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中的那點事之二四:天下歸秦

他站在黃河岸邊,回望咸陽的方向,久久無言。一個侍衛悄聲道:太子,船來了,我們該走了。

他「嗯」了一聲,還是沒有動身。半晌,侍衛又催促了一次,他這才冷哼一聲,轉身上船。

夕陽西下,黃河滾滾南去,河面上濤聲洶湧。

李斯把韓非幹掉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32年,咸陽城發生了一件小事:燕國的人質姬丹逃走了。

姬丹,燕王姬喜之子,為燕國太子,故又稱太子丹。

太子丹小時候曾在趙國當人質,嬴政也是出生在趙國,所以倆人小時候在一起玩過——據推算,嬴政應該是10歲之前回的秦國。

數年前,蔡澤出使燕國,遊說姬喜把太子丹送來秦國當人質。

估計姬丹剛到秦國的時候應該是興奮的,因為必竟當今秦王是自己小時候光屁股的玩伴,想起小時候兩個人的糗事,還是會笑出聲來的。

他想像著嬴政見到他的激動情形。看到久別重逢的兒時好友,嬴政會不會衝上前來和自己把臂言歡呢?到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冷靜點,先按程序拜見一下,然後再跟他敘舊呢?拜見?還是不要了吧,這臭小子,命真好,怎麼就成了秦王呢?

可等他到了秦國,見到的是嬴政冷峻的儀態。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跪拜,張張嘴唇想叫一聲,可等來的是秦國內侍的斥責:燕國太子,還不跪拜?

嬴政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眼光似乎跟本沒在他身上停留。

大王——他情急之下叫道,但還是沒敢把嬴政兩個字叫出來:我是姬丹啊!小時候您叫我雞蛋的,您不記得我了么?

秦國的內侍中有人笑出聲來,太子丹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發燙。

嬴政的目光終於落在了他身上,半晌,喉嚨里發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聲音,然後站起身來,一揮袖子,向後殿走去,只留下一句交待:送入館驛去吧。

禮官連忙上前叫道:大王,按禮制,當宴請燕國太子。

嬴政站住了,他嗯了一聲,然後說道:小國送質,何必如此繁瑣?說罷,再不回頭,隱入後殿。

太子丹的臉色瞬間變成了赤紅色,額上青筋直跳。他突然覺得有些牙疼,撐著地站了兩下,沒站起來。燕國使臣連忙過來,將他扶了起來。

嬴政——他咬咬牙,疼痛襲擊著他的腦神經,他又叫道:嬴政!

最後,他終於叫出聲來:嬴政,今日之辱,我此生必報。

1、滅韓亡趙

韓非雖然號稱要幫助秦國一統天下,但事實證明,到了這個時候,秦國一統天下只是時間問題了。

所以,在他死後的第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30年,秦國伐韓,俘虜韓王安,把原韓國的地盤設置為潁川郡。

是年,韓國滅亡!

自公元前403年三晉封侯算起,韓國立國共計174年,歷11代君主。公元前375年,韓國滅鄭,是其最輝煌的時刻。

韓國地處諸國包圍之中,國土面積又小,完全沒有發展的空間,始終處於被擠壓的狀態。所以,韓國註定會是第一個滅亡的國家,區別是被秦、趙、楚、齊、魏中的哪個國家幹掉罷了。

但亡就亡了,韓國你不要悲傷,你的好兄弟也馬上去陪你了。

韓國滅亡的第二年,秦國以王翦為將,率軍伐趙,圍困邯鄲。

這些年,趙國大面積發生饑荒,國力已經十分衰弱。但仍然以李牧為主將,馬司尚為副將,傾舉國之力率軍抵抗。

趙悼襄王趙偃已經於八年前去世了,他的兒子趙遷即位——是的,這哥們兒也沒謚號。據說他媽是個妓女,很得他爹趙偃的喜愛。為了他媽,趙偃還廢了王后所生的長子趙嘉。而這個趙遷向來以「品行不端」聞名趙國(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的說這哥們是個同性戀)。

他即位這幾年,幾乎每一年秦國都會來懟一下趙國。沒辦法,他只好讓李牧率領北境的邊防軍回來跟秦軍對磕。李牧也不負所望,曾經在公元前234年,與秦軍一場大戰,打得秦軍當時的主將桓齮(有人認為這哥們兒就是樊於期)狼狽逃竄。

此役之後,趙遷感慨道:李牧是寡人的白起啊!於是,封李牧為武安君。

但就算是白起重生,也無力回天了。李牧所能做的,無非是讓趙國多活幾年罷了。

可嬴政不耐煩了,看到秦、趙大軍在邯鄲陷入膠著狀態,他決定再次祭出秦國的法寶——反間計。於是,他派人潛入邯鄲,用重金收買了郭開,讓郭開在趙遷面前說什麼李牧、司馬尚勾結秦軍,陰謀背叛趙國。

