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謀殺 下
李傑開著車,一路疾馳直接到了尹麗家所在的小區,那間房還貼著封條,李傑扒開封條,何榮從兜里掏出房門鑰匙,開了房門後,兩人帶著手套和鞋套走進房間打開了燈。
房間的陳設一切都沒有變,李傑進了房門徑直走向了廚房外邊擺放紅酒的酒架和酒杯架,何榮掃了一眼房中,也跟著他走了過去。
酒架上上倒是擺著不少紅酒,李傑草草掃了幾眼,又低頭看向放在酒架下的酒杯架,上邊有六隻高腳杯,頭上腳下的倒掛著,而原本酒杯架上是有八個掛酒杯的空隙,缺了的那兩個自然是被當做證物取回分局的那兩隻。
李傑逐一拿起細看比較了這六隻紅酒杯,臉色凝重,轉過身對何榮說:「師父,這六隻酒杯都是最普通的高腳杯,和分局裡尹麗自己使用的那隻應該是一套,但是有吳涵指紋的那隻卻不是,而且我剛才草草掃了一眼酒架上的紅酒,都很便宜,最貴的也就幾百塊,這也符合尹麗的經濟情況,喝幾百塊的紅酒不會買幾萬一套的酒具,何況還只有一隻,師父,吳涵那隻酒杯一定有問題。」
如果說下午對比了兩處現場,何榮只是懷疑,那麼現在他已經確信這件事絕不止那麼簡單,那個酒杯是最直接指向尹麗死亡時吳涵在現場的證據,因為尹麗死的當晚電梯和小區都沒有留下吳涵到尹麗家的視頻,所以這隻酒杯如果是偽造的,吳涵就極有可能在當晚根本沒到過尹麗家,這也就意味著他根本不是殺死尹麗的兇手。
何榮輕輕的捏著眉心,一邊思索,一邊在房間里轉悠,轉悠了剛一會兒,電話響了起來,何榮拿起來一看是陳法醫,他接起了電話,「喂,陳法醫。」
「喂,何隊,結果出來了,吳涵生前沒有被任何藥物或其他形式致使其昏迷,他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割腕的,可以確定他確實是割腕自殺,沒有任何疑議。」
何榮臉色微微一變,雖然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但得到陳法醫如此確切的肯定還是有些頭疼,如果他不是兇手,為什麼要自殺,而且那個遺書也是他自己寫的。
他頓了頓接著問:「那個戒指上呢?」
陳法醫在那頭說:「戒指上沒有查到血跡殘留。」
何榮想了想,「這樣的情況下,戒指上沾染了血跡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被丟失的乾乾淨淨么?」
陳法醫說:「正常來說不會,因為戒指上的花紋很細小,即便是洗手的時候一起沖洗,也總會有細微血跡殘留,但是如果他意識到了這一點,用毛刷之類的刻意刷洗,是可以完全清洗掉的。」
「好的我知道了,那先這樣。」何榮掛斷了電話。
陳法醫說的第二種可能完全不可能發生,一個對於所犯錯誤願意自殺的人,一個連生命都可以拋棄的人,怎麼會刻意清除戒指上的血跡,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這完全有悖人的正常思維和行為準則。
何榮細細的想了一會兒,轉過身對李傑道:「查!查所有吳涵和尹麗共同認識的人!」
「能以熟人的身份進入尹麗家中,讓她沒有任何防備,又可以拿到吳涵使用過的高腳杯,這個人一定都認識這兩個死者!」
李傑摸了摸鼻子,「師父,太晚了,有什麼也只能明天查了。」
何榮深吸一口氣,「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查。」
「那我把您送回家。」
何榮搖了搖頭:「案子進了盲區,我睡不踏實,我直接回分局吧。」
李傑看著何榮眉心捏下的紅印,情知他勸不動他,說:「那行吧,我和你一起在分局待著吧,在辦公室眯一會兒,明天天一亮咱們就繼續跟進。」
何榮看了他一眼,輕輕的拍了拍他肩膀,兩人走出房間,何榮點了根煙,也遞給李傑一根,深吸了一口,兩人坐上車,誰也沒說話,都在想案情。
