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未來會民主化嗎?——兼談中國與歐洲的民族性
作為地球主大陸(即舊大陸)最精萃的部分,中國與歐洲可以說是人類的兩支主流——其它地區與民族,要麼是其衍生品(美洲與大洋洲),要麼接受這兩個主流民族的價值體系輸出。而這兩個民族在膚色等先天方面迥異的同時,在文化等後天領域也大相徑庭:人們常常爭論中國的統一與歐洲的分裂是一種偶然還是必然(很多人認為,如果不是當年秦統一六國,中國極有可能與現在的歐洲一樣處於永久分裂狀態);以李約瑟為代表的人物頻頻探討自然科學為什麼是在歐洲而非中國出現;今天的國人則為中國的政治制度(上級任命下級),是否應該改成歐洲那樣(民眾選舉產生)而爭論不休……
這些問題毫無疑問都是極為重要和根本的,每一個人都懇切希望客觀上存在一個明晰的答案,並找到它。如果單純從這些問題本身入手進行分析,未免會陷入瑣碎,從而不識廬山真面目,這也正是當下的情形——缺乏一個能夠贏得各方認同的答案。可以說,這都是視野和格局不夠開闊,缺乏戰略眼光的體現。如果我們能夠跳出物外,於建瓴之處審視這些問題,或可收穫驚喜。
古埃及人在測量金字塔的高度時遇到了困難,各種直接測量法都在這座過於高大的建築面前無可奈何。直到有人利用日影,當人影等於身高時立即量出金字塔的影長,才完美地解決了這一難題。
在審視統一與分裂等大問題之前,我們不妨先從小的方面入手觀察一下:
歐洲語言(以英語為例)表述精確,語法完備,有很強的結構性和邏輯性;漢語模糊易生歧義,對語法的要求低,有很高的表達自由度。英文作品重視思想內容和實用性,而中文作品則重視形式美和意境。
歐洲古典音樂與中國民樂,前者理性,邏輯,多線條,樂思明晰實在;後者感性,天然,單線條,追求意境。
西方繪畫以寫實為主,重形似,偏具象;中國繪畫以寫意為主,重神似,偏抽象。前者講究刻意的取景,後者講究無意中獲取素材。一個尚真,一個傳神。
國際象棋規則繁多,圍棋幾乎沒有規則。前者戰術性更強,後者更強調大局意識,有太多不可計算、靠感覺的東西。
歐洲人就餐時使用刀叉,實行分餐制。中國人使用筷子,實行合餐制。
再感受一下人情社會與契約社會,公有制和私有制,結果正義和程序正義
……
不難看出,中國與歐洲的文化特徵基本呈逆反關係,其背後的催生源——思維方式——當然也是如此。我們可以對這兩種文化/思維方式進行歸納總結,進而找到兩者的內核——「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兩個民族的「內核」一經探明,餘下的問題立刻變得簡單明了。
統一與分裂實在是必然得不能再必然的結果,雖然在歷史的行程中,有過波折和反覆(中國從元代起統一才完全壓過分裂成為歷史主流,歐洲歷史上也有過短暫的統一),但最終達到的「fully developped」狀態都是完全符合各自內核的。
註:在自然科學中,有暫態和穩態的說法,比如管道中的水流,初始一段時間處於不規則的暫態,流淌一段距離後便fully developped,達到穩態,即拋物線狀流速分布;更加直觀的例子,墨汁滴入一杯水中,最初的幾秒處於不均勻的隨時間變化的暫態,之後才會是混合均勻不再隨時間變化的穩態。我們在審視事物發展規律時,應該選取其充分發展之後所形成的穩態,而非之前毫無意義的暫態,就像我們採樣身高時,會選取定型之後的成年身高,而不是幼年、童年的數據。這是分析事物規律非常重要的一項原則。
科學(區別於技術,比如各種發明,參見中醫之於西醫)作為一門對事物普遍規律進行總結和歸納的學科,極度依賴嚴密的理性思維和邏輯體系,需要的是一位邏輯學者,緩慢、系統地逐步推進,而非滿腦子「陰陽、天人合一」的思想者去發現(如中草藥的配方,火藥的原料)。作為「自上而下」思維方式秉具者的中國人連門檻都沒有邁進,又談何建立科學?
