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嚴經》記載的「仙人」——古印度修行者

02-08

很多學佛的人都將《楞嚴經》中所記述的「十種仙」與道教的仙人混淆，其實這是一個最為常見的誤讀佛門經典的案例。並非是《楞嚴經》的記述出了問題，而是古時翻譯帶來的誤導。事實上，《楞嚴經》所說的十種仙和道教的仙根本就是兩個體系——十種仙並不是指的道家的神仙，而是指古代印度的修行者，後者主要屬於古印度的婆羅門教。並且道教仙人是超脫六道輪迴的，並非是依靠福報轉生天道的天人，故而沒有福報耗盡，輪轉墮落一說。

　　佛教傳入中土之後，為了方便中國人閱讀和理解，負責翻譯佛經的譯者便把古印度佛教外（主要是婆羅門）的修行成就者也翻譯成了仙人，甚至於把佛陀也翻譯成仙人，如第七仙、大仙、大仙尊等。誰知本來為便於人們理解而採用的譯名，多年來竟然給大眾造成了誤導，甚至連一些深研佛理的人亦未分辨清楚。

　　此番筆者便簡略講一講關於《楞嚴經》中的「仙」以及其傳說故事，給大家理一下來龍去脈。

　　大致上，古印度的仙人可以分為三類：出身於天神的叫天仙，出身於婆羅門的叫梵仙，出身於剎帝利的叫王仙。此外，還有幾類榮譽稱號，如大仙，多聞仙和至上仙，以及「吠陀作者」。又有一類矮仙，總數多達六萬，每個都只有拇指大小，他們曾經懲罰過行為不遜的神王因陀羅。

　　另外，古印度仙人有個最富威名的仙人集團，名為「七仙人」，在印度天文學與占星術中，七仙人代表大熊星座的七顆亮星（即北斗七星）。現存最早的七仙人名單之一來自廣林奧義書，該書列舉的七仙人為：喬答摩、持力仙人、眾友仙人、食火仙人、極裕仙人、迦葉波、阿低利。吠陀時代的其它文獻提供了不同的七仙人名單。比如，有時將投山仙人也列入其中。在後吠陀時代發展出一種理論，即14個摩奴期中的每一期都有不同的七仙人。

　　七仙人中的每一位大仙都有各自的傳奇故事，在印度神話中分別扮演著重要角色。本次筆者就講一講古印度七仙人中的眾友仙人，關於他的傳說主要圍繞其與另一位大仙、出身婆羅門種姓的極裕仙人的宿怨展開。這個故事揭示了古代印度兩個最高種姓婆羅門與剎帝利之間的尖銳鬥爭。

　　眾友仙人本來是一位剎帝利國王，名叫憍屍迦。他的曾祖父俱舍據說是「梵天之子」。憍屍迦看上了極裕仙人的那頭能滿足一切願望的如意神牛，提出用無數財富去交換它；極裕予以拒絕，於是憍屍迦就企圖用武力搶奪，但被前者的無邊法力輕易擊敗。他的軍隊被如意神牛產生的無數兵士消滅，100個兒子被極裕仙人的詛咒燒成了灰，從天神那裡借來的各種武器和法寶也被一一化解。這位國王認識到剎帝利的力量與婆羅門相比是如此渺小，下定決心修大苦行來改變自己的種姓。他拋棄了所有榮華富貴，讓僅存的一個兒子繼承王位，開始嚴厲無比的苦行。摩訶婆羅多中說，有一次眾友仙人餓得快死了，為了生存下去，他不得不犧牲很多道行去吃一塊從最下賤的賤民那裡得來的最不潔凈的狗肉。這個故事被毗濕摩用來教導堅戰在危機時刻要分清主次，以保存生命為先。

　　眾友仙人修行1000年後，大梵天表示可以認可他為一位王仙（即剎帝利仙人）。眾友仙人則認為自己的目的並沒達到，於是繼續苦行下去。此時他的苦行力量已是如此強大，以至於他可以創造另一組星座和天神。陀哩商古是一個甘蔗王族的國王，他渴望能肉身升天。他先去請求極裕仙人，遭拒絕後又去求極裕的100個兒子，結果不但受到嘲笑還被詛咒，變成了一個賤民。最後他遇到了眾友，後者非常同情他，決心舉行一場宏大的祭祀讓他肉身進入天堂。各路仙人紛紛趕來協助祭祀，只有極裕的兒子們為此憤怒不已，其中一個兒子摩護陀耶還侮辱眾友。眾友仙人大怒，詛咒極裕的兒子們都要轉世成吃狗肉的賤民，摩護陀耶則會變成一個尼沙陀（從事漁獵與採集生活的原始部落）。祭祀開始後，天神們誰也不來光顧；眾友又生氣了，直接用自己的法力讓陀哩商古飛上天空。因陀羅企圖把他踢下來，結果被暴跳如雷的仙人阻住，這位國王於是就懸在了半空中。怒不可遏的眾友仙人為了滿足陀哩商古的願望，在南天星空中創造了另一個天宮讓他待在那裡，這就是南十字座。

　　眾友仙人在苦行中也曾主持正義。有一個窮人的兒子狗尾被一位國王買下，要去做人祭的犧牲。眾友仙人同情他的遭遇，又見他聰明勇敢，就想要收他當養子。眾友的一些兒子表示反對，聲稱狗尾的出身太下賤，收養他就如同「吃狗肉」。仙人被兒子們激怒，詛咒後者在一千年里都要轉世成只能吃狗肉的賤民。因此眾友仙人是印度許多非雅利安部落和賤民集團的祖先。之後，眾友教給狗尾一個咒語，狗尾就憑著這個咒語免於一死。

　　神王因陀羅發現眾友仙人如此可怕的修為後十分恐慌，派一名美麗的天女彌那迦下凡去誘惑他，企圖破壞他的苦行。彌那迦一開始成功地迷惑了苦行中的仙人，但後來眾友識破這是因陀羅的詭計，將彌那迦趕走。根據摩訶婆羅多，這段因緣的結果是產生了一個女兒，即著名的沙恭達羅（豆扇陀的妻子，俱盧族的祖先）。梵天見狀，親自趕來授予眾友仙人以「大仙」的稱號，但眾友表示他的目的是成為婆羅門，於是繼續苦行。

　　天神們得知眾友仙人的苦行不僅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一個個嚇得心驚膽戰。因陀羅又派了一名天女蘭跋前去誘惑眾友仙人，但立刻就被識破（蘭跋被憤怒的仙人變成了一塊石頭）。最後，眾友仙人的苦行功果終於被梵天和所有天神所承認，如願以償地成為了一位梵仙。極裕仙人也承認了他的修為，兩個人化敵為友。然而根據摩訶婆羅多，他們還有另一段恩怨。有一位甘蔗王朝的國王叫斑足王，他請極裕仙人做自己的祭司而未請眾友，令後者感到受到了侮辱。正巧斑足王受到極裕的一個兒子的詛咒，將要變成一個吃人的惡魔；眾友仙人乘機把一隻羅剎放進斑足王體內，導致後者吃掉了極裕仙人的所有兒子。極裕仙人在極度痛苦中屢次想要自殺，但由於神力護體而未能成功。

　　從以上的傳說故事中，我們便可以看出古印度仙人和道家仙人的不同之處，道家仙道修行以清靜為要，已有成就的仙人如何會這般升起嗔恨之心，動不動就發出詛咒、害人性命呢？筆者沒有見過任何這般施為的道教神仙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