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訪藍星人——某童鞋點的小科幻,端走端走

你出來吧,我真不怕。我對著面前的空氣說。

唉!一聲嘆息。不願露面的客人說,其實我已經出來了,只是你們藍星人的成年體,視覺器官E3號感受器已經退化了。你會做鬥雞眼嗎?試試!

我……好像看到你了!

我努力對著眼,一個模糊的輪廓在我面前出現,全身透明,只有不停移動著視線的焦點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看到了吧?我跟你們人類沒什麼區別。客人說。

的確很像,就是小了很多。似乎只有……我猶豫著。

五分之一。客人說,我們的體型是你們藍星人的五分之一。

我還以為外星人都是大腦袋,看來真是科幻片看多了。我自嘲地笑了,我還看到了他是雄性,他的生~殖~器也和人類並無二致。

你們有個很好的理論,優勝劣汰。難道你沒有想過,宇宙中那麼多文明都湮滅了,為什麼你們藍星文明還在繼續?客人尖利地問。

因為我們碰巧進化出了合理的形態?你是說你之前說過的那些倖存文明的主體,都跟我們地球人長得差不多?我驚異極了。

是的。那場戰爭後,邪惡的硅基生命軍團被我們的驅氧炮徹底滅絕後,倖存的除了我們這種完全的能量體生命,就是你們這些龐大的碳基生命群體了。客人回答。

而你們留著我們,就是為了吸取能量?所以,地球是你們的牧場?我顫抖地問。正在這時,張小紅沒推門就走了進來。她穿著睡衣,蓬著頭髮,四下看了一圈。

她說,哥,你搞什麼,我還以為你有客人呢!

我向著牆角看去,客人已經隱去了身形。我說:我在想新小說的情節呢!

張小紅搖搖頭走了。

那是誰?客人問。

我的妹妹。我說,繼續說,你的意思是地球是你們的牧場?

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嗎?我們還是正式地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可以叫我能星人。我的名字是潮。客人說。

哪個潮?我問。

潮汐的潮。這當然不是我的本名,是我根據你們藍星的命名規則,給自己取的新名字。你知道嗎?藍星的潮汐是很美的,因為它有著全宇宙最獨一無二的海洋。客人——不,應該叫他潮了——潮說。

好名字。我叫張小軍。大小的小,軍人的軍。我說。

你應該出生在80年代。你的名字是那個時代最常用的名字,大概有118973個藍星人跟你重名。潮用手指點著腦袋,我看見他的指尖出現了一些幾不可見的微型藍色閃電。

你的腦袋裡難道裝了個維基百科?我問。

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一切信息都能以能量的形式被記錄。對於我們能星來說,你們藍星的全部科技只需要佔據我內部存儲空間的2.5%左右。

你們是用二進位存儲的嗎?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信息量達到一定大小後,它就有了肉眼可見的質量。

二進位?這種低級的演算法在幾百萬年前我們就不用了。我們用的是坍縮演算法。比如,你們藍星經過坍縮後,大概就和這個差不多大。潮說。

我搖晃著腦袋,看到他透明的手指正指向我胡亂扔在地上的一隻籃球。我問:這個演算法的規則是怎樣的?

呵呵,這個問題恐怕幾百年也講不清!因為幾萬年前,我們就已經有了這個演算法,到今天還在不停完善它。潮說。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我上學的時候,剛出mp3,64m的,我覺得好大,可以存幾十首歌。現在連1T的優盤都有了!我說。

也可以這麼理解。不過,你之前說,藍星是我們的牧場,這點我不贊同。潮說,一百年前我們來藍星的時候——

一百年前?我打斷了他,你不是說你昨天才來嗎?

我是昨天第一次來,但是我的前體確實是一百年前就來過藍星了。他的記憶還保留在我的存儲空間里。

等等?什麼叫「前體」?我問。

就是在我之前,使用這具身體的那個人啊!潮說,這點我們跟你們藍星不一樣。在資源愈來愈貧瘠的宇宙,幾乎每一個文明的生命體都是能夠重複利用的,像你們藍星這樣奢侈地一具身體只使用一次的文明,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我問。

不得不說,你們藍星人是很幸運的。你們所誕生的這顆星球,幾乎是宇宙中資源最為豐富的幾顆S級星球之一。不,那場戰爭後,已經是唯一的一顆S級星球了!雖然你們不知道,但在那次戰爭後,你們的星球是被特殊保護起來的——作為永久中立星。

我們這麼幸運?我的心砰砰直跳。

是的,這是為了避免再出現硅基霸主,進而導致宇宙大毀滅而做出的決定。被保護起來的有十顆星球,除了你們這顆S級的,還有8顆A+級和1顆A級的。每顆上面都有著進化良好的生命體。而你們藍星,現在是我們能星的屬地了。當然,你們是不會知道的。

屬地?你是說殖民地?我驚恐地問。

對這個問題你怎麼這麼敏感?潮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知道嗎?你們的身體只使用不到100年就完全棄用了,在我們看來這是一個很大的浪費。你們的身體構造無疑是很完備精巧的,就是耐用性實在太差,缺陷實在太多。

可是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啊!我無力地反駁著。

你們還在被一個叫基因鎖的東西束縛著。按照你們藍星科技發展的速度,想要自行破解基因鎖,至少還需要幾百年。潮說,我們正在投票,來決定到底要不要幫助你們打開基因鎖。如果幸運的話,你的生命質量會提高很多的!

