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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見 以及 我明天要更教室……

星海見

「我們今晚去看星星?」小諾掀起厚重的帘子一角,對著凍得通紅的雙手和氣。

燈光顯得有點昏黃。

「午夜就動身。」他說著一邊死死地箍緊釘稿上的繩結,要去看星,身上帶的傢伙不能有一點閃失。

這男人名叫楊誠,痴狂於在通訊平台上分享他的星空。

當小諾第一次看到星雲像是在夜幕里肆意揮霍的水墨一樣絢爛時,她就下定決心要來見楊誠一面。她整整發了兩個月的郵件,做了不知道多少工作,才得到一個從生態艙裡面跑出來的機會。

小諾跟楊誠是初次見面,這之前她只知道楊誠在通訊平台上發了不下上百次,說他是個喜歡星空的人。

楊誠把鎬頭重重地在冰岩上磕了幾下,確認裝備沒有問題之後,回頭才看見女孩興奮不已的繞著煤油燈轉來轉去。

他輕嘆一聲說:「小諾,你說你圖個啥呢。女孩子家的,從生態艙里跑出來,在沒有隧道的地方爬了兩星期來我這,就為了看一次星星?」

小諾說:「要不是你總是在通訊平台上發一些星空的圖像,我也不會被誘惑過來看星星。」

楊誠微微揚了嘴角。

船隊十一年前著陸到這顆大氣混濁,卻富含液態水,核燃料和有色金屬的星球後,人們便再也無緣整個星空。巨大的隧道像是葉脈一般在星球上蔓延,將大陸架貫穿。

隧道就像人類的動脈,承載著至關重要的電力和水源,還有不可或缺的通訊信號。但對這顆沒有原住民的星球來說,只是一道能將它吸到枯萎的流水線。

而她知道,流浪的船隊還要在這個星球繼續停駐十九年,直到把它榨乾。

楊誠凝視著小諾的眼睛,搖搖頭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隧道的無線電力包絡只有五公里,那是機車最遠的活動範圍。你一個女孩子,依靠步行怎麼可能走出八十公里?」

小諾指了指那煤油燈說:「你都有這種好東西,應該明白我坐的什麼車啊?」

楊誠愣了一下,只見小諾從腰間掏出一個略顯老舊的金屬物品。

這東西現在已經沒多少人認得了,但小諾明白,很久以前,這個東西叫做車鑰匙。

「這是…汽車的鑰匙?」楊誠未敢確信地問。

小諾說:「當然,是從我哥哥那裡拿來的。」

楊誠甩給小諾一幅髒兮兮的手套說:「這東西可不好弄。化石燃料的汽車估計比他媽二十千克濃縮鈾還金貴,你哥哥有點來頭?」

小諾說:「他就是個管倉庫的。」

楊誠笑笑說:「物資儲備管控可沒你這小丫頭說的這麼低賤,是個好行當。哪像這破觀察點,就他媽我一個廢人干著臟活累活。就可惜隧道里的監測器看不到鉛化雲上方的東西。這幾年的星星…」

小諾麻利的套上手套,打斷了說:「知道啦。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走?」

楊誠用指節扣了一下牆上掛表的錶盤說:「十二點了,差不多了。」

小諾微微一笑,這屋裡金貴的東西也不少,光是這鋰電池動力的機械錶,就已經不遜色於她那輛燃氣車了。

兩人從被改造的舊生態艙出來,夜幕里唯一的光芒是數組在冰崖上固定的探照燈。

燈光顯得有幾分刺眼,淡銀色的光塵隨著碎雪刷刷地打在死寂的冰層上。光塵顯得遠比普通的雪更要炫目和光彩動人。但小諾知道,這是開掘產生的,摻雜著重金屬的工業塵和當地大氣凝聚的結晶。這裡的光塵濃度很低,尚且沒有危險。而在地面的光塵,只要吸入三分鐘就能摧毀一個人的肝臟。

