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熟人性侵的孩子，在獨自走向熔爐

今天跟朋友聊起的話題，是熟人性侵。

——簡直觸目驚心。

網上那些大量的熟人性侵案例，光看見就扎心

最近的南京南站猥褻事件，一個年輕男子把一個十二三歲小女孩坐在腿上，伸手到小女孩衣服里，當眾摸其胸部。小女孩表情麻木，旁邊的同行者也沒有制止。

警方初步調查結果，認定這個女孩並非此男的親妹妹，而是這個家庭的養女。

我一個同學說，小時候如果被性侵過，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到死也不會忘記。

她說不要問她為什麼。

為了延伸這個話題，我四處徵集，搜集了大量「匿名」們的故事。她們或他們，在匿名的面具下，痛訴著當年那些「表哥」「叔叔」「表舅」「鄰居哥哥」「班主任」的罪行。

一個匿名者說，她上初中的時候，暑假去姑姑家裡玩，被喝酒的姑父故意把手插進了褲子。

當時，她姑姑只是愣了一下，然後依舊笑吟吟地往她碗里夾菜。

她平時是個很安靜的乖乖女，當下也沒說什麼，一邊吃，一邊就開始掉眼淚。

她姑姑頓時很不耐煩，「趕緊回去做作業吧。」

從那以後，每回被父母帶去姑父家，她都會哭著不肯出門。問她為什麼，她又不說。因為這樣，她還被父親罵了好幾次。

「怎麼這麼不懂事！」

她的心一下子全涼了。

到了現在，她也沒將這件事向認識的人說過。

她噁心透了她的姑父。更噁心那個笑吟吟地，給她夾菜的姑姑。

而還有些人，是完全沒有接受過性教育的情況下，遭受熟人性侵的。

依然是匿名者告訴我的故事，是個男生。他說這是他生下來，最後悔最後悔的一件事。

那時，他上小學二年級，同桌是個小女生，語文課代表，笑起來甜甜的。

有一次放學，女生跟他說，語文老師讓她放學大掃除後，去辦公室拿作業。作業本太沉，她求他幫忙拿一沓。

匿名者急著回家看動畫片，理也不理，甩頭就走了。

之後，匿名者無意中聽到，那個女生跟她的閨蜜們說，那天放學辦公室沒人，語文老師拿他的雞雞頂她屁股，很痛。大家還很奇怪，互相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句話越來越讓他感到毛骨悚然。這份回憶中隱藏著的絕望感和負罪感，幾乎將他整個人壓垮。

他對每一個評論他的人說，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不幫她拿作業本的。

儘管畢業後再沒聯繫，但是他知道，她是絕不會忘記的。

「這樣算不算性侵？」

有個匿名者告訴我，其實也許很多人，或多或少都被身邊人經意或不經意地猥褻過。只是可能程度不同，或者心無防備，或者接受的性教育不同，所以沒有被注意到而已。

他這條言論，炸出了很多回復。

「小時候，我們體育老師帶女生翻雙杠，女生翻不上去，他就從後面抱著女生的屁股，非要把她們拱上去。有些女生都掙扎哭了他還不肯放手，這算不算呢……或者是我太敏感了，就是正常教學內容？」

「我……我就想問一下，有沒有女生是從小跟成年男性一起洗澡，一直洗到初三的？然後他還會用手給你擦沐浴露什麼的……但是我覺得他也可能……不是故意的。」

「我們小學有一個舞蹈老師，特別喜歡設計一些凸顯胸部、撅起臀部、對空打開腿的舞蹈動作，然後就跟大家說，保持不動，我拍一下大家辛苦練習的場景給校領導。舞蹈本身有這些動作不奇怪，但是仔細一回想，這些編舞動作，正式演出的時候從沒做過。」

