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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有些天沒碎碎念了……

窗外,夜色給予了霓虹燈牌下的巨廈一抹清光,月亮曾臨幸城市蒼鬱的天空,窺視我們這無詩且無夢的年代,以她無比的溫柔。

手機這件巧妙的科技產品,也許擁有連設計者當初都未能預期的能力,讓某些人保有微小的快樂。回憶創造了文學與所有的藝術,但憑藉人腦,回憶經常莫名地被扭曲、被美化,甚至被刪除得無影無蹤,因此文字與圖畫是我們留住回憶的第一個方式,隨著科技的進展,影像與聲音可以更牢靠地收藏在匣子里,而當今的科技,多多少少也是特別為了保存回憶而創造出來的。我們自以為安心的將往日里點點滴滴的情懷、妄念,與際遇里或長或短的哀欣全交付機器,而我們終有一天不再能通過自己想起,某一個夏日午後風簾展動的年輕。

博爾赫斯的《沙之書》最後,老人將一本花了所有退休金所買來的,不斷自我增生、永無止境的書插入了布宜諾艾利斯公立圖書館黝暗的書架中。這是一個饒富詩意的隱喻:也許只有知識能吞沒知識;文字能容納文字。……「大家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活,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死。不過那都不重要。最後只有沙漠留下來,真正活著的只有沙漠而已」,《國境以南太陽以西》中的這些詞句,讓人不記住很難。

「語言」實在是一個很特別的東西,看似能涵括一切,卻又不真能擁有什麼;有時讓人很清楚,但大多數的時候使人模糊,大約隨時都有兩可的性質。而詩歌好像就是藉由言語的不確定性,來傳達出許多言語確定的部分所不能表述的東西;或者說,在詩里,我們特別能體會語言模稜的特性,與這樣特性中所蘊含的美。

寫作又是什麼?他們說那是一個獨自的呢喃,像西風搖曳前庭的梧桐,像夜雨打在殘了的荷葉上,沒有因,也沒有果,無所為,也無所不為,你說那是古畫里的聲音,有一隻蒼老的耳朵隨時準備傾聽,傾聽西風對蘆葦也曾說過的故事,夜雨對船篷也曾吟過的詩。

英語詩人奧登曾說:「一個平庸的詩人與偉大的詩人不同之處是:前者只能喚起我們對許多事物既有的感覺;後者則能使我們如夢初醒地發現從未經驗過的感覺。」

寫作中真正重要的,其實不是遇到了什麼難得的事物而將它記錄下來,而是能在眾人皆以為的平凡中,看見其內在最不尋常之處。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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