最後我們重點分析一下各種制度。對於中央集權vs聯邦制,相信不會引起優劣與高下的爭論,人們會認為這類模式選擇問題,只有適合與不適合,沒有好壞與優劣。對於官本位vs商本位,就會有很多人認為存在優劣與高下之分。而對於上級任命下級和自下而上民主選舉這兩種官員產生方式,則有最嚴重和最激烈的爭議。
上述兩種政治制度在客觀上是否存在優劣之分,抑或僅僅是一個適合與不適合的問題,當下尚無法得出結論——單從邏輯上而言是如此的。這一點多少有違人們直觀感受,畢竟歐美日為代表的文明國家100%採用歐式政治制度,且呈現出遠優於中式制度國家的上層建築:公正太多的司法,良好的人權,廉潔的政府……
既然如此,為什麼說在邏輯上無法推出歐式制度優於中式制度呢?答案是違背了「同等條件下作比較」這一原則,借用科學術語來說,就是未能控制變數。這裡的「條件」/「變數」只有一個,即生產力水平,因為存在這樣一個理論: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如果這個理論正確的話,那麼前述的司法公平、政府廉潔度、人權狀況都會由生產力水平來決定。鑒於歐美日與中式制度國家的生產力水平差距巨大,從邏輯上不能將前者優良的上層建築歸功於制度。如果本著「同等條件下作比較」的原則,我們不難發現,歐美日之外的國家絕大多數亦採用歐式制度,但其上層建築的優良程度並未超出同等經濟水平的中式制度國家,比如泰國、阿根廷之於中國,或是印度、非洲國家之于越南。若想證明「歐式制度優於中式制度」,必須等待中國的生產力水平與歐洲持平(樂觀估計,一二十年後就能實現),屆時這個問題會有讓各方信服的終極答案。
前文暗示世界僅有中國與歐洲兩種價值體系(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嚴格來說不甚精準,因為除了中國與歐洲,還有一個「歐洲的中國」、被西方稱為「白皮膚的黃種人」的俄羅斯。蘇俄的存在無比深刻地體現了地緣對人類的強大塑造性——在膚色等生理方面介於中國與歐洲之間的同時,其文化與各項制度也都「恰到好處」的位於中國與歐洲的中點Mid-Point,一如其地理位置。熟悉俄國國情與文化的人應該會有所共鳴。隨便舉幾個例子,來感受一下這種「神奇」:
俄國人契約精神的缺乏可以說僅次於中國……
俄羅斯首富鋃鐺入獄,這在商本位的歐美社會是根本不可能發生、民眾也完全想像不了的事情,但在中國……
俄羅斯自古以公有製為主體,實行村落公有制,集體農莊、人民公社是沙俄而非蘇聯時代的產物;而中國從漢朝到民國公田佔據半數……
上個世紀末冷戰落下帷幕,以蘇聯的解體告終時,幾乎每一個人(包括中國人)都相信俄國會就此走上歐美的道路,如同1990年前後的台灣、韓國那樣,可後來的發展令人們大跌眼鏡,深深相信過去半個世紀的對抗絕非意識形態差異那麼簡單,甚至不是國家利益所能涵蓋和解釋的,這種深入民族骨髓的東西是不會隨著意識形態、甚至利益的變化而改變的。
很多人都會對俄國當前的政治制度屬不屬於「民主」而爭論不休,在引入了地緣與民族性的概念後,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取中國與西歐的mid-point即為這個「不黃不白、既黃且白」民族的真實狀態。同理,若想「預知」中國的狀態,只需根據西歐與俄國的情況作趨勢順延即可。
回望中國近代化的百年歷史,有過好幾次實行歐式政治制度的機會,但不約而同地被原生制度所取代(即中央集權-上級任命下級-官本位)。對比幾乎所有拉美,非洲和亞洲國家初次遭遇西方價值體系輸出時,就毫無阻力和曲折地採納了歐式制度,不禁令人感嘆世事的神奇:難道是因為這些國家相比中國,自身民族性與歐洲相斥程度不深嗎?那台灣的情況又如何解釋?對此最好的解釋恐怕就是,除了原生民族性,體量大小對於抵禦外部價值的輸出也有關鍵作用。一個射擊手平均水平為7環,如果分別打5次、50次、500次後取平均值作為成績,那麼5次的成績相當可能遠遠好於或者差於7環,而500次的成績幾無可能偏離7環。綜合體量與自身民族性兩項要素,僅有中俄兩國具備抵禦外部價值體系衝擊的能力,兩國在過去百餘年間的歷史為此做了最好的註腳。
另外,有兩個問題很值得思考:
一、如果有一天中國的生產力水平提高到歐美日水平,應該就具備了不遜於西方的價值輸出能力,屆時原本採用歐式制度的很多國家會不會改用中式制度,尤其是與中國民族性較為接近的國家?
二、弱小國家是不是對於不同的價值體系適應能力更強,或說無論採用哪種體系,影響都不大(比如非洲諸國),而強大的國家恰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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