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Z321

經常往返澳洲的朋友或許會了解，標題是廣州飛墨爾本的航班號，我要分享的也正是航班上發生的故事。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為了大家更好的了解故事背景以及我觀點的基礎。我是個奔四的典型直男，大約5年前從帝都移居至澳大利亞，由於回國探親、出差等原因經常越洋飛行。喜歡運動喜歡旅行，去過很多國家，所以自認為不是個偏激的人。

言歸正傳。剛結束聖誕和新年假期，就被召喚回國。4天的行程，很快又踏上了返程的航班CZ321。在廣州機場還遇到另外一個故事，下次再分享。由於不是公司高管也不是富二代，自然要坐經濟艙。這次很幸運，拿到了前排的座位，身邊靠窗的是個樸素安靜的澳洲姑娘，下意識覺得將會是一個簡單輕鬆的航程，看看電影，明天早上可以回家補眠了。就在飛機關閉艙門、準備推出的時候，本次航班的乘務長與幾名乘客的你來我往，讓周圍的人都感慨不已。由於起飛前百無聊賴，事情又發生在我的前排，得以了解很多細節。

事件因座位而起，歸結到種族問題應該也不為過。乘務長首先在左側座位與一位白髮、格子襯衫戴眼鏡的白人交談，並手舞足蹈的指向其他座位。我聽到這位白人大爺客氣的說：Its ok. You dont have to...。多年的飛行經驗告訴我，是換座位的問題。

然後乘務長與白人大爺旁邊的亞洲中年女性交談，並頻頻指向我前面的空座位。隨後那個亞洲女性便起身，拿起靠枕和包，隨乘務長走到了我這一側的過道。

這時，乘務長走到我的前排，看上去是40歲左右的中年女性，機組人員也都是華人。她走過來對我前排的華人老大爺說，希望他坐在我正前方靠走道的座位，讓出靠窗的座位給那位亞洲女士。當然，前面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因為所有人在起飛前的階段都百無聊賴，下意識的觀察著周圍發生的事情。我前排的華人老大爺質問乘務長，說：你為什麼一定要給外國人安排單獨的座位，中國人就要擠在一起！

這位華人老大爺看上去60多歲，可以講普通話、廣東話和英語。語速不快不慢，到後面提高了聲調，但全程未出現辱罵和不禮貌用語。藉此判斷，他應該是個有素質的老人。

大爺的質問，讓乘務長極其尷尬，那位同意換座位的亞洲女士則更加尷尬。看到這個情形，出於幫忙，卻陷入這個沒必要的爭執的那位女士要求回到原座位。乘務長無奈，將這位女士暫時安排到商務艙，迅速回來與我前面的大爺理論。在我看來，理論的中心更多的是挽回面子，而非解決座位問題。

被成為焦點的白人大叔早已帶上耳機，看著機艙娛樂節目，沒有參與討論、沒有一點點觀望。對我來說，這種反應表明，他真的沒有關於換座的任何要求和任何期待。反而乘務長與我前排的大爺越講越凶，並一度提出：我是這個飛機的乘務長，我有權力安排乘客的座位，乘客有義務遵循機組人員的安排....。我沒有研究過航空法，但聽起來她說的似乎也是合理的。不過，在這裡真的適用嗎？我想，如果是起飛後，機艙關了燈，乘客睡覺的睡覺、看片兒的看片兒，沒有人在意的時候，不同意換座位也就不同意了，她完全可以再去找其他人商議。現在，大家都關注在這個焦點，實在是下不來台階。

乘務長與我前面的大叔的爭執越來越激烈，普通話、英語、廣東話夾雜著你來我往。大叔漸漸的開始強調，不可以這樣區分對待中國人和外國人，尤其作為一家中國的航空公司，以及華人的機組成員，更不應該這樣。

周圍的吃瓜群眾已經開始紛紛議論。就在我剛剛想起來勸停的時候，前排左側的一個小女孩站了起來，很靦腆的一個小女孩，看上去不到20歲，勸說乘務長：你不應該這樣對待一個中國人，更不應該這樣對待一個老人。在周圍群眾紛紛表示贊同的時候，飛機要起飛了，乘務長不甘心的回到座位，口中依然陣陣有詞。華人紛紛向大叔表示慰問，外國人也開始大概了解了情況，在下面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神態互相討論著。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錶情和神態，我感覺是華人在這裡丟人了。

起飛了，看電影，送飲品，原本這個小意外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乘務長偏偏、剛好、恰巧給我們這個走道做機艙服務。我坐在經濟艙第三排，大爺坐第二排，基本上是她服務了第一排的乘客，就又過來與大爺理論。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站起來阻止了他們的爭論，並將乘務長拉走，並表達了我的意見。我說，飛機已經起飛了，再過幾個小時，大家就各奔東西，或許今生永遠不會有機會再相見。沒有人對座位不滿提出抱怨，飛機運行安全也沒有影響，你為何還抓住不放呢？乘務長說：我只是告訴他，我有這個權利，接下來的飛行中，我依然隨時可以行使這個權利，讓他換座位！

她走後，前面的大叔依然很生氣，向我表達著對外國人和中國人的不同態度。在接下來的航程中，引起了我很多過去的回憶。或許，我下面講的，會受到很多「愛國人士」的批判，但我只想客觀的表述自己的經歷和感慨。

