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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隆波帕默尊者開示兩篇:名色分離

本ID註:可以隨意轉載,但請備註上演說者-----泰國禪修導師隆波帕默的名字,另外請不要用於商業用途。

本篇極其關鍵,若有sati【被翻譯為覺性,本ID不是很贊同這個翻譯,但是也想不到更好的】,看本篇,只會感覺路線無比清晰,若無sati,就只是在看一篇文章。

若您看到我的答案和文章有所悟,不需要謝我,請謝釋迦佛。

----------------------正文-----------------

好!現在繼續聽法。

如果生起覺性,及時的知道五蓋或散亂,絕大部分的散亂都是心跑去想了。假如能及時知道,禪定就會生起,如此一來,獲得禪定就不再是難事。我們要及時知道散亂的心,而不是禁止心去散亂。若想禁止心散亂,稱為「痴心妄想」。因為心是無我的,無法被指揮。只需要及時知道心在散亂,心會自動停止散亂,禪定將自行生起。

發展覺性是為了來到開發智慧的階段,這才是重點。我們全力以赴的訓練正是為了讓智慧生起。原先我們覺知身體呼氣、吸氣,這將得到覺性。繼而進一步提升——照見名色(身心)的三法印。

開發智慧就是要照見名色(身心)的三法印,這是毗缽舍那的智慧,而非普通智慧。要想生起毗缽舍那的智慧,一定要照見三法印。三法印就是——無常、苦、無我。「無常」——曾經存在的,繼而消失;「苦」——正存在的事物,被逼迫著消失;「無我」——無論現象生起還是滅去,都無法指揮,一切隨順其因緣而非隨順我們心意。看見三法印的任何一個法印都可以,全都是在修習毗缽舍那。

因此,身體呼氣,覺知;身體吸氣,覺知——這就是訓練覺性。讓我們慢慢的體會:呼氣的身體是被覺知的對象。看到了嗎?已經有了兩個部分:身體是被覺知的對象;心是覺知者,這被稱為「分離名色」。在毗缽舍那的修行開始之前,需要先具備基礎的智慧,基礎的智慧稱之為「名色分別智」。「分別」是指能夠分成一個部分、一個部分的,「名色分別智」,就是能夠分離名色。

比如當下,色正在坐著,感覺到了嗎?誰覺得是自己在坐著?若有覺性——坐著,就知道在坐著。若是提升到發展智慧——坐著的色是被心覺知的對象。誰看到了?試著甜甜的笑,是身在笑,感覺到了嗎?身體在點頭,感覺到了嗎?就只是覺知,不用去後續造作什麼。如果笑……點頭……不要這樣(尊者演示),這樣太假了。左轉,覺知;右轉,覺知,就是自然而平常的。

每走一步,身體移動,覺知自己,便會得到覺性;而每走一步,若照見正在走的不是我,彷彿是個機器人在走,心是觀察者。如果可以這樣洞悉,就已經在開發智慧,已經開始剝離錯誤的見解——認為名與色是我、是我的,這稱之為開發智慧。

因此,慢慢的觀察就會看到兩部分:第一部分是作為觀者與知者的心;第二部分是所緣,也就是被心覺知到的對象。被覺知到的所緣可以是身,看到身體行、住、坐、卧,而心是知者,這樣已經能夠分離名色了。

或者,有的人看到苦、樂生起,心是知者,感覺到苦、樂與心是不同的部分,這也被稱為分離名色或分離蘊界。或者,貪、嗔、痴生起時,照見到貪、嗔、痴是被覺知的對象,心是知者。誰能做到?看見到生氣與心是不同的部分。試著舉手,有嗎?如果沒有,那就落後啦。

現今很多人已經步入毗缽舍那的修行。剛剛只講到「分離名色」,隆波稱為「分離蘊界」,對此,不同的導師有各自的稱呼。如果真正按照經典來講應該是「分離名色」。色又可以進一步分離成地、水、火、風;名也可以繼續分離,分離成為四蘊:受蘊,想蘊,行蘊和識蘊。可以稱為「分離名色」,也可以稱為「分離蘊界」,這取決於每個人的表述習慣。

事實上,是將「自我」分離成一個、一個的部分,看到身是一個部分,心是觀者;苦、樂是一個部分,心是觀者;善與不善是一個部分,心是觀者。心自行工作,時而跑去看,時而跑去聽,時而跑去想。它能夠自行運作。