楊誠做了一個手勢,小諾急忙像他一樣把頭盔戴好。

「雖然這裡濃度低,但還是護著點保險」楊誠把結實的一捆繩穿過自己腰間的繩扣,鎬頭穩穩地卡在冰岩上。

觀察點依憑在一處斷崖的中腹。深藍的冰層把晶瑩的角岩完本的包裹著,楊誠說十一年前這裡還是一處山嶺,隧道引發的地質巨變在這裡形成了斷崖。

兩個渺小的人影在幾乎垂直的無際冰層上攀爬著,不知過了多久,雲層已經快被他們落在後面。

灰褐色的雲朵凝固在空氣里,在燈光下泛起厚重的金屬光澤。

「呼…你在看雲?」楊誠喘了口粗氣問。

「是啊。雖然我明知道是用重金屬包裹的氫和氨。」小諾緊跟著楊誠的動作一步步地扣著冰鎬。

「這裡的事兒都這樣,你要是不細想,還真他媽覺得挺好看的。呼…」楊誠問:「你第一次用冰鎬,蠻熟練的。」

小諾說:「哥哥曾經拿給我看過這東西。」

楊誠甩了甩手套上的碎雪,沒說話。

小諾看了看手中的冰鎬:數百年前,有個叫羅爾德?亞孟森的男人用近乎同樣東西到達了他所在的星球最冷的地方。

南極點。

這是舊人給那個地方的名字。即便在當時,那裡算的上分外兇險,但在夜裡亞孟森躺下的時候,還是能輕而易舉的看見整片夜空的星辰。

而她卻要為此翻越整個冰崖。

小諾隱約看見上方微微發亮。鉛化雲已經在她的腳下,她距離夜空只剩一層薄紗般淺淡的霧靄。

楊誠低聲說:「到了。」

山頂的空氣相當的乾淨,小諾把頭盔摘了下來,讓視野更加的開闊。一片璀璨的星幕正垂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湛藍的星河勾勒在幾層星芒之上。

「這就是星星…」小諾忍不住要戰慄。無邊無際的星海將她環繞著,夜空沒有一顆星辰是黯淡的。

夜空,有如同嵌滿了鑽石的掛毯。

小諾已經沒法用乾癟的語言形容眼前的星空。楊誠看著痴醉在景色里的小諾,突然坐到冰岩上說:「小諾。咳…」

小諾連忙俯下身拍著楊誠後背問:「你沒事吧…」

楊誠擺擺手笑了笑說:「老毛病了,跟你哥哥那一輩人差不多。」

小諾聽罷一愣。

平日里吸入的光塵會在血液里沉澱。就像雨水積年累月的鏽蝕著鋼骨,光塵殺死一個人從來不是摧枯拉朽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人的動脈和靜脈就會像鉛化雲一樣凝結,直到把整個人鑄成一塊碳黑。

這是小諾哥哥的病,在近十一年裡,很常見。

楊誠說:「沒事沒事,我估計還能半死不活的拖個兩三年。」

楊誠吃力地把左手的手套摘下來。他左手撫摸著光潔的冰岩,指著天幕的一角說:「看見兩道亮藍色了么?」

小諾點了點頭。

楊誠說:「那是高速彗星帶,兩年前的時候還沒這麼漂亮。」

小諾抬起眼帘,眉頭微微眉頭微微皺著說:「兩年前…彗星帶還沒這麼近么?」

她明白,楊誠的話中意味著彗星帶正在逼近這裡。撤離的最後時間大概已經進入倒計時,只要一顆半徑兩公里的彗星就能把人類賴以為生的隧道打進地獄裡。

「你應該把這個事通知隧道里的人…」

小諾還沒說完,就被楊誠打斷了。

楊誠說:「沒人信。」

他苦笑一下,抓起一把淅淅瀝瀝的碎雪接著說:「他們不願意信。不下兩千封郵件,沒有一個回答。這裡離隧道幾十公里,沒有無線電力包絡,每三年才會有人來運輸一次物資。我沒法離開,只能把消息發給所有我能發到的人,包括你的哥哥。」

「沒人相信。」

小諾平復著劇烈的呼吸問:「還有多久?」

楊誠說:「高速彗星帶離這科星球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從現在開始準備撤離平民,收回所有開掘器械,還來得及。」

楊誠說:「他們忙著挖他媽好東西呢,沒時間信我。你看看遠處那雲,鉛化雲層已經開始脫落了,大氣正在失穩…」

鉛化雲發出不安寧的響聲,表層浮現出隱隱的劃痕,就像微微開裂的鉛色蛋殼。

雲朵的金屬光澤在褪色。

楊誠重重的咳嗽,焦黑的血漬浮現在手套上。

小諾艱難地著楊誠說:「我會把星空的事情告訴我哥哥的…你要撐住啊」

「我沒啥事…」

小諾把他們兩人的繩扣套在一起,慌張地打了個死結。這斷崖下方兩千米的地方停著她的那輛老古董燃氣車,希望裡面燃油還沒有見底。

小諾說:「你發那些東西,是希望多少能騙一個人上來么?」

楊誠的眼睛快睜不開了,光塵打進了他的瞳孔。他沒有回答。

小諾低聲說:「總之你騙了我,你發那些照片不是因為熱愛這片星空,而是…」

楊誠苦撐著搖搖頭,卻又笑著說:「我沒騙你。起碼沒完全騙你。」

他們從繩索上飛速地滑下,坍縮的鉛化雲正在他們面前升起,然後凋零。光塵從裡面瀰漫出來,迎著星雲的方向飄散。

就像星海下的一道流虹。

完。

(這是我看了題圖之後突然不受控制寫了一篇辣雞短篇科幻……)

(你們還挂念教室那個么…)

(是我錯了好不好,原諒我你們看如何…)

(我剛剛發錯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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