微哉!微哉!無所不用間也——《孫子兵法》

老實說,我很難相信這麼弱智的讒言能騙到人。可是趙遷竟然信了,馬上派公室子弟趙蔥和齊國來的顏聚去替代李牧和司馬尚。

李牧很生氣,他就再一次梗著脖子說道:孫子說過,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我絕不交兵權。

可趙遷說爺才不管孫子說過什麼,你不聽話是吧?沒關係——我弄死你。於是,就把李牧給殺了。又撤換了司馬尚。

三個月後,也就是公元前228年,王翦乘勢急攻,大敗趙軍。趙蔥戰死,顏聚逃亡。秦軍攻下邯鄲後,俘趙遷及顏聚。

至於郭開先生,正所謂人如其名:郭者,城也,郭開者,城開也。因為他在趙國,所以大趙城郭盡開嘛。在正史上我沒有查到他的確切下落。據說是被一群盜寇所殺,但願此事屬實吧

是年,趙國滅亡!

自公元前403年三晉封侯算起,趙國立國共計175年,歷11代君主。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使趙國一度強盛起來。

但是,趙國的改革重於軍而輕於農,加上地理所限,導致農業先天不足。因此,在與秦國的爭霸中,始終處於被動地位。

有人認為,趙國是昏君誤國,如果用對了廉頗和李牧,秦國未必能打得過趙國。甚至有人認為,這兩人能挽救趙國於危亡。

首先不可否認,廉頗和李牧的確無愧於名將之稱。當年長平之役,廉頗固守得天衣無縫;現在邯鄲之圍,面對王翦,李牧也能打得進退有度。

但在我個人看來,在列國的紛爭中,將領只是成敗的因素之一,並且不是重要因素,更不是絕對因素——就算趙國君主絕對信任廉頗和李牧,也不過是將趙國滅亡的時間向後推遲一些罷了。

這是因為一場戰鬥的勝利或許要看主將是誰;而一場戰役的勝利,則還要看軍力、糧草、民力等等;至於一場戰爭的勝利,那要關係到更多綜合性的因素了,而將領在裡面起到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

所以說,趙國的滅亡也是時間問題而已,長平一役的失利則是讓這個時間提前到來了。

邯鄲陷落,趙國公子嘉逃到代郡繼續稱王,就讓他苟延殘喘幾年吧。

同年,楚國的熊悍掛了,他的親弟弟熊郝即位。但沒過幾天,熊郝的異母哥哥熊負芻把熊郝幹掉,自立為楚王——看來熊悍他爹楚考烈王熊完還是挺能生的嘛!

不過實在想不通,這個時候爭王位有什麼意思,連個謚號都混不上。

這一年魏景湣王魏增也去世了,其子魏假即位——也沒混上謚號。

攻破邯鄲後,嬴政親自到邯鄲視察,看望了他小時候的夥伴,訪問了照顧過他們母子的親朋。然後清點了跟他們母子有過仇怨的人,並且將他們全部斬殺。

回到秦國後,嬴政的母親去世。

2、殺魏

趙國亡國後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27年,秦國中庶子蒙嘉上書:燕王說他怕了咱們秦國了,他願意將燕國作為秦國的臣屬之國,年年上貢,歲歲來朝。為了表示他們的誠意,特派荊軻為使,獻樊於(wu)期之頭,及燕國的督亢之地。

樊於期原為秦國將領,當年率軍攻趙時敗於李牧之手。按秦律,他這種行為是要被處罰的,輕點的話要被貶為平民,重點的話是要被誅三族的。估計這哥們兒敗得有點慘,至少是處斬的結果,所以他沒敢回去,就逃了。

這哪能讓他逃了呀!所以隨後秦國就開始發榜通緝,這哥們兒一看沒辦法,就跑到燕國去了。

至於督亢之地,其實指的是膏腴之地,就是能種糧食的地方。在燕國,應該是河北涿州一帶。

看來這燕國是真有誠意,因為這一人一地,都是嬴政想要的,所以馬上宣布,召荊軻覲見。

人頭放在盤子里,直接盛上來,嬴政一看,果然是樊於期的人頭。挺高興,讓荊軻把地圖也拿上來。

荊軻拿著地圖走到嬴政面前,把地圖慢慢展開,嘴裡還說著您看這是涿州,那是新城,還有定興……這些地方將來都是你們秦國的,親,開心不?

嬴政呵呵笑著,說你們燕王太會辦事了。你這一路過來也辛苦了,待會兒安排酒宴,咱倆喝兩杯。完了去KTV吼兩嗓子信天游,再找倆陝西美女……俺說夥計,這是甚麼東西嘛?