誰是觀者呢?心正是觀心的「那個」——以心觀心。當下一剎那的心,去觀前一剎那心的運作:比如,前一剎那心在生氣,緊接著,這一剎那的心知道了剛才在生氣;前一剎那心貪,後一剎那的心,知道剛才貪了。就這樣不斷緊隨著去觀,便是以心觀心。以心觀心不是守株待兔式的緊盯。緊盯著心,反而看不到心。隆布敦長老曾經教導隆波說:「以心去找心,就算用上宇宙生滅一次的時間也找不到。」因此無需尋找——心在哪裡?去找,是根本找不到的。

要慢慢的體會和觀察:身體是一個部分,苦樂是一個部分,煩惱習氣是一個部分,覺知所緣的心又是另一個部分。每一個部分、每一個部分全是無常的;全是苦的——被逼迫著的;全是無我的——無法被指揮,也不受掌控。

比如,清楚呈現在身體的三法印是:苦——身體始終被逼迫著;無我——我們無法真正指揮身體,無法讓它不老、不病、不死。無法真的指揮它,最多只能操縱一點點——可以基本指揮它行、住、坐、卧,但也只是臨時的,身體睡著而心醒的時候,心就無法指揮身,那時的身體不聽從心的指揮,因此,身體並非真在掌控範圍內。

清楚的呈現在心的三法印是:無常——因為心變化疾速,時苦、時樂、時好、時壞,始終動蕩不安;以及無我——它是自行運作的,生氣,是心自己生氣;貪,是心自己貪;迷,是心自己迷;心自己好;心自己壞。心自己樂;心自己苦。我們指揮不了它。既無法命令其快樂,也無法禁止其受苦,無法指揮它好,也無法禁止它壞。

就是這樣學習。如果能夠生起覺性經常地覺知自己,那麼覺知身的時候就會照見身的三法印,覺知心的時候就會照見心的三法印:心,有的只是無常與無法控制。這樣修習被稱之為「開發智慧」。

當智慧圓滿了,聖道即會生起,心會契入中道。我們現在的心是無法保持中立的:接觸到喜歡的所緣,就感到滿意,接觸到不喜歡的所緣,就不滿意。滿意了就動蕩,感覺到了嗎?當我們對所緣感到滿意時,心會膨脹;對所緣不滿意,心會萎縮;若是遭遇讓自己極度不快的所緣,心會怒火中燒,不只是萎縮,還會發抖、燥熱。接觸所緣之後,心就不停地變化。

我們要慢慢的學習看清實相,而不是強迫心必須好、必須快樂、必須寧靜。好是無常的,寧靜是無常的,快樂也是無常的,並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我們要看到實相:此身,惟有「苦」,此身惟有「無我」,有的只是一堆物質元素。

此心,惟有「無常」,惟有「無我「,無法被控制。

不斷觀照下去,「有我」的邪見終會脫落,心契入中立的狀態,因為它變聰明了——了知快樂是臨時的,痛苦是臨時的;好是臨時的,壞是臨時的;行、住、坐、卧,是臨時的;吸氣、呼氣,都是臨時的。心會因為智慧而保持中立,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臨時的,所有的一切皆無實質的意義且無法控制。接下來,快樂生起,心不再膨脹;痛苦生起,心不再萎縮,不會進一步去造作,「知道」之後,終止於「知道」,能做的「就只是知道、就只是看見」,心若有中舍,就不會掙扎。

假如福報和波羅密具足,心會自行進入禪定,毫無任何刻意的作為,心自己集中起來而進入禪定。隆波請教過隆布敦長老,事實上,還沒有問,是長老先講的:比如,有的人在觀心,就只是觀心,心突然集中起來,而後整個世界滅去,只剩下空。長老說,這是心進入八定。當事人覺得困惑,問道:我正在觀心,並沒有要入定。怎麼可能入定?長老說,觀心會自動證得禪定。觀心會自動證得禪定——因為心沒有起與伏,非常穩定,心安住之後,自行集中起來。

如果福報和波羅密足夠,心集中起來以後,就會在禪定之中開發智慧。只需開發一丁點的智慧,聖道即會生起。聖道是生起在禪定之中而非其外。即便像我們這樣坐著聽法也可以生起聖道。比如在佛陀時代,聽眾們坐著聆聽佛陀講法,津津有味地聽,隨後就有五百位證悟初果,五百位證悟阿羅漢,等等的。根本沒有人在修習入定,為何就會證悟呢?因為在證悟的一剎那,心會自行進入禪定,就只是一剎那。

