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含,如果你也需要童話
這個世界需要真正的童話。
沉重的看完了台灣作家林奕含生前的訪問,積了十幾天的話,終於有衝動想寫下來。
蔡康永在《康熙來了》的最後一期,總是哭得莫名其妙。旁邊的小S和陳漢典都不是很懂他的哭點。其中有一個點是這樣的,蔡康永說,不願意《康熙》出現一點關於攝影機、製作人之類的……還沒說清楚蔡康永就哭了。但是我大概能懂,他的哭,可以說是委屈,也可以說是傾訴,是一種長期苦心經營但不為人知的電視人的敬業。
人們第一次接觸電視的時候,總是很好奇,小盒子裡面的天地。不知道蔡康永第一次看電視的時候,是不是很深刻的感受到電視的神聖和神秘,亦或者是他對電視有著無限的幻想。這種感覺驅使他一直都活在一個電視的童話里,直到他成為一個電視台的主持人,也保留著這份初心,為電視前的觀眾保留著一種神秘和神聖感。
就算其他節目會播齣節目製作過程,就算網路那麼發達,現在還有誰不知道電視節目是怎麼樣製作的,可是直到2015年的蔡康永,依然流著淚在堅持,不想讓觀眾看到《康熙》的攝像機。
小孩子總是很喜歡看玩偶,就是人躲在裡面假裝是動漫人物的大型玩偶。這一行還有一個有趣的行規,就是,不能在小朋友面前脫下玩偶外殼,不能讓他們知道是有人在裡面扮演。這些,也只是為了保留小朋友對玩偶的幻想。
願意去捍衛和保留一個人對未知事物的想像,是值得欽佩的。這很困難,也很難被發現,所以我突然懂了蔡康永的哽咽和眼淚。
今晚看完林奕含的採訪視頻,是在她自殺前八天的採訪。我看的時候,一直很壓抑,裡面有太沉重的話題,不止是為她的痛苦的遭遇,還為了同為中文人所有的疑問和痛苦。
久久不能平靜,以至於我不敢翻開她的唯一出版的作品《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在這本書面世後的兩個月,她就離開了人世。甚至我覺得她接受的採訪,說了很多很多,我沒有見過這麼詳盡的傾訴自己除了書本的內容,還有自己的價值觀,對人生,對世界,對文學的疑問和那麼深的命題。她好像想把自己畢生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她還準備了一張紙,說著說著就會看紙上的內容,也會對著紙念。
她在採訪里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個故事它折磨了,摧毀了我的一生。」她用了「一生」這個字眼。不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不是已經想好,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她是一個靈魂乾淨的人。但是沒有人給她保護,甚至有人在毀滅了她的幻想。我深呼了一口氣,沉重的,寫不出她那些痛苦的經歷。在十六歲最美好的花季,本來應該給她講童話的人,把陽具塞進了她的口裡。這個世界最應該碎屍萬段的,就是往純凈心靈上潑髒水的人。
她在採訪裡面說了一個命題讓我久久不能釋懷。
胡蘭成的思想體系是那麼的矛盾,他的強暴小周,辜負張愛玲,甚至他的人品上的嚴重缺陷。但是他可以用文字,用語言,用修辭,在自己的想法里解套。
於是她提出來了第一個疑問:藝術它是不是可以含有巧言令色的成分?
這個類似的打擊和問題,我在高中的時候曾經想過。從接觸《意林》這本雜誌開始,我就很喜歡讀林清玄的文章。正是出於喜歡,高中的時候我把整本《理想的蝴蝶》看完之後,我把感想放在社交平台之後,我的朋友跟我說:作品是好的,人是骯髒的。那年高二,我第一次受到這樣一種打擊。喜歡的作品,跟創造這個作品的作家,形象是背離的。於是我就開始想,如果我喜歡一個人的作品,可是我卻討厭這個作家,我要怎麼取捨呢?就算是一個很噁心的人,也可以寫出很美好的語言嗎?錢鍾書說的「母雞和雞蛋」的關係不能長久的解決這個疑問。作為一個迷信語言的人,這種打擊是痛苦的。
可是我的思考到這裡就停住了。我逃避了這個問題,直到現在大二了,我依然沒有答案。
林奕含的採訪視頻,給出了這個問題的進階版。她又看到了更深的地方。寫出那麼優美的寓言體的作家奈波爾,在現實生活中,竟然會虐待他的妻子。
於是她的第二個問題,藝術它是不是僅僅只是一種巧言令色?
文學是藝術的一種,語言是文學的組成。一個熱愛文學,迷信語言的人,在質疑自己一直信奉的東西,是不存在的,只是隱藏骯髒的保護色,僅僅只是一種巧言令色。
而她現在,也成為了一個作者。或許她也會懷疑自己,自己寫的東西,是不是一種巧言令色?她不堪的經歷讓她懷疑文學,懷疑藝術,也懷疑自己。
這就是她眼中的,房思琪式的強暴。
她說:「人類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不是集中營,是房思琪式的強暴。」在這裡她說的並不只是性侵,而是任何強暴、侵犯,都不是由施暴者獨立完成的,而是整個社會協助施暴者完成的。
這不殘忍嗎?
這太殘忍了。
我沒有她想得那麼深,所以沒有她那麼痛苦。但這基本上是每個相信中文、熱愛語言的人必經的痛苦,只是她比我們看得更清,亦或者說是比我們更迷信語言。
一個真正相信中文的人,怎麼可以背叛這個浩浩湯湯已經超過五千年的語境?怎麼可以背叛這個浩浩湯湯已經超過五千年的傳統?
網路上看到的一段話,是這樣的:
她相信
學中文的 學文學的文人 以繁化簡
將心中的千言萬語 用最真摯的感情
最簡短的詩詞 化成最美麗的詩篇
以訴真情
而這位
學中文的 學文學的畜生 以簡化繁
講心中的唯一目的 用最虛假的感情
最曖昧的詩詞 化成惡爛的詩篇
以訴強暴
她那麼美好的靈魂,現實沒有給她幻想,文學沒有給她救贖。所以她說,她寫出了這個作品,不希望有人在裡面看到救贖,看到希望,而是應該感受到痛苦。
我們這個世界太少願意講童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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