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你，所以多疼都沒關係

我不是女人，沒懷過孕。

但從5年醫學教育里，和我媽閑聊時大概能想出懷孕是怎麼樣的：

噁心，嘔吐，吃不下飯，山珍海味擺在你面前，視若土灰。

我媽說，當時反應最嚴重的時候，什麼都不想吃，看見食物就反胃眩暈，然後在床上發獃一整天。

一個人吃得好，心情就倍棒，反之亦然。

肚子數月驟脹，一個胎兒出現在子宮裡，壓著膀胱，尿意頻頻。

睡覺時左翻也不是，右卧也不是，站也腰酸坐也憋屈，十分難過。

我媽懷我時22歲，花季一般，從一個小姑娘迅速過度到一個女人，沒怎麼準備好。

她動過腦筋，乾脆趁沒長大的時候就不要我了，樂得輕鬆自在，索性從桌子上往下跳。

跳了幾次滿身大汗，轉念一想，小生命太可憐了，於是作罷，我才沒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滿懷期待，又忐忑不安，忍耐煎熬了9個多月，我出生了。

幼年時我問過她「媽，我是順產還是剖腹產啊？」

我媽一愣，說是順產。

我頓時就急了，那段時間聽小朋友們傳言，剖腹產的小孩比較聰明，我寫作文這麼差，是不是這鬧的？

我媽笑笑，只當小孩子戲言，不再言語。

上大學後，一次我到婦產科實習，正好有位婦人在生孩子，好奇，於是大家湊到門邊朝里看：

一個大肚子婦人躺在床上，3個醫生圍著，一個在腳邊，兩個站於兩旁。

婦人雙腳張開，連聲慘叫，撕心裂肺，胎兒將要出來，兩旁的醫生相互配合，一個抓手，一個微微下壓婦人肚子助力。

數分鐘內，叫聲轉為呻吟，從我耳朵傳來，感覺下半身都在疼痛。

三位醫生滿頭大汗，婦人臉色蒼白。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我們看得也揪心。

突然，腳旁的醫生一聲「出來了！出來了！」

血從婦人下體噴濺出來，落在醫生褲子上，嬰兒出來了。

我握著拳頭，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好像獲得世界冠軍一樣開心。

有人說，順產的痛感，是從一點點痛——呼吸急促——劇烈抽動——顫抖，後悔為什麼不剖腹產——疼，撕裂感，像拿錐子往心裡鑿。

最後，噗呲，一個圓滾滾丑兮兮的東西，由醫生托著，在孕婦兩腿間升起。

像是一輪初陽一般，耀眼又絢麗。

無怪乎大家常說，自己的生日，是媽媽的受難日。

那次實習結束後，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大概說的是「媽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問你自己是不是剖腹產時的事？」

我媽說，嗯，好像記得啊，怎麼了？

我說，媽，你們女人太偉大了，順產這麼疼你都忍了下來，我愛你，媽。

我媽聽了，停頓幾秒，說了句

「跟有你這件事比起來，再疼也沒什麼關係」

說了這麼多，其實今天是我生日。

我感謝我媽，在多年前的這天，生下了我。

給她打個電話，她和爸一切安好，就挺好。

然後，我和以後也要當媽的媳婦，晚上一起吃個蛋糕，繼續在離家百里的城市裡打拚。

說不定，晚上我會做個夢，夢到小時候的我站在孩子們中間，驕傲的抬著頭告訴他們

「喂，我告訴你們，我可是順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