。

明天,(在法律上)就是 16 周歲了。「因為你是世界上最頑強的十五歲少年。」叫烏鴉的少年這麼對 15 歲的田村卡夫卡說。過去的 15 歲的我也好,未來的 16 歲的我也罷,倘使真能劃歸為「頑強」,自然是不錯的事情,但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得出那樣的結論、或是作出那樣的假設。

過去的一年,倘若要我作一個 Apply for Zhihuer,腦海中所浮現的、所能浮現的,不外乎是糟糕的回憶。別人看來「美好」的事情當然也有不少發生於我的身上,可我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把這些事情同「美好」用哪怕最細的絲線連接。我的回憶大概只有兩種吧:不太糟糕的和十分糟糕的。二者之間的鴻溝寬且深,然而回憶不會掉進鴻溝里,只是毅然決然地站在其中一邊。

我的未來會是怎樣的呢?我看不清楚,那是比看不見更糟糕的體驗,一如被毛玻璃蒙於雙眼之前,卻無法打破,就連觸摸到那層毛玻璃也全無可能。

我只是知道,我不會、也全無可能走上與大多數人相同的道路,即便他人深切希望我能做一個被社會接受的人,我也總是奢望著能成為一名普通的、在平均線上的人,哪怕拋棄現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無論是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我,都長久地、堅決地排斥社會,哪怕社會不再排斥我也好,這樣的狀態恐怕還是永無終結之日。無論是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我,都長久地、堅決地從根本上否定我自己,哪怕自己怎樣被別人羨慕也好,這樣的否定依然深植於此。如此荒誕離奇之事發生於我,卻全然未能使我感到半點荒誕,反而更像是天衣無縫般地由始至終深植於我,渴望掙脫,卻又無力掙脫。

無力感也許是我的主色調也說不定呢。

我要究竟成為怎樣的人呢?

「成為誰都好,只是不要成為我自己。」

我一遍又一遍的這麼想。

不知為何,我一遍又一遍的這麼想。

大約在 4 歲的時候開始,我便一直思考著一個問題,同時被這個問題困擾著,困擾得不行。

「我為什麼是我自己?」

然而我卻無法準確理解這個問題及其本身。

答案好像未曾存在過一樣,從未接近過我。

昨天母上對我說:「你要記住,你的生日是母親最痛苦的的那天:你應當永遠感謝我。」

我面無表情,回答:「可是你讓我被迫出生,也給我帶來了痛苦啊。」

她好像沒有理解我說的話呢。

英語課上,講到虛擬語氣,老師展示了「If I were a girl, ...」這樣的造句題目,我隨即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然而老師只是笑笑,終於沒有把我叫起來回答。

我苦笑,在心裡默念著「If I were a girl, I would live a life just like a common girl. 」

我好像連不用虛擬語氣的勇氣都沒有呢。

又被迫過生日了,過生日好像並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的樣子。

吹蠟燭之前許下的願望,大概是我窮其一生也無法達成的吧。

如若 16 年前我沒有出生,或是在新生兒缺氧後終於沒有醒來,那也許是我能想到的最佳答案。但在生者,卻大抵只能如此而已。

Commit suicide, 我希望自己做不到,也大約的確是做不到,姑且只能如此活著;然而,或許哪天真的這麼做了,也大概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吧。

無力感也許是我的主色調也說不定呢。

2016 年和 15 歲,雖然我沒有要說再見的意思,但我們大概再也不能相見了吧。

2017 年和 16 歲,雖然我並不期盼著碰見你們,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相遇了吧。

很高興認識如此包容我的大家,來年還請多多指教。

(為什麼會被誤解啦…難道是表達能力不夠好的緣故嗎(>д<))

(增加了一些內容,修改了部分措辭,雖然好像並沒有好多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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