我認為大叔說的這種不公平待遇，稍微上升一點點，說是種族歧視，是這個世界客觀存在的。「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個概念，在封閉鎖國幾百上千年的中華大地也同樣不可否認。當然，任何問題和現象都不是絕對的，只是相對於存在某個群體之中。這個相對的數量值，我想可以作為一種趨勢的代表。比如，有一種言論是「華人素質低」。拿開車來舉個例子，我在國內很多城市都有駕駛經驗，我喜歡駕駛、懂車、懂開車。澳洲不是天堂也不是共產主義國家，混蛋流氓當然有，開車不守規矩時，豎中指、Fxxk也不是沒有出現過。但是在國內開車，平均一天可能要出現幾次，而在澳洲開車，平均一個月或許出現幾次。這就是我想說的相對數值反應社會趨勢。

這裡我們不過多的談素質，而是不公平的待遇。一年飛幾萬公里，不算出奇的多，但著實也不算少了。機組人員和機場人員對亞洲面孔的乘客，與對白人面孔的乘客，服務態度可以說是有差別的。我過去沒有關注過此類話題，僅僅是個人經歷，看到的、聽到的、感覺的。一個在外國混不下去的人，來到中國各種騙吃騙喝騙pao，不算新聞吧。相親節目中，一個外國的男嘉賓，不管收入、年齡、相貌、學歷、工作如何，都會更受女嘉賓的青睞。同等條件的華人男青年就被無情的質問以及滅燈。如果這些市井事件不值得一提的話，有誰體驗過在中國大使館辦事的經歷，就知道這樣的海外辦事機構，與你在國內銀行、只能部門辦事的體驗基本是一樣的。華人為何這樣不受待見？更要命的是為何華人也不待見華人呢？

反過來說在國外的生活。亞洲人或者是華人遭白眼，在公共場所被辱罵，也是時有發生。比如在地鐵上被罵滾回中國，在買奶粉的時候被歧視，都有新聞報道。客觀的說，以我自己的經歷，在國外被白眼的幾率，遠遠低於在國內機構辦事愛答不理的幾率。被歧視的根源，有一部分是人種論，真正的種族歧視，還有另外一部分，是我們華人自己的表現帶給自己的毀滅。囤購澳洲奶粉，代購銷往國內，有些地方甚至澳洲媽媽買不到奶粉，造成限購；國外旅行，不排隊、大聲喧嘩、亂丟垃圾...遭白眼，這些也是導致歧視的重要原因。兩個例子，一個是在大堡礁潛水，下水前清清楚楚的講過，不要觸碰珊瑚，會導致珊瑚死亡。大堡礁由於氣候和遊覽等原因，已經有大部分珊瑚死亡，變成灰白色，請大家保護。一對年輕的華人情侶，穿著十分高檔的潛水裝備，並持有潛水證，非常專業的下了水，然後...迅速離開大家，下去摸珊瑚，然後抓住珊瑚拍照。另外的例子不能說是一個了，應該是一種。飛機落地，乘務員會說：飛機還在滑行，請大家保持安全帶系好，不要打開電話，不要打開行李架...之後，往往是一片混亂的爭搶行李，然後空乘大喊：請坐下，飛機還在滑行，請不要拿行李不要打開行李架！！！我想很多人都會有相同或相似的經歷。

究竟是外國人歧視華人，還是我們華人自己不愛自己，我也得不到結論。很多「愛國人士」會抨擊任何詆毀祖國形象的聲音，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自信和自大從何而來。更有趣的，是那些「朋友圈愛國人士」，在國慶、閱兵、春節時會非常愛國，但是在捐款、華人幫助華人、為祖國真的做貢獻時銷聲匿跡。在國外有多少華人是靠欺詐新移民而發財？有多少人一邊辱罵當地政府的無能，宣揚我大天朝的牛逼，然而為了綠卡擠破頭？我身邊的一個朋友，發朋友圈，說看了某電影，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中國護照後面寫著有國家支持你之類的話；沒幾天，便曬了剛出生的寶寶驕傲的拿到了澳洲國籍和護照；再過一段時間，曬出自己經過多年的等待，終於換了國籍，拿到了澳洲護照...。

我確實不懂。

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後排的三個美國屌絲一直推我這一排的座椅，嚷嚷著空間太小了。我身邊時個印度的計程車司機，來澳洲看他的親戚，也是計程車司機。我們兩個亞洲人找機組人員抱怨，斐濟航空的乘務員也是不理不睬。我不知道這個跟種族是否有關，我也說過哪裡都有偷拐搶騙、無賴和混蛋。美帝也有沒出過國的屌絲，印度計程車司機也有素質很高的...

但說來說去，遇到本次CZ321航班上這種事件的概率，遠遠大於其他事件。

一個乘務長、一個大叔、一個不到20歲的女孩兒，感到了氣憤、感到了同情、感到了希望。

在國家的經濟和購買力日益強大的同時，真的希望年輕人像這個女孩一樣正義勇敢，服務行業的從業者不要像這個乘務長一樣崇拜自己的那一點點「權利」

急於將故事發布，未經過長時間的構思和整理，望大家諒解。

沒有意向攻擊任何人或者群體，只是講述客觀事實，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