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苟且太久,不再空談理想
離開墨爾本的那天,一夜不眠,因為要趕一班很早的飛機,從企鵝島回來已是深夜。
送機的是一位來自南京的退休大爺,生活在澳洲,但沒入籍。孩子在這裡上學,他們全家索性搬了過來。
在趕往阿瓦隆機場的路上,跟大爺聊了一路。小師妹介紹我,前記者。然後感慨,現在記者真是大不如前了,看上去比我還憂傷。她說,三色幼兒園事件中,連漠不關心天下的她的朋友們都在轉發、憤怒。而她朋友圈裡的記者朋友們,很多人卻並不發聲,當然,也包括我。
快下車的時候,大爺也表達了對記者的嘲諷與不滿,對,記者都是無良的,沒有記者,世界會更好。
這兩天,整個網路在刷屏江歌案。身在青島,我居然有些木然。
大學時,讀尼爾波茲曼的《娛樂至死》,裡面的內容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開始的一段話:奧威爾的預言似乎和我們無關,而赫胥黎的預言卻正在實現。正像書的標題一樣:娛樂至死。
最近一個在網路上被廣為嘲諷的對象是《十三邀》的許知遠,他像是從上個世紀里走出來的人一樣,整天談嚴肅、談崇高、談這個時代的無知與傲慢,這種老而不死的樣子實在讓從二次元里走出來的互聯網原住民討厭至極。這離他作為學生偶像的那個黃金時代,過去了不過十年而已。
相對於許知遠,他們或者說我們,更喜歡馬東。他手術刀般精準地捕捉到了這個時代的笑點和淚點,然後把觀點重新包裝、輸出,俘獲擁躉。當然,更多的人最喜歡的記者成了張志安,他成了這個喧囂時代里,為數不多的明星記者,就像他的微博問答的認證一樣:中國最優秀的調查記者。當然,還有更多的前記者依然活躍在社交網路,比如前南都記者咪蒙、前中國青年報記者張偉。我們夠嗆能改變潮水的方向,於是,他們穿上泳褲,踏浪而去。
一直守護著《新京報》的戴自更社長飄然而去,緊接著,是他的老搭檔、老部下王躍春。當然,更早之前,沈灝的21世紀,早已被滔天巨浪打的潰不成軍。隨之落幕的,是曾經激勵了一代人的廣州大道的黃金時代。
年少輕狂的時候,許知遠寫《新聞業的懷鄉病》,在中國新聞業的黃金時代,懷念那個普利策的年代。現在的許知遠,即使想寫,可能也寫不出了。曾經開創了中國商業寫作或者說商業報道新路徑的吳曉波,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同學離開新聞界,他說,最後一個看門狗也走了!當然,他因為走的更早,早已財務自由、名滿天下。
這個時代,我們在乎十萬加、在乎點擊率、在乎日活、在乎下載量、在乎營銷、在乎運營、在乎聳人聽聞的標題、在乎無分是非的調侃、在乎不關事實的憤怒、在乎沒有來由的感動,唯一不在乎的,是那個時代人們曾經的在乎。
從半島去澎湃,從澎湃去梨視頻,兜兜轉轉,如果你問我現在是我想要的生活嗎?我會說不是。我最喜歡的時光,是在新聞評論部,深夜路邊飲酒吃串、高談闊論的時候。我最喜歡的時光,是一次次進到突發事件的現場,抽絲剝繭,調查事情的真相,即使明知發不掉也寫篇稿子丟回去,居然被老鮑不小心發掉了的時候。
小師妹說,整天在全國各地顛沛流離的時候總想著回青島。現在終於不出差了,又懷念起那個顛沛流離的時代了。
那天,問李梓新,你還建議現在的大學生做記者嗎?他說,建議呀,只要還讓你出去採訪。
昨天,問於老師:我們能不能體面地把錢掙了?她說:太難了。
好吧!就像小師妹說的一樣,你們這幫窮記者,真是矯情。
矯情,能賣得幾文錢呀?
和梨青島的小朋友們一直說,你們一定要尊重我們的用戶,即使他們不在乎,我們也要在乎,即使是一個標點符號,即使是一個無關痛癢的空鏡。有些事,是做給別人看的。但有些事,是做給自己看的。
我相信,終有一天,會有人看的到,我們的矯情,也他媽值幾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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