曾有一位導師分享:當他在坐著講法的時候,有一個剎那,心突然集中起來,切除了所有一切。當心從禪定中退出,他知道煩惱習氣已經斷除了。隨後他迅疾想到,剛才開示到何處了?回想起來之後,就繼續講法。

這位尊者是隆波的一位師父。他說,「在那個片刻,聽眾之中沒有人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也許是因為那些聽眾都沒有將心往外送,都在非常認真的聽法,所以無人知曉。若是碰到心往外送的專家,就會知道:哦!尊者的心集中起來了!亮起來了!心往外送的人,能夠知道宇宙的一切,唯獨不知道自己,只知道別人。當時那些聽法者真的很棒,沒有人知道在尊者那裡發生了什麼。尊者的心轉變的時刻,聽法並沒有任何中斷,就僅僅是說話期間的停頓而已。就像隆波這樣,停頓時間長嗎?只是一瞬間,對嗎?電光石火一般,生命已經徹底轉變了。

因此,禪定會自行生起,無需顧慮會不會入定,屆時,心自動進入禪定。在佛陀時代,有些人一聽到法就斷除了煩惱,證得初果、二果、三果、四果,數不勝數,可以排很長的隊。事實上,他們是睜眼坐著聽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卻視而不見,已進入內在去工作了。

我們慢慢去練習,有一天也會得到殊勝之寶。隆波看了看大家修行的整體趨勢,時至今日可以稱為「非常不錯」,我們的心已經變了——成為「覺知、覺醒,喜悅」的人。我們已經可以分離蘊與界。有人能看到名色的生滅,但一定要達到足量。

居士們的弱點是用功不夠持續,禪定不夠。所以,每天要在固定形式之中練習,這樣可以增加禪定的力量。平時也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之下多多觀照,除去工作中必需用到思維的時間之外,從醒來直至臨睡以前都可以實踐,用生命去修行,一定要證悟道與果。

現在如果懶惰,接下來,心就會越來越脆弱,因為已經習慣了軟弱。必須要忍耐一段時間。就像我們讀書的時候,想得到學士學位必須忍耐,對嗎?忍耐至畢業,就舒服可以去工作賺錢了。因此必須忍耐。居士的弱點是持續性太差,有時練習,有時放棄,借口眾多:父親要往生了,丈母娘要出生了,等等的。各式各樣的理由,有點糟糕。

一定要用心修行,才可以獲得殊勝的禮物。接下來做禪修報告吧。

-----------------------------第二篇----------------

這顆能知的心在知道,但它不知道所知道的是什麼,它不會捲入到相對的二元世界中去了

本文節選自隆波帕默尊者著《看見真相》一書第四章「我的禪修之旅」。在文中隆波帕默尊者詳細介紹了他自己幾十年來修習禪修的經過,並把自己在禪修時所遇到的種種錯誤及所走的彎路和盤托出。隆波在他出家前就已禪修超過40年,他是一位非常精進的正念禪修者。他向泰國森林比丘傳統體系學習,在那裡許多禪修進展過程的細節教導在小圈子內傳遞。隆波帕默,事實上,在出家前作為一名居士,禪修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對於修行者探求佛法路上可能會遇到的種種試練、摸索、艱難有著深刻的理解。對於許多泰國人來說,隆波的慈悲教導是無價之寶。隆波有非常多的跟隨者,因跟隨隆波的教導,他們智慧上有了不同程度上的覺醒。

佛法是我們可以隨時隨地來學習和談論的。它是一個自然而普通的話題,不需要以很正式的方式或在很正規的地點。佛陀時代,佛陀在樹下教導弟子們。佛法既不神秘也不複雜,普通人就能很好理解它。但是如果一位普通人想修行至涅槃,那麼他或她就得非常精進和全面投入,儘管不需要頭懸樑錐刺股那般。但也不像聽起來那麼難,一般的上班族能修到看到萬物的實相的智慧的程度,不需要出家就能達成的。

請允許我分享我的禪修經歷,這會幫助我們理解我們能夠通過實踐看到真相,同時也提供了一些有益的經驗,如怎樣正確地練習,怎樣克服修行道路上可能遇到的一些障礙。

七歲的時候,我去一家寺院,遇到隆波李。他教導了我禪修的第一堂課。他教我觀察呼吸和數呼吸,數息時說「佛陀」(知道者和覺醒者)。每吸一口氣時,說「佛」,每呼一口氣時,說「陀」。吸氣說「佛」呼氣說「陀」後,數一; 吸氣說「佛」呼氣說「陀」後,數二; 他指導我數到十時重新再開始從一數起。

