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呼吸化為空氣

原諒我直接用書名作為這篇「讀後感」的標題，因為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而這幾個字，也是最初勾起我想去閱讀這本書的慾望所在。

《當呼吸化為空氣》——When Breach Becomes Air，無論英文或者中譯，都那麼地觸動人心。作者保羅是一名得了癌症的醫生，他還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年裡，一邊跟腫瘤作鬥爭，一邊完成了這本書。

他對生命價值的追求，死亡意義的思考。

我們傾盡一生去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保羅說，如果他還有十年的壽命，那麼就去當醫生，去完成救死扶傷的使命；如果還剩一年的時間，那麼就去寫作，把自己對人生的思考和生命意義的探索寫入其中；如果還剩不到幾天的時間，那麼就好好地陪在家人身邊，珍惜僅剩不多的相處時光。

可惜的是，我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壽命還剩下多少。在查出癌症之前，他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死，但是不知道是哪一天；在查出癌症之後，他一樣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離開人世，一樣不知道是哪一天，只是對死亡的感受卻變得強烈和尖銳了。

所以，在有限的生命里，你最想要做的究竟是什麼？擁有文學和神經生物學雙學位的保羅，有著科學理性的思維，同樣也有著感性的價值觀。在選擇就業方向時，因為始終覺得行動應該勝過思考，他選擇了當一名醫生。而神經醫學，是醫學界裡面最難攻克的地方。正如他文中提到，許多同學在完成學業之後，都選擇了那些高薪水，壓力也沒有那麼大的科系，實現他們想要追求的人生，開始享受生活。很少有人那麼吃力不討好，去做那些壓力大到驚人，而且又難攻克的神經科。

但保羅卻選擇了它，因為他想要探索生命的意義，想要研究大腦的秘密，想要為了拯救病人和死神作鬥爭。

醫院是一面透視鏡，它把人性中最脆弱最現實的地方照射得一清二楚，一覽無遺。也將人性中最勇敢，最真實的愛和美無限地放大而呈現。

我很喜歡保羅在書本中用到的一個比喻，他的小半輩子，做過的最難抉擇，也只是三明治到底要發誓蘸醬還是魯賓蘸醬，而當醫生之後卻要思考，什麼時候做什麼手術才是最有利的。

之前看《人間世》時，就被紀錄片中所展現出的，醫院裡所要面對的人生百態所觸動，生老病死，生離死別。

曾經最親密的那個人遭受病痛的折磨，家屬選擇的是讓病患永遠都只能插著管子繼續存活下去？還是讓他不再繼續忍受病痛的折磨？他們之前曾經的回憶有多少，在遭遇病痛時所表現出的愛就有多深，因為即便挽救成功，救回來的那個人，也不再是那個曾經和自己有過共同美好回憶的模樣了。如果是病患，又會作何選擇，他是想要有尊嚴的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個早已不再相同的世界？沒有了曾經健康的身體，在療養院里接受家人和朋友來看望自己的次數逐漸減少？從每天都來到一周來一次，到一個月來一次，再到過年過節才形式性地過來探望？

科學的角度看，人類所擁有的思想，也不過是大腦神經的作用。正如在醫學上，同樣的病患，有著同樣的病史，需要相同的治療方案，本質上看來他們之間沒有多少差別。但在道德上，他們卻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遭遇，擁有不同的人生經歷。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一模一樣的個體，就算再理性，也還是要從人的角度去看待。

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

這句話，很多人在追求愛情時常常會這樣說。雖然有點肉麻，卻又那麼的在理。誰能想到，前些日子還好好的一個人，突然間就離我們而去了呢？上周還在手術室拿著手術刀，一站就是8個小時保羅，此刻卻因為被查出患有癌症而躺在病床上接受檢查。

因為不知道意外何時到來，所以我們更應該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做自己覺得最想做，最該做的事。保羅在被檢查出患有癌症之後，仍然如以往一樣熱愛生活。繼續從事醫生的工作，替病人做手術，最後拿不起手術到了，還是去寫作，並和妻子有了孩子。

因為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所以加速前進。在原本的計劃中，他本想要在職業生涯的前20年當一名醫生和科學研究者，在後半生從事寫作的工作。而今，所有一切都變得那麼的迫切。雖然迫切，但仍沒有就此放棄。

要永遠保持對這個世界的熱情，無論時限。

後記

人生中第一次面對死亡，是在小學2年級的時候，太奶奶的離開。那一年，爺爺的高血壓剛發作，小小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守夜的那幾天，家裡人在她的房間里，因為小孩子禁止入內，我站在門外，一滴眼淚都沒流。舉行喪禮那一天，媽媽說：「快哭太奶奶，太奶奶走了。」，頃刻間，所有的委屈和難過傾涌而出，我嚎啕大哭了起來。

隱約的記憶中，爺爺常叫我拿吃的去找太奶奶，每每到了她那邊，我總要玩好久好久，跑到頂樓找最愛的蘿蔔乾吃，和她坐在舊屋的台階上吃小小的火爐里煮出來的飯，還有的，我就再也想不起來了。幾年前，爺爺也離開了。

那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死亡給人們所帶來的無奈。在一起的回憶那麼多，他還沒有看到的事情那麼多。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吃著好吃的，看著好看的雜誌，都會突然間地淚流滿面，那個最喜歡吃甜食的人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那個喜歡看書的人再也看不到了最近新出的這些書了。

時間真的是治癒傷痛最好的良藥，曾經再不舍，再難過。現在再想起時，也僅剩點點的遺憾的心疼。

那天，一位朋友說：在她看來，生、老、病、死。這些日常的規律我們無法避免，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親人還在世的時候，好好愛他們，不讓他們有所遺憾，也不讓自己有所愧疚，這才是最重要的。

在我看來，這些甚是有理。

（圖片來自花瓣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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