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曉庄師範我所不知道的陶行知
記得讀中學的時候老師講過曉庄師範,讓記住陶行知是教育家,我們懵懵懂懂,記不住一個不生動的名字,通過一片文章一個十幾分鐘的演講,讓我熱淚盈眶,曉庄師範在我心中無比的偉岸,高大。陶行知一個烙在我內心的名字。感謝我是演說家,感謝這一篇戰鬥檄文!
我是演說家熊浩《萬世師表》演講稿
小時候父母帶我去孔廟,跟著人群走過那個叫學海的小池塘,跨過禮學門的牌坊,進入大成殿。只見正前面站著一個合手而立的夫子,他的前面有龕台,龕台上有牌位,牌位上有一行小字。我透過人群仔細看,那上頭的字是「萬世師表」。我長大了,我明白,這四個字對中華民族無比隆重,它用來專門修飾那些我們這個文明的人格典範和精神導師。
坦率說,當我拿到這個題目的時候,我突然想到現實。我們所佔據的這個現實社會,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導師這個詞,多少恐怕也受人污染了吧。什麼人都敢稱導師,教人唱歌、教人理財、教人成功、教人創業,所有人都稱導師。我不是說這樣的稱呼錯了,我是說有一點不甘。你會不會有的時候有一點遲疑,就是,這世上除了那些教人成功的人,還會不會有一種不一樣的人。他以他的生命質量重新撐起導師這兩個字的隆重分量;他以他自己的生命光亮重新點亮導師這兩個字的生命光華。如果有,他是誰?他是何等模樣?
我大學時代到安徽支教,從上海出發,火車轉汽車然後步行,最終到達了大別山深處的安徽金寨的一所小學。第二天一早,我和太陽一起起身,來到學校當中推開教室的門,發現孩子的眼睛,被陽光照得無比澈亮。我們拿半截粉筆,開始在黑板上書寫語文、數學、英語,下課的時候,我們這幫大孩子和山裡的娃一起在紅旗下嬉戲,那個聲音放肆得要命,傳出好遠好遠,引得那些村裡的孩子家長都好奇地往裡望。
我拿到導師這個題目,進入我頭腦的便是那大別山深處的朗朗書聲,便是那孩子眼睛,便是求知的精神,以及在那個小小的校園當中的白牆上,一直讓我難以忘懷的話。他說:教育為公,以達天下為公。我們問校長這是誰說的,校長說,我們安徽老鄉陶行知。
陶行知安徽歙縣人,1891年生,1946年逝。他先後在南京匯文書院,金陵大學,美國伊里諾易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求學,主修教育。陶行知1917年回國,先後在南京高等師範學院和國立東南大學任教。1917年,一個成功的中國知識分子留學回國了,他那個時候並沒有夢想著享受成功,而是要重新定義何謂成功,他要讓自己和祖國重新建立關聯。
1917年,先生目之所及之中華全是面目瘡痍,國家貧困到難以想像的程度,陶行知說這病根乃在教育。中國那時候有兩億文盲,有七千萬兒童沒有任何機會接受教育。那時候的陶行知,以他之所知,本可以轉身而為人上之人;那時的陶行知,以他之所學,本可以談笑於鴻儒之間。而他把目光死死盯住中國的最底層社會。陶行知振聾發聵地說,這個國家以農立國,人們十之八九生活在鄉下,所以中國的教育就是到農村去的教育,就是到鄉下去的教育,因為農村如果沒有改觀,國家就沒有希望。
他這麼說,然後就這麼做。陶行知脫下西裝,辭掉自己大學教授的優渥待遇,推展平民教育。這是什麼概念各位,陶行知在當時一個月的收入是四百個現大洋,那個時候若在北京要想買整一套四合院,不過花費他三個月的薪水。而這一切,陶行知統統不要了。他移居到南京郊外的曉庄,這是一個極為落後貧困的中國普通村落,他住到牛棚當中。他和老鄉們相識,他漸漸有一個看上去不可實現的願望,那就是為中國培養一百萬農村教師。
在曉庄,陶行知帶領學生們自己耕作,自己勞動,自己修建校舍,他說流自己的汗,才能吃自己的飯,自己的事你得自己干。陶行知不是要培養高高在上的知識分子,而是那些在人民之中的老師。他邀請自己的朋友、學者到曉庄授課,傳播新的知識和觀念。漸漸地,這個在曉庄極不起眼的大學堂,從幾十人發展到數百人眾。陶行知行走在世俗鄉里之間,行走在街頭巷議之內,他要幫助那些最普通的中國人,那些年邁的爺爺奶奶,那些富人家裡面的傭人,那些財主家的幫工,那些街頭的打雜者,那些貨場的腳力,那些拉洋包車的師傅們,都識字。
他一個人在努力著,他的這個夢想的芽破土而出,我們眼見繁花就要開到樹上。是的,有陶行知所在的地方,就有平民教育的希望。在武漢、在重慶、在上海、在南京,他為中國教育的崛起一直在路上,而最後先生死在路上。
1946年7月25日,陶行知因積勞成疾,突發腦溢血在上海逝世,那年他55歲。12月1日,先生的靈柩回到南京,南京城裡的老百姓自發為先生扶靈。他們要送這個人,送他回他的曉庄,沿路上的人們唱著哭著:你去了,我們窮孩子的保姆,我們的朋友,人民的導師。輓聯在飄,上面寫著行知先生千古。而旁邊是宋慶齡親筆題寫的四個蒼勁大字「萬事師表」。
先生說,我帶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先生說,我就是中國一介平民。幾十年的學校教育往我把西方貴族的方向漸漸拉近,而經過一番徹悟,我就像黃河決了堤,向中國平民的道路上奔涌回來了。
我們回頭看我們當代的社會,導師這個名詞多少開始變得廉價了。教人理財,教人成功,漸漸地我們忘記人格。在今天,導師這個名詞變得愈發功利了,我們更多地把師生之誼看成一種僱員與僱主的經濟關係。我們稱導師為老闆,漸漸地我們忘記了先生。我們今天討論陶行知,我們今天演說陶行知,我們今天緬懷陶行知,便是想凌空從先生那借來那浩然之氣,讓它如火,讓它如光,讓它重新照亮每一個為師者心中,那種知行合一的實踐精神以及對祖國的赤子熱愛。
2014年,我進入復旦大學任教,初為人師,想必經時光之洗鍊,我也會成為學生們的導師。只希望到那一天,多少能夠延續先生的光,把它變成雋永的亮。名山蒼蒼江水攘攘,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你會問,你會問在今天全是發財的師父,全是教人的導師,可還真有那樣一種人,用他自己的生命質量,讓導師這二字有不一樣的分量?可還真有那樣一種人,用他自己的光亮,讓導師這兩個字有那種燦爛的光華?你現在應該有答案了,因為就在不遠處,因為就在不久前,真有這樣的人。他就站在這裡,他用他的一生溫潤過中華。他是陶行知,他是人民的導師,他的一輩子給我們講一件事,就是,為人師者還可以活成這樣一般大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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