得到隆波李的指導後,我天天都練習,沒有間斷。那時我不知道佛陀關於正念呼吸的教導(安那般那念)。這個教導的真正意思是對每個呼吸保持正念覺知,不強迫注意力停留在呼吸上,也不讓注意力跑到別的地方去了。但後半部分我犯了這錯誤。七歲的我能夠將心很好地安住在呼吸上,年幼的心只會做長者所教導的方法,既不詢問也不尋求結果。

不久之後,我能夠到不同的存有的領域遊玩。我對天人和更高的眾生感興趣。可能基於過去生的業力或修行,我認識到對其他存有的領域好奇沒有什麼益處。我想:「我不是天人,他們不會讓我和他們一起住,因此我為什麼要越過籬笆去看鄰居家是怎麼樣呢?」同時我非常怕鬼,這種害怕影響著我,所以我得中止去鬼道遊玩。我如此地怕鬼,當我們家小貓死了時我不能睡覺,我擔心它的靈魂會來找我!我想我的星界之旅已足夠了,從那時起我決定只觀呼吸。

接下來的二十二年,沒有老師提醒督促,我每天堅持觀呼吸,數息,重複誦「佛陀」。我能夠讓心非常平靜。十歲那年,一天我在戶外的院子里玩彈珠子,我突然看到鄰居家起火了,火從幾間房子里燃燒起來,看到這火我震驚了,我快速收起我所有的彈珠子(仍有貪,確保不丟失一顆珠子!),奔向屋子裡去告訴我爸爸。邁出三步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正念它(觀察者)自動生起了,我看到我的害怕,從一個完全分離獨立的角度看見了害怕。

許多年後我將這個經歷告訴我的一位老師,隆波普,他說這是由於我某一個前生禪修過積累的善業所致。當非常強烈的情緒生起時,曾經修成的正念會回來看這情緒。嗔(包括害怕、生氣、壓力、或任何一種嗔心等)是最強烈,常常最容易被看到的煩惱。通過禪修學到的佛法是永遠不會離開我們的,這完全不同於從書本上和老師那裡學到的知識,它不會忘記,甚至經過多生也不會忘記。

許多人有這些經驗,哪怕只是一片刻,觀察者產生了,它從強烈的情緒中分離出來。那刻正念產生了,從害怕中分離出來,我當時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很快就把它忘記了。隆波李已過世了,我沒有老師可以請教。雖然我知道泰國東北就有許多好老師,但我不認識他們,所以我繼續每天觀察呼吸讓自己平靜一會兒。

在1981年,我二十九歲那年,我閱讀了一本佛法雜誌,在封底上我看到隆波頓對佛陀的四聖諦的釋義:

心出去了

是苦之因

心出去了的結果

是苦

觀察者以清晰的正念看到心的活動

是聖道

觀察者以清晰的正念

看到心的活動的結果

是解脫

小站直譯:

心被打發出去是痛苦之因。

心被打發出去的結果是痛苦。

心以明澈的清晰看見心是正道。

心以明澈的清晰看見心的結果是解脫。

對第一句話,我們可以理解為心的自然狀態:心在六根門中活動,去看,去聽,去觸,去嘗,去嗅,去想。簡單地說,這就是我們怎樣與這個世界互動。然而,我們普通人運用六根去接觸外境時,心會不安穩。而對於解脫者來說,這不是問題。這就是隆波頓的教導之一。我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我對此很感興趣。我很擅長於觀呼吸,但對佛法一無所知,完全忽略了它。幸好隆波頓還活著,他住在素輦府,於是我去他的寺院拜訪他。

我來到他居住的小屋,等他吃完午飯。飯後他走到屋外坐到一張椅子上,我按照傳統向他拜三拜,然後在他腳下坐下來。我告訴他我想修習佛法。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至少有半小時之久。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心想:他會和我說話嗎?他是在禪坐嗎?或者他只是飯後睡一會午覺?最後,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對我說:修習佛法不難,對那些不修行的人它很難。他告訴我我已經讀了很多書了,現在該是讀自己的心的時候了。他終於開口說話教導我一些東西,我非常興奮,我告訴他我理解他所說的。他說如果我理解了,我應該回去練習。這就是我和他的見面,這就是他對我說的全部話。我該回去了,坐一通宵的火車回去,並仔細思量他說的話。

