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在每一條傷心的街上，都流浪著梵高先生

第一次聽到「李志」這個名字，是在以前考研的那段日子。鬱郁無味的歲月，總需要一些音樂來振奮，作為多年來的「駒迷」，BEYOND的歌自然是我的首選。

有一天，我的同桌搭檔告訴我，「你不是要考南京嗎？那麼李志你一定要聽一聽！」

就這樣，把一個人和一個地名，划上了線。

李志的微博昵稱是「南京李志」。

儘管他是江蘇常州人，儘管他在上海、北京、成都、鄭州等多個城市都生活過。

可見南京，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工科出身，大學肄業，從17歲拿起第一把吉他，到2004年發布第一張個人專輯《被禁忌的遊戲》，再到今天上午，李志2016全新數字專輯《在每一條傷心的應天大街上》發布。

李志一路走來，能靠的只有他的作品。

正是那些寫在最困苦日子裡的作品，讓更多人開始認識李志；也正是那些歌里最困苦的日子，讓李志成為了「逼哥」。

所有喜歡李志的人，都不會繞過這首歌：《梵高先生》。

這首歌首發於2005年，李志出道伊始，然而李志真正走紅，還是在多年以後。在這期間的日子，如多數青春裹扎的碎片一樣，掙扎著彷徨，流浪著歲月，卻也懷念著明麗的創傷。

只是李志的故事裡，這種創傷格外讓人觸動。

在南京上學，在南京漂泊，有段日子，李志窮困潦倒，也得不到任何賞識。在李志自述的回憶文章里，他以旁觀者的口吻這樣寫道：

有那麼些年李逼窮困潦倒沒有尊嚴。他經常走在深夜的街頭尋找一張睡覺的沙發或者地板。他經常走在明媚的午後尋找一個盒飯或者麵包。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沒有人同情在意和理解他。他抬不起頭，腦子裡經常出現一些問題，出現一些幻覺。我要把他說的很凄慘嗎？不可能，因為現實不是文字所能描述的。

經常有一些有錢同學的飯局，陌生人問他做哪行，他吱吱嗚嗚低頭吃肉。經常有一些春節，親戚們問他今年賺多少錢，他吱吱嗚嗚低頭吃飯。經常他忍著飢餓婉拒好意的飯局邀請只是因為沒有一塊錢坐車，經常他不好意思當著有錢人的面拿出紅梅只能跑到廁所抽兩口回來。他避免人多的場面，他希望自己是一團空氣，他祈禱所有人都看不見他，那樣他就不要說自己在寫歌，沒錢錄音。他是這個社會最底層最懶惰最沉默的一份子。僅有的幾個兄弟他都不能說太多。他自卑到他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地步。他坐在街頭，看梧桐葉一片片落下，他坐在街頭，看人們來來往往。他幻想著一天飛黃騰達然後用錢去購買失去的尊嚴和青春，用錢去購買失去的孝順和樂觀。他後悔走上這條路同時又不甘半途而廢。

沒有人能說那段日子給李志留下了多少印記，在他的歌里，在南京的那些地名里？

只是我們或許都已接受，乃至習慣那個曾經自卑到塵埃里的潦倒小子，在後來的舞台上放蕩不羈地玩笑、放蕩不羈地抽煙、放蕩不羈地脫衣服……

還有放蕩不羈地唱著自己的歌。

2007年，李志公開宣稱以後再也不唱《梵高先生》這首歌了。

這不是李志最滿意的作品，但一定是李志最自己的歌曲。

「不唱《梵高先生》，是因為我回不到以前的狀態。寫歌的時候，錄音的時候，演出的時候都是完全不同的生活。我不是討厭這個歌，相反，正是因為喜歡所以不想去糟蹋她而亂唱。」

2009年，李志因為上一張專輯的虧損欠了20萬，在與樂隊分道揚鑣後，為了還債，一個人一把吉他踏上了70天35場的巡演之路。在最後一場，義烏隔壁酒吧，他終於還清了所有債務，喝醉酒的李志終於還是食言了，開口唱了《梵高先生》。

他不許歌迷合唱這首歌，從頭到尾一個人。

只有期間突然的狗叫聲惹的人群一陣騷動，和最後不少人的潸然淚下。

曾經看到過一位姑娘寫給趙雷的評論——

你終於紅了，我真的很開心。內場票可以賣到1000+，雖然以前50就能聽到你的現場。越來越聽不起你的演唱會，不過沒關係，民謠不應該窮，以前你吃過的苦都是值得的，這也是激勵所有年輕人的故事。不過現在你是不是也有一絲淡淡的心酸和無奈，就像我們在北京，卻唱著《成都》。

是的，和當初唱《南方姑娘》的趙雷一樣，這麼多年，李志終於紅了。

以至於南京跨年的演唱會門票早已一票難求，

以至於今年到台灣演出時現場沒有坐滿時都成了新聞。

多數台灣民眾當然不知道，這個極其路人甲的李志，左看右看都不像個音樂明星，在大陸就敢自稱「很紅」？

是的，他很紅。

他的演唱會上，只要節奏談起，每首歌幾乎都會全場大合唱到底，儘管「逼哥」到現在還是不喜歡觀眾伴唱；

他很紅。

到現在還是很「狂傲」地不接受記者採訪，不需要微博的評論。

他知道今天台下如潮的歌迷們，最期待的就是那首《梵高先生》。

但他比誰都清醒，因為《梵高先生》是他寫給自己的歌。他曾經也在文字間這樣控訴過，但現在他也許會淡然很多——

很多年過去了，李逼這條喪家犬莫名其妙的小紅了，能輕而易舉的泡到妞了。可是姑娘們你們知道么，除了聲名，他什麼都沒變過。你們知道么，那些給他帶來聲譽的歌都是在你們看不起他的時候寫的。你們知道么，看著現在你們曖昧的眼神，他想到的是你們以前的冷酷。為什麼。這他媽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五年前你把他當傻逼，五年後你就把他當神。為什麼五年前他想說話你覺得他有病，五年後他不想說話你覺得他裝酷。為什麼五年前他在台上傷心落淚你說他裝逼，五年後他在台上打個噴嚏你都發出讚歎之聲。

當我看到那些傻逼得意洋洋的舉著牌子出高價買死人的畫的時候，我內心就是一陣子噁心。作為傻逼他們什麼都不懂，他們不知道什麼是自由不知道什麼是愛。他們不知道愛因斯坦有多厲害，他們只是聽有很多人說愛因斯坦厲害。那麼，愛因斯坦為什麼要尊重他。那麼，我為什麼要尊重他們。他們如此的無知，如此的勢利。他們分不清台上的真誠和裝逼。他們沒有耳朵只有眼睛。這是多麼噁心和可笑。

就像《梵高先生》，你也許只有在義烏隔壁酒吧那個醉酒的live里，才能聽到專輯版本里沒有的兩句歌詞——

如何才能忘記你

如何才能擁有你

祝福每一位走在路上的

梵高先生

【首發於微信公眾號：阿魚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