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小箋

一

舊曆年的年底正是這幾天，一年的光陰又走到了盡頭，年末的情緒淡淡地籠罩在心底。感嘆也感嘆過了，無奈也無奈過了，一季冬天，再一次走到了最深刻的部分。

清晨七點下樓，徹骨的寒意從所有的方向逼來，寒風凜冽，霜露凝重。天空是淺淺的灰色，幾顆寒星隱隱閃爍，半彎瘦月斜掛在西邊的天空。這時候，匆匆走在朦朧的晨光里，未激烈，未怨憤，只有空洞無依的茫然和清冷。

院牆外，那一排高大的白楊樹，削瘦著，像沉默的詩人。記得，春天的時候，我曾經用手機拍攝過它們的嬌嫩和繁盛，我覺得拍攝的事情好像就在昨天，或者剛剛發生，然而，一轉眼就到了冬天。曾經，十多年來，我親眼見證了它們的成長，它們從一樓的高度開始，漸漸高過了六樓的樓頂，而我，一直一事無成，浪擲了青春，虛度了歲月，滄桑了大把的好年華。

以至於，當我回頭看看自己的過往，顯得那麼蒼白，比如，那些韶華的往昔，那些激越的情感，那些微漾的寂寞，或者，那些無以名狀的孤獨。......冬之季，所有的愛恨情仇都成了風一般的嘆息聲，高在高處的佛，從來不曾聽見過。

於是，在冬季的瑟瑟寒風中，我掌心的溫暖，成為一枚雪花，無聲無息地飄零在不為人知的街角。

二

年年歲歲，在季節輪迴中前行，到底是生命的虛度還是光陰的疾速？紅顏彈指老。不管浮世多麼蒼涼，我都願意帶著暖暖的愛意走在人生。等到有一天老了，我會深深地想念那個曾經的自己。

然而，直到如今，我仍然不知道該以何種角度切入生活。或許，我已經遺忘了那些夢境中的路途、山河、天空。遺忘了那些關於詩和遠方的夢......

這個冬天，霧霾成陣，時不時就淹了整座城。朋友圈各種關於霧霾的調侃，沒有耐心一一細讀，抬頭望向窗外，所有的繁華和喧囂，都陷入一片茫然之中。這座匍匐在大地上的城市，陳舊、落魄、灰塵滿面。它現在的困境告訴我們，是我們自己褻瀆了天天天藍的純潔與真誠。

下班走出單位大門時，天空愈加灰暗。街頭的燈光開始亮起，隆冬的傍晚溫吞而短暫，以為還要纏綿一陣子呢，卻突然就跳進了黑暗之中。9路車還沒有過來，站台上等車的人漸漸增多，灰暗的背景，昏黃的路燈，看不清路人的表情。

三九。隆冬。天寒地凍。

三

試圖把生活過得更加詩意一些，在柴米油鹽之外，多一些風花雪月。

便選擇一種閑情，選擇在日日的庸常里，喝茶、讀書、聽音樂。儘管，我已不是鮮衣怒馬的少年，能夠匹配上馳騁的將來。但是，人到中年，唯願在平靜中尋得些溫暖，在卑微中尋得些如縷的感動。直至白髮蒼蒼，也要那麼儒雅那麼乾淨。

無數個靜謐的夜晚，萬籟都已無聲了，就著溫和的燈光，我默默地讀書、寫作。我知道，即使我多麼努力，這一生都與真經真佛隔著山千重水千重，我只是心甘情願地享受那些文字帶給我的悸動罷了，這時候，枕上詩書，窗上霜花，我與文字之間，有一脈深度的體恤和理解。我相信，有了文字的陪伴，無數個或者憂傷或者喜悅的夜晚，遼遠的天穹之上，會有一顆星星，朝我閃爍著燈一樣的溫情。

那麼，請把餘生修養成一陣清風、一彎新月。當我老了，仍然目光清澈，穿著乾淨，喝茶、讀書、聽音樂。仍然有一種淡淡的惆悵和婉約，遇見的人會說，這老頭兒，真優雅......

窗外，一夜成冬，滴水成冰，唯獨我心，是不待春風而自開的花朵。

我會在歲月的砥礪中，把獨自芬芳的快樂和沉溺，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