隆波頓教導我們學習我自己的心,但是我不知我的心在哪裡,在回去的火車上,我開始尋找它。我想心准在我的身體里。我想如果我將對外界的興趣收回來,只觀察身體,最後會找到心。這是我想的。首先,我開始研究我的頭髮,很明顯心不在頭髮上。接著我研究身體的其他部分,直到腳部,結果似乎心根本不在身體的任何部位,看到的全是物質,身體只是一堆物質的集合而已。

我想可能心在滿意與不滿意之間。於是我讓自己感到快樂舒適,從快樂中找心,快樂接著開始飄走了。顯然心沒有在快樂中。同樣心也不在不快樂中。接著,我估想心也許在意念中,我決定念誦佛教課誦,仔細觀察這些念誦的意念,我看著意念,念誦的字句,後來認識到心不是這些意念。心是那個知道一切的知道者,心知道身體和身體所做的,心知道所有心理感受,心知道所有現象。

我觀察所有發生的現象,最後得出結論心就是那個知道一切的自然的知道者。領悟到這點後,心完全從所生起的現象中分離出來,分離一片刻後,它再次又粘著現象了。我看到心能夠分離出來的,這真是一個非同一般的發現。我練習試著讓這種分離的狀態維持一周,成功了,但只維持了幾個片刻。

我對我的成就感到很自豪,儘管我大量練習,但能夠分離成為觀察者只維持了幾個片刻,我感到這是一個偉大的功績。大量練習後只有幾個片刻清晰,我本可能很容易地感到失望的,但我很善於自我鼓勵,所以感到很滿意。我們需知道什麼時候該安慰自己,什麼時候對自己要求嚴格。

接下來的一周,我看到心在分離的觀察者和粘著現象之間搖擺。我也能看到心在眼耳等六根之間跳動,於是我想讓它停下來,把所有注意力拉到胸部位置讓心靜止下來,這樣做後感覺很緊,也注意到心不在這點上,我想我得去除這緊迫感。

不要忘記那時我沒有老師指導,我就是自己到處找心。我刻意專註於胸部的緊迫點,最後緊迫點爆裂了,我感到鬆了一口氣。我原以為那天我會修得很好,但是那種緊迫感不斷回來,我得越來越專註以便突破它,象一根針一樣一次次地努力以刺破氣球。當胸部的氣球爆破的最後時刻,心再次成為知道者、觀察者。不久之後,心開始四處跑,跑到眼根處看,到耳根處聽,到意根處想。我不知道怎樣阻止它的運動。我決定再次專註於呼吸讓心靜止。我花了很長時間試圖找到方法阻止心的活動。

三個月之後,我再次去見隆波頓,我想他會對我的修行很滿意。我一本正經地告訴他: 「現在我能夠觀察我的心了。」 他回答道:「那你告訴我觀察心。」我告訴他:「心不斷地四處跑,但我能不斷把它拉回來。」他大嚷道:「那不是觀察心,你在干預它的行為!再去嘗試。」他沒有告訴我觀察什麼,他只是說我在妨礙心的活動,不是觀察心本身。接著他向我詳細解說一些佛法知識:佛心是怎樣。我用力去聽,但完全聽不懂,感到筋疲力盡。最後,帶著困惑地,我問他是否我可以回去觀察心了。他說,可以,按照佛陀的教導去做,全部都已經在那裡。

回去後我仔細考慮隆波頓所教導我的話。如果我干預了心的活動,那麼我該中止干預。我決定讓心做它該做的,我只是觀察它不干預。

距第一次見隆波頓七個月後的一天,我下班後去附近的寺院看望我的一位和尚朋友,回去的路上被困在雨中,我的傘抵擋不了暴風雨,我渾身濕透了,走進我的住處,坐下來,開始發愁地想:不要把地弄得太濕了,否則我準會感冒。基於我所修習的,那刻心作為觀察者分離出來,看見了擔憂出現了,擔憂消失了,不僅僅如此,整個世界消失了一會兒,所有都退去了,只剩下觀察者。那刻觀察者出現了,甚至觀察者也不是我。我意識到如果觀察者也不是我,那麼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物可以被稱之為我們自己。