很明顯,吳涵確實是自殺,因為這樣的自殺根本沒辦法偽造,他應該確實覺得是自己殺死了尹麗,這才自殺,但是事實是他極有可能根本沒有出現過尹麗所在的現場,如果出現過,不應該除了那個紅酒杯再沒有其他的證據。
吳涵不是沒想過是吳涵先對尹麗進行了傷害,他以為自己殺了尹麗,但是根本沒有殺了她,而後兇手在他之後進入殺死了尹麗,可尹麗的屍體除了脖子上一道勒痕,再沒有其他痕迹,這顯然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車開在迎澤大街上,窗外的風吹著何榮,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問李傑,「那個紅酒杯銷量多麼?」
李傑說:「這種高檔的高腳杯流通範圍不會太大,一般只有喝得起很好的紅酒的人才會買,或者就是出於收藏目的。」
何榮放在腿上指尖輕輕敲了敲,「那這個酒杯的歸屬查起來應該不至於太難。」
李傑說:「是一個偵查方向,我回了警局就查訪一下這家酒杯在龍城的銷售情況,但是網上的銷量不全面,不排除有人直接從廠裡帶回來的可能性。」
何榮說:「先查查網上的銷量吧,天亮了直接給廠家打電話,這種奢侈酒具廠家應該都會有銷售記錄。」
李傑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分局的時候,除了值班民警,分局已經沒什麼人了,回到辦公室,李傑馬上到電腦前查了起來,這種高端高腳杯,網上銷量並不多,銷售到龍城只有十套,查到後,李傑轉身對何榮說:「只有十家,天一亮我就給廠家打電話。」
何榮點了點頭,「不早了,明天還得忙,你就趴在桌子上將就一晚吧。」
李傑說:「你也眯一會兒吧。」
何榮晃了晃手裡的煙:「抽完就睡。」
翌日清晨一大早,李傑就給廠家打去了電話,廠家確實有銷售記錄,應為是高檔酒具,售後服務比較優越,所以都留下了客戶信息,這時候分局其他人已經來上班,李傑還要去見那個心理醫生,就把跟進這些客戶信息的事交給了另一個民警。
李傑已經提前給那個心理醫生打了電話,去之前何榮對他說:「我也去一趟吧,局裡跟進排查這些事不需要我跟進,我總覺得吳涵的死和他的病症有些關係,心理病人的思想跟常人有悖,順便去請教一下心理醫生也好。」
李傑自然沒有異議,開了車便一起朝那個心理醫生的辦公樓走去,那個心理醫生叫岳嘉,辦公樓在長風大街,那是龍城最繁華的地段,到了之後,李傑停下車,看了一下那棟樓,笑著說:「現在這心理醫生挺賺錢的,我聽說在這棟樓辦公的都是年薪百萬起步的。」
何榮沒有搭腔,兩個人坐了電梯朝十四樓走去,下了電梯,就看到門口掛著一個牌子寫著「寧靜心理輔導中心」,李傑跟著岳嘉給的地址,找到第三間辦公室,敲了敲門,裡邊傳來一聲「請進。」
李傑推開門,何榮看到裡邊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坐在辦公桌上,身穿一聲墨色西裝,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那個男人抬頭看了一眼,楞了一下站起身走出辦公桌說:「是李警官吧。」
李傑走過去伸出手說:「沒錯,是我,這位是我們分局刑偵支隊長何榮。」
岳嘉趕忙伸出手和何榮握手,何榮掃了一眼他的手,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這才伸出自己的手,岳嘉倒是沒在意這些,邊握手邊說:「兩位警官的來意我在電話里已經知道了,是問關於吳涵的病情么?他怎麼了?」
李傑還沒開口,何榮已經開口:「吳涵涉嫌一起殺人案,證據基本已經確鑿,現在就作案動機還不是太確定,所以想問一下他的病情。」
岳嘉眼睛驀的睜大:「他殺人?」
何榮點了點頭:「不但如此,而且自己在家畏罪自殺了。」
岳嘉臉上的詫異變成了惋惜,「他的病情已經基本穩定了,按說不受重大刺激,不會失控的。」