他問的,是裹在地圖最裡面的一柄匕首。圖窮而匕現,荊軻右手抓起匕首,左手拉住嬴政的衣袖,向著嬴政就刺了過來。嬴政向後一掙,衣袖被撕破,但也掙脫了荊軻之手。

荊軻扔掉手中的半截衣袖,踏步向著嬴政追來,嬴政嚇得繞著柱子跑。

秦國規定,眾臣上殿,不得攜帶兵器。所以君臣只得赤手空拳去抓荊軻,並且喊道:老大,您帶著劍呢!

嬴政聽到了,不由得一怔:對啊,你說俺瓜不瓜,俺背帶著劍咧,怕他個甚喲。於是,拔劍在手,回擊荊軻。估計嬴政也是劍道高手,只一個回合,就斬斷了荊軻的大腿。

荊軻倒在地上,拿匕首當飛刀擲向嬴政,嬴政閃身躲開。荊軻大罵道:要不是我想活捉你,然後逼迫你簽訂條約,歸還佔領燕國的土地,來回報太子,你早就死了。

嬴政跳腳大叫道:來人啊,把他給俺亂刃分屍;傳令王翦,發兵燕國!

次年,王翦攻燕,取燕國首都北京,燕王姬喜只得逃到遼東。

要說趙國都亡國了,可專搞自己人的優良傳統,又被已經逃到代郡的趙嘉給再次發揚了一遍。這哥們兒致電姬喜,說秦王之所以打你燕國,就是想要你兒子姬丹,你把姬丹送給秦國就沒事了。

於是,姬喜派人把兒子太子丹給殺了。但還沒來得及把人頭送給秦國呢,秦軍就又來了。

不過,嬴政決定暫時讓燕國多活些日子。或許在他看來,這時候的燕國,活著比死了更痛苦吧——畢竟被宣判了死刑,然後等待槍決的日子不好過啊。

嬴政這邊把燕國整得半死不活,那邊又瞄上了楚國。

這時候,王賁攻楚,已經取了十幾個城。嬴政就問李信,說我要攻楚,依你的話,要多少人。

李信說我只要二十萬就夠了。

嬴政又問王翦,王翦說沒六十萬人我不去。

嬴政笑笑,說老王你老啦。於是,派李信、蒙恬為將,率軍二十萬攻楚。

王翦被嬴政嘲笑了一通,他也不分辯,請病假回家了。

攻楚的同時,秦國還把魏國按地上揍著呢。

公元前225年,王賁引軍圍攻魏國都城大梁(河南開封),久攻不下,便引汴河水灌大梁城。數月後,大梁城牆塌城毀,魏王假投降,被秦軍所殺。

是年,魏國滅亡。

魏國,自公元前403年三晉封侯算起,立國共計178年,歷8代君主,比韓、趙都少——沒辦法,魏惠王魏罃在位時間太長。當年,魏文候時期,任用賢良,以李悝變法,使魏國無敵於天下,成為戰國首霸。

魏國地處中原,雖為四戰之地,但依然雄視四方。可以說,在魏文侯時期,魏國完全具備了一統天下的氣質。如果在那個時候,魏國能夠兼并秦國,將關中作為自己的大後方,那麼還真有可能在之後一統天下。

但歷史沒有假設。事實是,魏國三代而衰,之後再無爭霸天下的可能。

遺憾的是,能左右天下大勢的如吳起、商鞅、張儀、公孫衍、蘇秦、范雎等人,皆出於魏或曾臣事於魏,而魏國卻未能用之。

至此,三晉之國盡亡。

3、吞燕並楚降齊

當初,嬴政派出了兩路軍攻楚。一路李信攻平輿(河南駐馬店平輿縣),一路由蒙恬攻寢(估計是河南周口市沈丘縣)。兩路兵馬齊頭並進,大破楚師。

然後李信又攻破楚國鄢郢(似乎是指的是楚都淮南壽縣),然後西進,與蒙恬在城父(安徽亳州市附近)會合。

但是,他一路攻城掠地,楚將項燕根本不作抵抗,只是在他背後襲擾,他回軍要打,項燕卻又率軍退卻。這一路上搞得他是煩不勝煩。

眼看他就要跟蒙恬合軍一處了,項燕發動了攻擊。是役,李信大敗,率殘部逃回秦國。

嬴政氣壞了,暴跳如雷:你他娘的當初不是說二十萬人就能滅掉楚國嗎?現在怎麼灰溜溜地跑回來了,那二十萬人呢?

生氣歸生氣,但楚國在那放著呢,還得去打。於是,嬴政只好親自去找王翦,說老王頭啊,您就別生我氣了,打楚國這事,還得您出馬。

王翦說哎呀,不是我不想干呀,是我真的病的挺重啊!