我再次回到隆波頓那裡,告訴他我的修行合一了。他說我已經知道怎樣正確地修行了,我已看到了聖道和三寶(佛、法、僧)。他說我不需要再去見他了。當然,我按他說的做了。我有些愚頑,沒有聽懂他的話。

從上所述,我們能不能看到我們不必要出家就能正確地練習好,能獲得智慧之果?觀察看見心在做什麼,知道身,知道心,單單知道就夠了。

九個月後我再次需要法上的幫助。不幸的是,隆波頓已去世。之後,我大多去詢問隆波塔德,有時隆波斯姆或其他一些師父。我去見隆波斯姆告訴他我當時的體驗。我從小就禪修,從來沒有被平靜的狀態所捲走過,我一直保持警覺。但那時不知什麼原因,我被某個點吸引住了,昏沉,甚至有時走路時也昏睡!我對所發生的有些好奇。我把我的情形告訴隆波斯姆,他問我一位真正的觀察者會對什麼好奇呢,他告訴我這沒有關係,不久接下來必會有更大的驚喜發生。這就是他所說的。這很難以理解消化。

很少有禪師像我這樣事無巨細地告訴你們禪修經歷,以提供參考。我甚至告訴你你的心正在為你做什麼。我繼續禪修和理解佛法。作為觀察者,心從現象中撤離,對所生起的現象距離越來越遠。接下來有一段時間無論什麼目標生起,我極其專註地深入目標,我真的想把他們看清楚,那時,我和隆波坤在一起,他是隆波頓的一位弟子,他對我說:「帕默,觀察心,記得觀察者。」因而我不得不中止了對目標的深度專註。

我以為他的意思是說清楚地看觀察者,所以我專註地看觀察者,我盡我最大努力去專註於觀察者。事實上,這不是我們該做的,我這樣練了一年,直到心完全靜止,象膠水一樣粘著觀察者。許多人喜歡這樣做,象我這樣將注意力鎖定在呼吸上或鎖定在觀察者上,這樣做是沒有用的。小心這樣情況發生,不要犯我這樣同樣的錯誤,停滯專註在呼吸上二十二年,又粘著在觀察者上一年。

最後,我終於放鬆下來,讓心自然運行。它可能會滑向所生起的心理現象,然後又回來成為觀察者知道者。我不再粘著在觀察者上,讓它滑入現象,然後又回到觀察者。心有時是觀察者,有時不是,來來回回在觀察者和現象之間變動。某一刻,心從兩邊出離,停止在中間,既不是觀察者也沒有粘著現象,什麼都不是,我想這必定是涅槃了。

我去拜訪隆波塔德,他要我堅持做。沒有多少人達到我這種狀態,因此他要我不停止練習。我告訴他我害怕我會粘著這種狀態,他一再保證如果出現粘著他會幫我。事實上這是一種奢摩他。但因為很少出現,所以他想我該保持它。

一天晚上,我碰巧遇到一位和尚,隆波博建。他問修行情況,我告訴他我正處在一個美好的境界中,問是不是涅槃呢。他笑起來,說:「那是什麼樣的涅槃境界,會有一個入口一個出口呢?」他的話震動了我,我的心從那個境界中退了出來。我意識到像我所說的這樣將搖擺的心停止於某處,這種三摩地不是止息苦的方法。我決定我再也不干預或保持任何境界了。我只是單純地知道。

從現在起,我只是去覺知所生起的任何現象。現象整日整夜地生起滅去,象跳舞一樣閃動。它就這麼回事。不久後我對一直這樣觀察感到很厭煩,我希望能停一兩天都好。不管好或壞,就是停不下來。正念它自行運轉,沒法停下來不運行。

為此我去拜訪隆波普。儘管那天他很忙,他還是騰出一小時來幫我解惑,他讓其他人等著,因為他認為他得優先幫我。後來我們兩個人都弄得筋疲力盡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他告訴我在我這個階段心觀察現象就是這樣,但我還是沒有被說服,最後,我讓他放下我繼續去見其他來訪者。

接下來我寫了一封信給隆他馬哈巴。他回寄了一本書讓我讀。在這本書中,我找到了一些與我目前狀態相關的信息,說的和隆波普是一樣的。我想一切都進行得很好,只是我太累了感到乏味。