「能說說他的具體情況么?」
岳嘉說:「二位別站著了,我們坐下說。」
三人坐下後,岳嘉開口說:「他有些抑鬱,但最主要的是焦躁症,一件事情如果總做不好就會異常暴躁,甚至會情緒失控,來我這裡治療了大概一個月吧,已經恢復了一些的。」
何榮邊聽邊看了一下辦公室,岳嘉說完後,何榮說:「岳醫生,你的收費應該不低吧?」
岳嘉笑了一下說:「確實不低,因為現在心理疾病的治療很難,我們這邊主要是心理輔導,藥物倒是為輔,心理病患者有時候溝通很困難,所以輔導醫師也就格外耗費精力。」
何榮頓了頓說:「據我所知吳涵的經濟收入並不高,他能負擔的起這邊的收入么?」
岳嘉說:「他的情況不屬於溝通很困難的,所以收費不是太高的。」
何榮「哦」了一聲,繼續問:「那以岳醫生來看,吳涵在猝然得知一些令自己難以接受的事情的時候,會不會情緒失控,進而暴起殺人?」
岳嘉思索了一下,「這個、、、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性,心理疾病有很多不可控性,正常人都會有情緒失控下失手殺人的可能性,如果還患有焦躁抑鬱病的,只能說,這種可能性更大。」
何榮點了點頭,從兜里掏出了煙盒,笑了笑對岳嘉說:「岳醫生不介意我抽支煙吧?」
岳嘉擺了擺手示意沒關係。
何榮抽出煙,然後問岳嘉:「岳醫生抽么?」
岳嘉擺了擺手,「我不會。」
何榮點了點頭,將自己那支煙點燃,然後抽了起來,噴出一口煙後,對岳嘉說:「不抽煙好啊,我們是壓力大,抽煙能提神,你們醫生大抵都不愛抽煙。」
岳嘉說:「還好,雖然不抽,卻也不是很抵觸。」
何榮再抽了一口煙說:「像岳先生這麼成功的人,應該成家了吧。」
岳嘉愣了愣,似乎覺得這件事跟吳涵沒什麼關係,但還是回答說:「恩,結婚三四年了。」
何榮點頭,「結了婚好,要不然像吳涵這種一個人獨居的,又有並,有什麼也沒人照料,若不然只怕也不至於殺人。岳醫生對於吳涵的私生活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吧,我聽說這種心理輔導講求患者應該對醫生無所隱瞞。」
岳嘉想了想說:「也不是知道的太多,他只說好像有一個女朋友,但是言語不詳,似乎兩個人的情況不太理想,從他說的話里來看,似乎是女朋友和自己差距挺大,因為他不屬於那種感情創傷後導致心理出現問題的人,所以這些我並沒有詳細詢問。」
何榮彈了彈煙灰:「死者應該就是他的女朋友,我原本以為岳醫生多少會知道一些。」
岳嘉還是有些詫異:「這樣啊,他沒有說過關於女朋友太多的事情,他不說我也不能逼問,只能盡量營造一種輕鬆的氛圍,讓他吐露心扉。」
何榮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岳嘉:「吳涵最後一次到這裡進行治療是什麼時候?」
岳嘉說:「三天前。」
何榮站起身說:「好吧,那詢問就先這樣,再有什麼我們可能還得打擾岳醫生。」
岳嘉也站起身說:「沒關係,協助查案是公民義務么。」
何榮準備走的時候扭頭掃了一眼後邊,對岳嘉說「岳醫生似乎挺愛喝紅酒。」
岳嘉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見到酒架上放著的幾瓶紅酒,還有酒杯,恍然笑著說:「做心理輔導壓力也不小,不抽煙,就喝點酒。」
李傑也笑著走進那幾瓶紅酒,看了一會兒說:「岳先生挺有品位,都是挺高檔的紅酒。」
岳嘉擺擺手說:「大都是朋友送的。」
李傑笑了笑,隨何榮轉身朝門外走去,「再見岳醫生,多謝配合。」
兩人走進了電梯,何榮的臉色冷峻了起來,李傑說:「師父,酒架上的紅酒都價值不菲,高腳杯也是尹麗現場的那一款。」
何榮閉了閉眼睛,「不抽煙,已婚,有婚戒,最重要的一點,他的左手中指和小拇指有被戒指印下的淤痕。」
回頭看到李傑絲毫沒有驚訝的神情,拍了他腦袋一巴掌:「你小子一開始就留意到了吧,眼睛進去就賊溜溜的看那幾瓶紅酒。」
