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的神經營養

如果說神經科醫生對神經營養藥物的濫用主要是因為醫療不規範，缺少循證醫學思維和原則，那麼很多非神經科醫生對這些藥物的濫用則基本都是經濟驅動。

文 | 熱擁軍

在人體的所有組織器官中，神經系統是一個神秘又特殊的東西。從情感、學習、社交，到吃飯、睡覺、排泄都離不開它的主導和支配。而同時神經又是極端脆弱的，在所有細胞中，神經細胞最死不起，死了就無法再生，神經細胞壞死之後造成的功能障礙也最難恢復。

造成神經細胞壞死的最常見原因，比如外傷、腦卒中、阿爾茨海默病，比較少見但收到人們很多關注的比如肌萎縮側索硬化等等。如何恢復神經功能，一直是醫學界的難題，至今仍然缺少特別有效的手段。因此，神經營養藥物就成為了美好願望的寄託，醫生和病人希望注射這些營養藥物能夠減輕神經的損傷，恢復受損的神經功能。

不用多說，這些所謂的神經營養藥物應該是在神經系統疾病相關的科室，比如神經內科和神經外科，以及重症監護病房使用最多。但是用的多並不代表就有用，以最常用的胞二磷膽鹼為例，它的理論看上去很美：可以為神經細胞和神經纖維的合成提供原料，增加大腦里對神經恢復有利的神經遞質。曾經有些研究認為給腦血栓的病人使用可以增加存活和恢復的機會。但是迄今為止最大樣本的臨床試驗基本已經否定了胞二磷膽鹼對缺血性腦卒中病人的效果，超過兩千多人的研究發現這種葯對生存和恢復都沒有多大幫助。綜合分析其他多項實驗的結果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有些研究支持胞二磷膽鹼對痴呆病人可以改善記憶和行為能力，但用法是長期口服，效果也不是幾天乃至一兩周就能看的出來的，這與大量住院病人的輸液是兩回事。

當臨床效果不明顯或者無效的時候，這些所謂神經營養葯的不良反應就更值得關注了。腦蛋白水解物的名字很有蠱惑性，據說是從豬腦里提取的，含有和大腦相對應的氨基酸比例，和一些神經生長因子，對缺血性腦卒中、痴呆據稱都有效。但系統分析顯示大多數宣稱有效的臨床研究樣本都很小，而按照統計學的規律，樣本越小，陽性還是陰性的結果越趨向於隨機均等，只有大樣本的研究結果才是接近於真實。假如大多數小樣本研究結果是陽性的，可能就有研究者和學術期刊的傾向在起作用。關於腦蛋白水解物的研究結果綜合分析，即便在不考慮出版傾向的前提下，它的療效依然不顯著，結論是不推薦給缺血性腦卒中的病人常規使用。而同時，可能是因為成分比較複雜的原因（多種氨基酸混合本就容易產生過敏），腦蛋白水解物的不良反應並不少見，嚴重致死的也有報道，筆者也曾會診過因該葯導致過敏反應的病人。

其他還有很多神經營養藥物，都存在效果缺少證據，和超適應症用藥的問題，比如依達拉奉，美國FDA目前僅批准其對肌萎縮側索硬化的治療，也成為很多神經科的常用藥。顯然這很多人中大多和霍金並沒有相似之處。

如果說神經科醫生對神經營養藥物的濫用主要是因為醫療不規範，缺少循證醫學思維和原則，那麼很多非神經科醫生對這些藥物的濫用則基本都是經濟驅動。物質生活固然重要，但良知與責任更加珍貴，教學醫院也得考慮到對下一代醫生——醫學生的影響。良知和責任感的滿足，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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