記得一天我正在車站等車,我忽然想起我該去試試數息,它是我的老朋友,在未遇到隆波頓之前我常常練習的修奢摩他的方法。我想練習只是為了休息一會兒。當我數息數到二十八時,心進入三摩地(止於一處),那種不斷閃動跳舞的現象終於停止下來。出定後意識到我真蠢我把數息完全放棄了這麼長時間。我需要止定。我太想通過觀察心來發展智慧了,而導致觀察的能力象一把鈍刀無法進一步切斷任何東西。我認識到奢摩他能讓心得到休息和保持銳利,能使心帶著能量和警覺去觀察現象。我們有時需要修奢摩他來達到平靜。一旦平靜了,我們出定,自然地觀察身和心。

我在這兒告訴你們了我修行路上所遇到的種種錯誤。首先我粘著奢摩他,後來我四處找心,再後來我粘著觀察者,再後來我在境界與觀察者之間搖擺,再後來完全放棄奢摩他。我們不能放棄奢摩他,但也有一種不恰當的說法是只修奢摩他而不修慧,修奢摩他很重要是因它能給我們帶來能量以支持我們修慧,但它完全不同於修慧,不會導向涅槃。

後來我再次收到隆他馬哈巴的回復。他在信中告訴我正確的修行並不複雜,我們只需當下如實了知身和心。這點總結得非常好。以正念如實知道身和心,持續知道,不斷知道。

因而我們可以看到,作為一名普通在家居士,我們能修行到相當地程度。我做到了,然而,達到了一個點後我感到有太多責任,感覺要有更多時間來修練,所以我於二零零一年決定出家做和尚,實際上,是我妻子建議的!

我們不必出家做和尚才可以修練成功,在家居士同樣可以修得很好。作為一名在家人,我將我的禪修經歷報告給禪修老師聽時,經常有和尚也在場聽。我記得一次一名和尚問我是怎樣達到這個程度的。他坦承他出家二十年了沒有達到過,甚至沒有接近我僅在一年內達到的程度。我告訴他我只是沒有讓心整天處於靜止平和的狀態。

一旦我的心平和了,我不間斷地保持觀察身和心在做什麼。我觀察身體的行、住、坐、卧,不是我,是身體它行、住、坐、卧。身體坐著,不是我坐著;身體它躺著,不是我躺著。身體只是一個帶著意識的物體,一堆元素,流進流出,不斷生滅。我觀察心,它整天整夜地運行著,思考著,編故事,一會兒快樂,一會兒不快樂,一會兒友好溫和,一會兒粗暴刻薄。它四處跑,好象沒有間歇,到眼根去看,到耳根處聽,到鼻根處嗅,到舌根處嘗,到皮膚表層處經驗感受,到意根處想。它來來回回,自行運動,連續不斷。我們不能控制它,也不能選擇什麼時候會快樂、溫和或平靜。它在所有事物中循環:它總處於流動狀態,沒有停歇,也不受我們控制。當我們看到一切總是變化著(無常),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持續存在(苦),一切不受我們控制(無我)時,我們就已經看到了佛陀所教導的三法印。

如果我們練習正確,物質和精神現象將會呈現出它們的真實特徵。這就是內觀的目的。內觀不是思考事情,告訴我們自己我們不是這具色身,那不是真正的智慧。我們必須如實觀察,從經驗上體證三法印。

請以這種方法觀察和了知,某一天因緣具足時,三法印就自動清晰地顯現,涅磐就會發生。我們看到身和心沒有一個「我」存在,身和心的實相只是色受想行識五蘊。當我們看到這點時,我們大多數人感到震驚,有些人感到悲哀,有些人感到厭離這世界。最後,我們終於生起了平等舍智,快樂或悲傷,好或壞,我們都只將它們看成同等的境界,都不過是現象的生滅,都隸屬於三法印。到了這個點,我們大多數人會對這個世界感到厭離和無意義,但這不是不善的厭煩心,事實上,這個心所生起時心情平穩公正,不粘著現象。

試著以平等無分別的態度去觀察生起的現象。不要憎恨煩惱,當它們生起時知道它們已生起。佛陀從來沒有教我們不要有煩惱,他沒有教我們當煩惱生起時設法去除嗔心或其他煩惱,如貪心等。他教我們當煩惱生起時我們知道它們已生起。生氣時,了知心生氣了,不是我們生氣了。貪生起時,看到心有貪著,不是我們貪著。我們不是心,也沒有我們。以這種方法持續觀察。