李傑摸了摸後腦勺,何榮說:「調取這裡的監控,另外你就在這裡監視這個岳嘉,他有重大嫌疑。」
李傑點頭道:「放心吧師父!」
何榮剛走出那棟樓,電話來了,是分局的電話,「喂,何隊,高腳杯廠的客戶信息出來了,這套酒具三年前才生產,銷往龍城的只有十二套,我們分別派人去查了這十二個人,發現有十一套都原封不動的在主人手裡,只有一套被原主人送了出去,那個原主人是個老闆,姓金,他說送給了一個朋友,那個朋友姓岳。」
何榮神情一震,掛了電話對李傑說:「你就在這裡,我回分局批了逮捕令就來。」
李傑點頭應下。
何榮開車自己回到分局便馬上批了逮捕令,帶了兩個民警朝岳嘉那裡趕去,他們四個人趕到樓上的時候,岳嘉依舊坐在辦公室,看到何榮去而復返,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傑已經亮出了逮捕令,「岳嘉你涉嫌一樁謀殺案,先將你逮捕歸案,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岳嘉愣了愣,詫異道:「兩位是不是搞錯了?」
李傑捏起他的左手抬到眼前,「有沒有搞錯你自己心裡清楚。」
分局刑訊室里,岳嘉對於殺死尹麗的事抵死不認,李傑坐在他的對面,抱臂看著他說:「你會認的,你可能沒想到,自己帶著白手套穿著長袖勒死尹麗的時候,你的婚戒穿透白手套刺傷了尹麗的脖子,你的戒指上有尹麗的血跡,化驗結果報告馬上送來,鐵證如山,你賴不掉的。」
「還有,你故意留在現場的那隻高腳杯是高檔貨,你可能覺得是別人送的,所以形狀一樣就都一樣,但是你錯了,那隻高腳杯和尹麗家裡的所有的高腳杯都不一樣,卻和你辦公室里的那一套一模一樣,你禍水東引的計謀出錯了,這兩點就是鐵證,你賴不掉的。」
岳嘉的神色已經開始不太對勁,李傑繼續說:「你以為最後一次見吳涵不在辦公樓,監控里沒有吳涵的身影就沒事了,你忘了現在各個路口的出行都有交通拍攝,你在周六上午坐車到過吳涵家附近,所以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根本不是你所謂的三天前,而是就是尹麗死後的第二天,也就是吳涵死的當天。」
「我們徹查了你,你和尹麗是舊識,吳涵就是他介紹給你治療的,否則他那點微薄的收入,根本不夠支付你高額的治療費用,你還有什麼狡辯的?」
岳嘉這回不再說話了,低下了頭,一會兒後,咬肌緊繃,似乎在壓抑怒火,「是!是我殺了那個賤女人,他寧願跟那個一無所長的廢物都不願跟我,憑什麼?我哪裡比他差了?就因為他們是同鄉?」
李傑追問道:「吳涵也是你布局殺的吧?」
岳嘉露出了滲人的笑容,「是啊,那個傻子,他天真的以為是自己殺了尹麗。」
「你知道人的思維有多好侵入么,你只需要催眠他,不停的給他灌輸一段自己構建好的故事,讓他的記憶混亂,最後這段你灌輸進去的記憶就會成為他真實的記憶,我只是催眠了他,不停的告訴他,尹麗跟他在一起只是鬧著玩,然後讓他產生憤怒的情緒,然後不停的鼓勵他,像給火苗添柴一樣,讓那團憤怒瘋漲,最後指引他在記憶中殺死尹麗,最後在他清醒的時候,他發現尹麗真的死了,這段記憶就會成為真的,他就會認為確實是自己殺死了尹麗,你說他傻不傻?」
岳嘉在笑,他像一個理智的瘋子,李傑和在審訊室外看著的何榮卻覺得滲人,他就像操縱一個木偶一樣將讓涵生生的自殺了,這樣強行在催眠狀態下植入不屬於自己記憶的手段令人髮指。
李傑暗暗的嘆了口氣,看了他半天,輕聲說:「尹麗選擇他,也許是他能給她家的感覺,而你,只是一個理智的瘋子。」
完。
劇情就這樣了,有重新修改版的,但是修改後的就不往這兒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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