基因鎖?你是說,把致病和衰老的基因剔除?我問。

不只是剔除,還有修改。比如根據你們藍星的審美,我可以幫你把眼睛修改一下,改成雙眼皮!或者提升一下你的智力上限,你喜歡嗎?潮說。

啊?還是不要了!我有點汗毛直豎:繼續說牧場,啊不,不是牧場的問題吧。你們到底來地球幹什麼呢?

正在這時,張小紅又跑了進來。她生氣地問我:哥,能讓我睡一會兒嗎?我昨天追劇一晚上沒有睡!

我錯了!我連忙舉手投降。

一個人也能說個不停!張小紅嘮嘮叨叨地走了。

那是誰?潮又問。

是我的妹妹,她叫張小紅。大小的小,紅旗的紅。我說。這個外星人是不是有失憶症!

什麼叫追劇?潮繼續問。

她在看一部叫《摩登家庭》的美劇,就是電視劇,你懂吧?我儘力解釋著,一邊還比劃著。

潮好像死機了。他保持著一個姿勢有一分鐘,然後說:確實很有意思,我已經看完了這部電視劇!——還是繼續我們的話題吧。你知道螞蟻和蚜蟲嗎?潮問。

你是想說共生吧?我說,這個我很清楚。螞蟻飼養蚜蟲,獲得蟲蜜。

是的,還有小丑魚和海葵,還有你們人類和你們消化器官內的各種細菌。潮點頭說,我們希望跟你們也建立起這樣的共生關係。

可是我們究竟能為你們提供什麼呢?我還是不得其解。

能量。而且我們只收集你們溢出的能量。潮說。

比如說呢?我問。

比如你睡覺的時候不關wifi,這時候你的房間里就充滿了沒有接收端的無線信號。我們這時候幫你接收信號,不但能利用本來被浪費掉的能量,還能凈化你的睡眠環境。潮說,同時他一揮手,我看到無數波狀物從我的無線路由器裡面散發出來。我本能地要躲,只見那些波狀物瞬間就穿過了我的身體,消失在牆面上。

可是我怎麼能確定你們沒有惡意呢?我還是很擔心。

你無法確定。我也無法保證。目前我們的政策是共生,也許下次選~舉以後,激進派當道,那麼其他的利用方式也有可能被提上日程。潮老老實實地說。

可你為什麼偏偏找到了我呢?我終於想到了這個問題。

完全是隨機的。他說,我在系統中隨機生成了一個坐標,這個坐標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點。

我還真是個幸運兒啊!那我究竟能為你做些什麼呢?我問。

我們需要一個代理人。很多事需要一個藍星人出面。我們是不方便出面的,你懂得。潮說。我似乎看見他向我擠了擠眼睛。

可是我只是一個三流的小說家,我並不是政客,也不是億萬富翁。我可能並沒有能力幫你做什麼事!我也老老實實地說。

這個無關緊要。我不是說了嗎?只要你答應做我們的代理人,我可以幫你打開基因鎖,之後的事,你就無需多慮了。潮說。他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有磁性了,我發現他的詞庫似乎也在不斷更新。

在我之前,你找過別的代理人嗎?我問。

我的前體找過好幾個代理人。托馬斯·阿爾瓦·愛迪生,你聽說過嗎?他是我們的第一個代理人。還有馮·諾依曼、尤利烏斯·羅伯特·奧本海默,都是我們的代理人。潮像背課文一樣說。

你說謊!我厲聲說,你們的第一個代理人是尼古拉·特斯拉!

你怎麼知道?潮的聲音變得很慌張。

我還知道,對待不聽話的代理人,你們的辦法就是把他變成瘋子!我咬牙切齒地說,我拒絕跟你們合作!

晚了!潮說,我的提議是不能拒絕的!他伸出手,五指之間淡藍色閃電若隱若現。

你你你……你要幹什麼?我站起來,徒勞的舉起一件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抵擋著。

張小軍。潮突然泄了氣,他叫我的名字。

幹嘛?我還保持著防禦的姿勢。

其實你不答應,我是沒有辦法強迫你的。我不能違反停戰協定,你們藍星是永久中立星球。他小聲說。

呃?為什麼要告訴我?我奇怪極了。

因為,我好像愛上了你的妹妹!潮說。

你個王八蛋說什麼?我一下子扼住他的脖子,可是,卻只扼住了一手的空氣。

我一直以為能星的生命形態是最完美的,可是現在我知道了,它缺了愛情。剛才我跟著你妹妹的思維,看完了幾百個小時的《摩登家庭》,我發現自己的思維跟她非常契合,我的電波頻率跟她也非常合拍!我已經愛上了她。潮說。

那是我妹妹!你這個小矮子!你怎麼能這樣!我氣得發抖。

哥!你也太過分了!我剛睡著!張小紅在隔壁大吼,我已經聽見了她穿拖鞋的聲音。

你妹妹喜歡貓還是狗?潮問。

什麼?不待我回答,我突然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在回憶張小紅的事,回憶得快極了!