當我們看到身和心都不是我們時,我們就可以說已獲得真正的智慧。當我們智慧圓滿時,心就完全平等公正地對待一切。這就是佛陀所教導的有名的「中道」。它不受任何生起的現象的影響。當幸福來臨時,我們知道它只是暫時的不會沉溺其中。當痛苦來臨時,我們知道它只是暫時的也不會迷失其中。我們看到所有一切無論好的壞的都是無常的,只是隨著它們的因緣生起滅去。當煩惱來臨時我們不憎恨它們,請記得它們是我們的老師,能夠向我們展示三法印,它們和善心一樣給我們帶來真正的智慧。我們每天持續以這種方式觀察,我們將看到所有精神和物質現象基於某些因而產生,當產生這個現象的因不再存在時,現象就滅去了。

心開始自動地清楚地知道所生起的現象。當它能清晰而迅速地看見現象時,現象就立即滅去,它們不會上來佔據我們的心,不會編故事,製造痛苦。心就自然地進入一種深定,稱之為「三昧」,不管你有沒有經驗過這種定。在這個階段心看現象非常迅速地生滅,心甚至不知道生起的是什麼。每個現象只是簡單地生起滅去,來了去了。心知道它們來了去了,但不知道所知道的是什麼。

泰皇陛下曾召開一次高層次的僧人會議,會上陛下問如果知道但不知道我們所知道的是什麼(知道生滅但不知道什麼在生滅),這是不是也稱為知道,當時隆波普肯定了這點。這顆能知的心在知道,但它不知道所知道的是什麼,它不會捲入到相對的二元世界中去了。它看萬物平等,它不是思考或概念上的理解,也不會迷失在故事裡,那種故事充其量不過是在相對層面上真實。當我們在究竟層面上看見真理時,我們看到萬物沒有名字,生起滅去。當我們清晰地看到這點時,我們接近了入流果,須陀恆果。

然後我們看到生起滅去的每一事物都只不過是一團苦。心智慧、平和、對任何生滅無分別,然後心進入純凈意識。當它達到這裡時煩惱開始根除,涅槃,苦的止息,就出現兩三個片刻。然後入流果聖者返回到相對的二元世界,仍然冥想真理。他或她也能看現在哪些煩惱已去除哪些煩惱還殘餘。他或她繼續和平時一樣禪修:觀察、知道身和心。

在家人能夠修得非常好。畢竟出家在家,只是位置相對不同,在究竟層面上無差別,兩者都有身和心,同樣以相同方式知道身和心。

一天的禪修理論知識教導就到這裡。回到你們的日常生活中去觀察身和心。不要坐著思考身心,那樣會減慢禪修進度,使修行變得困難。

我以舉幾個實例來作總結,讓你們知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禪修。當你坐著等人感到厭煩時,知道厭煩生起。工作日的下午時分,懶惰心生起了,知道懶惰心生起了。當你想和一位朋友聊天時,知道想要聊天的慾望生起了。談話談得很開心時,知道開心生起了。飢餓感生起了時知道它。在自助餐館挑選食物時,看到食物不合胃口,此時知道不滿意生起了。以這種方式知道,直接從你的經驗知道,看各種各樣心生起滅去。懶惰心生起滅去了,厭煩心生起滅去了,慾望心生起滅去了。當你品嘗食物時,味道比你預想的要好,快樂生起了,知道快樂生起了。沐浴時注意生起的各種心情。特別是沖冷水澡時,注意一系列的變化產生了:害怕冷水的感覺生起滅去了,當我們洗乾淨擦乾身體後放鬆感和愉悅感生起了。

遇到交通阻塞的時候,這正是觀察心變化無常的最佳時刻。遇到紅燈,也許我們排在長長的隊伍後面,感到焦躁不安,知道此刻焦躁不安感生起。接著綠燈亮起了,我們高興一陣子,但我們剛要準備過去時紅燈又亮起了,我們感到十分沮喪。我們注意到我們比幾分鐘前處在二十台車的後面時感到更加不安了。誠實謙卑地觀察知道心中什麼生起了。我們會看到我們內心的惡,可以這麼說,我們看到我們自己比別人好不了多少,所以我們不再因他人給我們帶來痛苦和悲傷而責備任何人。世間的惡只不過就是煩惱,貪嗔痴佔據我們的心,其他人也如此。在這點上,每個人值得我們同情。如我舉例所說的那樣,觀察心並不難,我們就是需要勇氣、耐心和持之以恆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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