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與政治：如何區別馬克思主義的正確發展和修正主義？

02-08

無論是「發展」還是「修正」，都有強烈的意識形態含義，我更喜歡用一個中性的辭彙概括這兩種行為：「調整」。先拋開意識形態的話，一個理論，無論是馬克思主義還是非馬克思主義理論，都需要根據時代的發展和實踐的要求去調整理論，使得理論能夠實現自己的預期目標。實際上，馬克思和恩格斯創立的馬克思主義本身也是一種調整——對空想社會主義的調整，這個調整除了馬克思主義還有一個名字：科學社會主義。

科學社會主義為了實現無產階級解放和人類解放的事業，也需要不斷自我更新，根據不同地區的實際情況，「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x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實際上，古典馬克思主義（馬克思、早期恩格斯）之後的第二國際馬克思主義（晚期恩格斯、盧森堡、考茨基、希法亭、梅林等）、俄國馬克思主義（普列漢諾夫、列寧、布哈林、斯大林、托洛斯基、普列奧普拉任斯基、毛澤東、霍查等）西方馬克思主義（盧卡奇、葛蘭西、科爾施、布洛赫、薩特、法蘭克福學派、歐洲共產主義等）、英美馬克思主義（後馬克思主義、分析馬克思主義等）都是馬克思主義不斷追隨時代前進和發展的產物，是馬克思主義在世界不同地區的具體實踐。第二國際馬克思主義和西方馬克思主義是西歐發達國家的具體實踐，俄國馬克思主義是俄國和欠發達的第三世界的實踐，英美馬克思主義是冷戰之後適應後冷戰時期的實踐。如果真說誰是「修正主義」的話，那我認為從恩格斯一直到現在的所有馬克思主義者沒有一個不「修正」的。毛澤東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並教導我們馬克思主義者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我們從事中國革命的人，不但要在各個矛盾的總體上，即矛盾的相互聯結上，了解其特殊性，而且只有從矛盾的各個方面著手研究，才有可能了解其總體。所謂了解矛盾的各個方面，就是了解它們每一方面各占何等特定的地位，各用何種具體形式和對方發生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的關係，在互相依存又互相矛盾中，以及依存破裂後，又各用何種具體的方法和對方作鬥爭。研究這些問題，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列寧說：馬克思主義的最本質的東西，馬克思主義的活的靈魂，就在於具體地分析具體的情況。就是說的這個意思。我們的教條主義者違背列寧的指示，從來不用腦筋具體地分析任何事物，做起文章或演說來，總是空洞無物的八股調，在我們黨內造成了一種極壞的作風。

毛澤東，矛盾論（一九三七年八月）

那麼為什麼還要對馬克思主義的根據時代和不同具體形式所作出的調整去區分出「發展」和「修正」呢？這裡其實就是涉及到政治鬥爭的問題了。對於「發展」和「修正」的區分是一種「敵我劃分」的政治行動，通過「劃清界限」來確立主體和他者的地位，可以幫助某些宗派在政治鬥爭中爭奪到權力，用權力來控制他人。有些時候在某些問題上，可能各種馬克思主義的意見差不多，但正所謂「我是正確發展你是反動修正」，堅持敵我劃分必須要求政治站隊。這個時候就不是純粹的觀點分歧了，而是權力鬥爭了。這裡還需要提一下教條主義，教條主義和修正主義一樣，都是純粹的政治帽子，只不過是某些宗派看到你有新思想時他便說你「修正主義」，在你堅持原則時他就說你「教條主義」。

從列寧開始師法俄國民粹主義之後，俄國馬克思主義就一直要求黨的政治領袖和黨的理論領袖必須合一，政治領袖壟斷對馬克思主義的解釋權。這其實頗有我國古典儒家的「內聖外王」的意思，俄國馬克思主義巧妙地與中國自古以來的士大夫理想的結合，或許就是俄國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紮下根來的思想原因。

那麼實際上，我們真的能否區分馬克思主義的「正確發展」和「修正主義」呢？我覺得這取決於最後黨內路線鬥爭的結果，最後在路線鬥爭中的勝者就是「正確發展」了馬克思主義，其他人則全部是「修正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