王八蛋,你竟然在讀我的記憶!我咬牙切齒地看向他。

下一秒,我目瞪口呆。

——沒有了那個能量體的外星人。一隻軟綿綿的小奶貓正趴在他剛剛待過的地方。與此同時,張小紅走了進來。

啊!原來你藏了一隻貓!咪咪,好可愛啊!張小紅瞬間從母夜叉變成了小公主,她把小貓舉到胸口,讓它趴在那裡。那小貓,不,潮給了我一個勝利的眼神。

三天後,張小紅推開我的門。

哥,我們談談。她說。

談吧,你什麼時候能把小奶貓還給我,那是我同學的。我說。

哥,潮都告訴我了。她說。

啊?告訴你什麼了?我跳了起來。

我已經答應了做他的代理人。她說。

你……你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嗎?我語無倫次地說,你可能害了整個人類!

不,我是救了整個人類。能星已經決定打開一部分人的基因鎖了,而我就是負責這件事的人。她說。

難道?難道你已經打開了基因鎖?我顫抖地問。

她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登陸了她的網~銀。

一、二、三……我數著。十三位。又數了一遍。還是十三位。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我的每根頭髮都豎了起來。

只要打開了基因鎖,這根本不是問題。哥,等潮回來了,我就讓他也給你打開基因鎖吧!小紅熱切地說。

潮,他幹什麼去了?我問。

他啊,去城西給我買臭豆腐了!小紅說,你不知道吧,他其實是可以短暫地變成人類的樣子的,只不過會耗費很多能量。不過,他既然說愛我,那就要有所表現啊!

三年後。

張小紅大帝的宮殿,位於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的賓夕法尼亞大道南側,原白宮舊址。

哥,不錯吧!洛可可與中式風格結合,99層高呢!小紅說。

我站在頂層的觀景台上。我說:有些頭暈。

哥,你還真是改不了的土啊!怎麼樣,想通了嗎?跟我干吧?她又一次問。

你的那個「FG」計劃,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壓低聲音問。

她擯退左右:哥,你傻啊。FG就是中文的反攻啊!

我驚呆了:你要打到能星去?

哥,你的基因鎖打開了以後,有什麼變化?她問。

好像也沒什麼,我撓撓頭:就是寫小說的時候,腦洞更大了!我的小說現在看的人可多了!

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能星人已經完成了在其他九個永久中立星球上面的殖民計劃。還沒有在地球實施,只是因為我跟潮說,我的家鄉變成他們的殖民地,我就不能再愛他了。潮在能星替我們說了太多話,現在他已經自身難保了。小紅說。

可是你要怎麼跟能星人打呢?我們只有一條觀光蟲洞可以去能星啊!我發愁地說。

哥,你傻啊!蟲洞就是蟲洞,能用來運遊客,就能用來運炮艦!小紅說。

三天後,戰爭要開始了。小紅又一次傳召了我。

哥,我要親自指揮這一戰。我要是回不來,你幫我做一件事!小紅說。

我跟你一起去!我說。

不,你留下。記住,萬一我回不來,你就按這個按鈕!寧可玉碎!絕不瓦全!她說。

這個是……核彈?我問。

嗯。小紅點了點頭。

七個小時後,小紅回來了。潮變成小貓躲在她懷裡。

哥!我們贏了!小紅說。

太好了!我抱住她。

多虧了潮!他把能星炮艦的共振數據告訴了我。那些炮艦還沒接觸我們的炮艦就化成了齏粉。能星這次可是元氣大傷了!小紅說。

你背叛了你的星球?我問潮。

不,我的世界裡沒有背叛。潮說,三年前我就跟你說過,我們星球的社會形態跟你們藍星完全不同——

是咱們藍星,啊呸,咱們地球!小紅糾正他。

對對對,跟咱們地球完全不同。能星沒有情感,沒有親情、愛情、友情。也沒有父母、妻兒、朋友這種社會關係。只有軀體和知識的繼承。這種社會形態雖然讓我們發展很快,可是也讓我們的個體愈來愈鬆散。打仗的時候就體現出來了。潮說。

喂喂喂,這些事你從來沒告訴過我好嗎?我佯裝生氣:說來說去,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妹妹?

這要看小紅殿下的安排。潮說。

起碼先求婚吧!我說。

潮化作人形,他接過我遞過去的戒指,單膝跪地:

最尊貴、最偉大的地球居民,張小紅大帝,你願意嫁給一個失去了家鄉、只能在咱們地球跟著你混的小可憐嗎?他問。

我……我願意!小紅說。

別哭啊!我說。

滾!

小紅飛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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