嬴政把臉一板,說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王翦說你用我也行啊,那沒六十萬人我不走。

嬴政六十萬就六十萬。於是,點齊六十萬兵馬給王翦,親自送他出征。

嬴政把王翦送到霸上(陝西西安東),王翦一路上管嬴政要錢要房子。嬴政說都帶了六十萬人要去打仗了,怎麼擔心起沒錢沒房子?

王翦長嘆一聲,說身為大王您的將領,功勞再大也封不了侯,不如趁現在您看中我,給子孫留點產業吧!

嬴政大笑。

王翦終於率軍開拔,抵達武關了,又陸續派人回去向嬴政請求賞賜良田。終於有下屬勸他說您這有點過分了吧?

王翦笑了笑,說咱這領導心性粗暴而多猜忌,如今將國中的軍力調撥一空,全部給我指揮,我如果不多求賞賜良田美宅為子孫謀立產業,領導肯定會對我有所懷疑的啊!

第二年,王翦大敗楚軍主力,斬殺楚將項燕。

第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23年,王翦、蒙恬俘獲楚王熊負芻——這哥們兒當初是殺了他兄弟當上的楚王,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後悔。

是年,楚國滅亡。

楚國,自楚國先祖熊繹受封子爵算起,立國共計八百餘年,歷42代君主。春秋時有楚莊王一鳴驚人,建立霸業;到戰國時,又有楚悼王任用吳起變法,曆數代之功,將領土擴張至巴蜀、吳越等地,成為當時地盤最大的國家。

楚國可謂是歷史悠久,國力強盛,諸國之中,最具統一天下的資本。但或許就因為太強盛了,所以一直不思進取,坐視中原諸國此消彼長,卻無動於衷。它就像一頭呆萌的大笨象一樣蹲坐在南方,眼看著自己龐大的身軀被後來居上的秦國一口口地蠶食,只有在疼的時候晃晃身軀,但很快就能被秦國安撫的平靜下來,繼續看著它蠶食自己。

公元前222年,嬴政終於想起了燕國。派王賁率軍進攻遼東,燕王姬喜被俘。

是年,燕國滅亡。

燕國,自公元前約1122年周召公之子姬克至今,立國約九百年,歷約43代君主。

對於燕國,除了燕昭王姬平勵精圖治,用外掛樂毅差點滅了齊國之外,我已無話可說——必竟差點就是差點,要怪就怪燕惠王吧。

我認識一女孩挺喜歡太子丹的,覺得這個名字挺酷,電視上演得也挺帥,荊軻又是慷慨悲歌之士,所以一直期待著我寫到太子丹的故事。

但遺憾的是,對於太子丹,我個人認為:此人志大而器小,將國事寄脫在刺客身上,簡直愚不可及。

荊軻懷其豢養之私,不顧七族,欲以尺八匕首強燕而弱秦,不亦愚乎!故揚子(揚雄)論之,以要離為蛛蝥之靡,聶政為壯士之靡,荊軻為刺客之靡,皆不可謂之義。——司馬光

王賁幹掉了燕國,掉過頭來順便把代郡的趙王嘉也給拿下了。至此,趙國一脈徹底完蛋。

同時,秦將王翦滅了楚國以後也沒閑著,又將長江以南地區的百越(當時北方人對南方人的稱呼)給降服,設置了會稽郡。

現在,論到齊國了。

齊王田建即位四十年了,這四十年來,他日子過得挺消停。因為所有的國家都忙著跟秦國打仗,沒空理他。而國內的事情有他媽替他管著,也不用他操心。

他媽快死的時候,對他說:兒子啊,咱齊國有個叫那什麼的你要重用啊。

田建說:媽呀,我聽不清,我去拿紙,你給寫下來吧。

等他把紙拿來,交到他媽手上,他媽怔怔地看著他:你給我紙幹嘛?

公元前221年,王賁從燕國攻齊,直入臨淄,齊人無人敢敵。估計嬴政也是閑得無聊,都打到人家宮門口了,還騙人家田建說,你投降吧,你投降了我給你五百里封地。

於是,田建就投降了——就算沒這五百里也得投降。然後,嬴政倒是把田建安置在了共地(不知道是哪裡,希望有五百里吧),卻不給人家吃的,把田建給活活餓死了。

是年,齊國滅亡。

齊國和燕國是一個年代立國,至今立國約九百年,歷39代君中,其中姜氏31代,田氏8代。

齊國地處海濱之地,是七國中最為富饒繁榮的,但近千年來,卻只忙於內鬥而無視於外。結果僅春秋齊桓公興盛一時,再無值得稱道之處。

至此,天下歸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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