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膩男子的自言自語

今天起了一個大早,要去Oakville打理房子。六點半準時起床,七點出門,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八點鐘穿得像只熊一樣,坐在湖邊喝Tim Horton的淡咖啡,看著還沒有離開北方的潛鳥(Loon)在安大略湖上悠閑地漂著,頭頂時而掠過一兩隻叫不出名字的鳥,飛向更遠一些的Hamilton。

一時之間,忽然覺得這裡才是我命中的埋骨之地。

已經忘記了在多久之前就有這樣一個想法:在我的房子裡面,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安詳地閉上眼睛,睡一覺。

從Markham到Oakville,路上是要經過多倫多市中心的。多倫多就是這樣,開車三十幾公里,就能從一片小鎮連綿的郊區進入燈火酒綠高樓大廈摩肩接踵的國際大都市(多倫多自稱的),然後再開三十幾公里就能從市中心跑到湖邊的小鎮裡面,看著水鳥發獃。

路上我讓手機亂數播放音樂,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經常在播放程璧的歌。乾淨,簡單,咬字吐氣當中透著森系女子的純粹矯情,很有點滌盪心靈的味道,但是沒有那麼多的雞精。忽然想起來鄧麗君唱的《小城故事》,也許很多時至中年的人都和我一樣,一直有一個小城夢。多倫多其實挺適合我們這種油膩男子,可以窩在小城裡面,然後舉步進大城,拼盡最後一絲精神氣力之後,回到小城的窩裡面舔舐傷口。

油膩男子的心中,多半都有一個乾乾淨淨,絲毫也不油膩的女子作為夢中情人。我們從來都不會試圖自己破壞這種夢想氛圍,不會去接近,也不想多了解這個女子的真實一面——我們到了這個年紀,早就知道這個世界的殘酷一面,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屎和遠方更多的苟且。我們知道人前光鮮靚麗的女子在人後一樣剔牙一樣上廁所。我們在心裡希望永遠記得白衣張敏的回眸凝望,而含著陽具的張柏芝迷離眼神大概只有在看到「陳老師攝影作品」這個十年前的文件夾的時候才會偶爾帶著一絲厭惡想起來。

自欺欺人而已。

不過,包裝和真實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

當然有。

對著安大略湖的潛鳥發獃的意境總比坐在馬桶上刷知乎來得能見人。看潛鳥的是我,刷知乎的也是我,你會更喜歡哪個?大概只有劉看山才會喜歡坐在馬桶上刷知乎的我。

人設挺重要的。

我是不太在乎年輕小鬼們往我們頭上甩的鍋,早晚這幫丫的也要自嘗苦果,沒準將來那些更年輕的小鬼的嘴會比現在還要毒。我們這些油膩男人可能還有個大湖能看看,未來的油膩男人們說不定連湖都沒得看——一想到這裡,我心裡就特別踏實——又是自欺欺人,我知道。

潤之老師說過,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總而言之還是你們的。有不甘,但是也必須認了,生理上的油膩不堪和心理上的日漸衰老都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自然規律,不認都不行,唯一聊以自慰的就是,沒人逃得過。所以,如果真有個傢伙能永遠年輕永遠不死,我想方設法都要弄死他,無他,嫉恨而已,心裡容不得這種人。

想了很多,潛鳥一點也體會不到我思考的精彩,扑打著翅膀上岸,然後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拉了一泡青白色的五穀輪迴之物,大搖大擺地盯著我手裡的甜甜圈,大有不給老子就哆死你的架勢。鳥中流氓惹不起,掰一小塊扔到岸邊,收到保護費的潛鳥老大似乎很滿意。果然,油膩男子不但人能欺負之,鳥也能欺負之。

看著安大略湖,想起北京的北海,洛杉磯的Long Beach海灘,杭州的西湖,成都的浣花溪,巴拿馬城灰藍色的太平洋,四十年的人生彷彿一個圈子接著一個圈子,我在其中兜個沒完沒了,兜到頭髮稀疏索性剃成光頭,兜到鬍鬚發白,兜到油膩不堪,兜到生死交替無悲無喜。

舉起咖啡杯,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敬完了,咖啡都灑光了。看不明白的潛鳥於是撲啦啦地躍起,鑽進湖裡,自由自在地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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