性侵的範圍之所以一直很難劃定，是因為每個人接受的性教育和底線都各不相同。不管別人如何，只要突破的是你一個人的底線，他的行為，就是性侵。

之前寫過一篇《無論是否在職場上，喜歡勸女孩子喝酒，陪酒的，都是壞到骨子裡的人》，就清楚地說明過這一點。

如果一個女生喜歡喝酒，沒有問題，那是她的樂趣；但如果你去硬灌，那你就是個賤人。

這就跟性侵一樣，男生也同理。

每個人成長環境不一樣，每個人都發展出了有自己不可動搖的原則。

學會做人之前，還是得先學會堅持自己。

「我是否無意中性侵了別人？」

網上曾有一個系列視頻，上傳者是個男生，他拍攝的內容是自己 4 歲左右的弟弟。他把弟弟打扮成小女孩兒，在視頻里親他，脫他褲子，給他含情趣用品。

我對這個視頻主深有印象，是因為他當時可以把視頻傳到B站（嗶哩嗶哩）上，並出現在首頁推薦里。

二次元本身就有蘿莉正太文化，弟弟長相又很可愛，彈幕有很多人在叫好，說著「三年血賺，死刑不虧」。（蘿莉控和正太控調侃用的標語之一，意思是強上未成年的刑期在三年和死刑之間，不管怎樣，上了都不虧。）

在被舉報後，視頻的上傳者依然認為這只是「單純的娛樂視頻」，是一種「不被理解的二次元文化」。

客觀來講，視頻主本人也許對他的弟弟並未抱有猥褻心理，而是出於一種迎合大眾、炫耀弟弟的心理拍攝軟色情視頻，

那麼那些看視頻的人之中，會存在對他的弟弟抱有淫穢想法的人嗎？

如果有，大家是否也因為「萌」，而覺得沒有關係呢？

因為「孩子太小」，所以他並不會感到反感和噁心。

「當事人沒有、或說尚未有能力對此行為感到不適並反抗，就不能叫做猥褻」

看過前面的案例，這樣的說法，有沒有一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其實，對於熟人性侵這件事，家長的反應至關重要。

那些犯下罪行的熟人，多半都是家長自身認識、又信得過的人，甚至是很難撕破臉的親人。

我搜集了大量的匿名故事，卻發現，我沒能找到一件例子，能證明這些受害者的家長有所作為。

首先是因為，很多孩子都羞於啟齒，導致隱瞞至今。

其次，有些孩子說了，但是家長認為孩子可能因為不想去上課、或不想去某位親人家，而胡亂編造出來的謊話。

這讓我有點恐慌。

這些孩子，包括其他幸免於難的孩子，現在都已經長大成人。他們有的可能已經成家，有的可能已經準備孕育新的家庭成員。

但他們卻根本沒有一個像樣的模範榜樣，可以讓自己參照。

有一位年輕媽媽說，她當年遭受過性侵，現在成立家庭後，有了一個女兒。

出門在外的時候，她不會同意讓女兒穿開襠褲。家裡的老人都認為孩子小，她太作，但是她堅持。

女兒上幼兒園的時候，她就告訴過女兒，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如果有人故意掀開看，或者用手、用身體任何部位來觸碰，他們都是錯的；如果別人故意掀開衣服給你看，或者讓你去摸，也是錯的。

「你要大聲地糾正他們，告訴他們，這就是性騷擾，請他走開。否則，你會告訴爸爸媽媽，並且報警。」

她故意沒有用「你不可以讓別人摸」或者「不能讓人看」的措辭，她說，這樣孩子可能會認為是自己的錯，是自己讓別人摸了，怪不得別人。

預防性侵，比性侵後補救的行為成本要低得多，但是很多家長都不願，或者覺得沒必要去做。

如果孩子遭到性侵，首先，不能讓孩子覺得是自己做錯了，而應該告訴他們，這是壞人的錯；

報警並注意保存和收集證據，帶孩子進行身體檢查及治療；

求助專業人士，對孩子進行心理輔導。

此外，在特殊情況下，尋求媒體等社會各界的幫助。

我真希望

以後的孩子

在任何人觸摸自己隱私部位

在被要求做出含色情意味的動作

在被迫做出任何不符合父母性教育的事情時

都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地說一句

「請你停止對我的性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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