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尚德:南懷瑾老師禪七珍貴實錄
【張尚德先生(中)與南懷瑾老師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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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作者:張尚德先生
下面的禪七記錄,是我本著是什麼就是什麼的原則記錄下來的。記錄的重點配合著南師的開示,說明我的心理狀況和生理情況如何發展。
在未進入禪堂閉關前,我的身體健康,心理平靜,進入禪堂後,氣候溫度在攝氏十三度至十六度之間,七天吃素。每日行香與靜坐共十小時,行香是沒有念頭的往前行走,南師在我們行香時手持一香板,當香板一打,大家即刻停住,聽他開示。
不是目前法第一天禪七開始,我自七點半上座至八點半,首先調息,默念釋迦牟尼佛聖號,不久就進入一種寂然不動,像牛奶色的光明境界中,生理舒泰,心理有看天地如畫、似有似無的感覺。
下座休息十分鐘後,繼續自八點四十坐至九點四十,好像有許多佛菩薩在我頭上灌頂,頭頂清涼!全身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妙樂。但是到了九點五十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想睡覺,我便自動下座休息,十點再上座。從十點至十一點四十的靜坐中,一直處在光明寂照的境界中。 南師在整個上午報告他自幼時起直至現在,幾十年來艱難困頓的學佛經過,我用一種鏡子照物的方法,照應他的話語,當他說至「後來研究到無人可問」的時候,我不禁淚下。 十二點半中餐後午睡,非常安然。下午兩點上座,不久全身發暖,然頭頂卻感到清涼。這時我開始修「無想定」,也就是身心內外都不管,一任自然,但舍任何心念。修的雖是「無想定」,額前卻出現一些光點!且有一小月亮,我完全不去管它,隨它發展。就在這個時候,南師在座上講述夾山禪師所說的「不是目前法,意在目前,非耳目之所到」。我好像微微的領略到夾山禪師所稱的「景象」。三點二十分下座,下座前全身放光,但右腿開始痛了,我以白骨觀對治,白骨觀簡單說就是觀自己的骨頭,對治腿痛很有效。一般說來,靜坐時身體某部份有痛的感覺,如果作白骨觀一旦觀起痛的部位或全身白骨時,痛便立即消失,人的身體真是奇妙得很。下座以後行香,行香時氣達四股,有騰雲駕霧的感覺,心中忽然映現「雲在青天水在瓶」的語句。三點五十聞師香板聲,立住後全身發光。四點再上座,作全身潰爛並有無數蟲咬潰爛身體想,想成以後,胃便非常不舒服,我的胃一向硬朗,由此可見心念對肉體所產生的影響之大。至此改觀死,想自己在醫院病床上還未斷氣,就被護士蓋上白單子,在妻兒子女哭叫中被抬至太平間,然後搬上運屍車,運至嬪儀館的冰凍庫中,感覺到這時的我與冰箱中的黃魚無異,接著被拋至洗屍池中,有人用像掃把一樣的屍刷子將我的身體左翻右翻,刷來刷去,折騰一陣以後,好心人還幫我化一下妝,裝進薄薄的棺材箱,放入靈堂,來了一些平常很討厭我的人,他們向我鞠躬如儀,如是這般的以後,我被運至火葬場,往火爐一推,電扭一按,猛火頻燒,不到三十分鐘,我便化為灰燼了。作這一觀想是,真是寧靜得很,作完以後,全身輕安清涼無比。但忽然雙腿痛不可當,便用急念阿彌陀佛的方法對治。下座行香,仍念聖號,一轉眼不但腿不痛了,且四肢清涼,身體也發暖了,開眼閉眼均在「定」中。下座休息十分鐘後,再於五點上座,做「空」觀,不久便得妙樂,繼而能所雙亡,觀及盡虛空、偏法界一切皆空,在空境中似夢似夢,如痴如醉,那種忘我、怡然而又明朗的境界——說來與「空」非常矛盾的境界,實在無法形容,我只能說那種境界是動用六根時所得不到的。這個時侯南師在座上開示了一句:「自性不在光中」,照應這一句話以後,我似乎「體識」到「自性本空本足,因此,自性也偏法界。」下座後晚餐,我已進入心平氣和,怡然自得的景況中了。
晚飯以後,我便乘境直追,上座觀釋迦牟尼佛的安然和順像,觀成後,使得我這一天晚上的心靈,始終與佛的慈容同在,我已像嬰兒一般,無憂無愁的與生命的搖籃合而為一了。整個夜裡,我不時對自己說:「生命好奇特啊!也好可貴啊!」總結第一天靜坐過程的種種轉折,我不知道是否「趨近」夾山禪師所說的「不是目前法」,但又「意在目前」,且「非耳目之所到」。 萬法歸一第二天早上九點半上座,念死。想到自己的屍骨被掛在屍林中,血肉塗地,有各種鳥獸前來喙噬。此時誠敬心起來了,默願此次禪七所作之種種觀想,迥向一切眾生。十點半下座行香,師開示禪宗二祖神光向初祖達摩的求道因緣,常說至二祖為了表示自己的懇切求道心愿,竟砍掉了左手的臂膀,我聽後有天地壓在身上的感覺,隨之淚流滿面。 十一點上座,心身轉向無所住亦無所觀了!於全身發樂之外,但有「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之感。下午兩點上座,觀額上有一明點,觀成之後,明點化為奶色光明,便滿全身,得自在與妙樂。下座行香,試圖入「舍念清凈」,這時南師開示三關之理(初關醒夢一如,無夢無想時主人公何在?)並說到過去、現在、未來三際托空時,戒、定、慧便在其中。三點四十分上座,仍試圖入「舍念清凈」,修的既是「舍念清凈」,一切就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和要說的了,因此但覺「虛空粉碎,大地平沉」。這一天南師曾說到「妄念一空,即成般若!執著般若,即成妄念」,從此我便任運自然,萬法歸一,而一無所歸。晚間入寢時,作如夢還醒工夫,發覺睡時作工夫可得如靜坐時一樣的效果,因此,自第二天晚上起,每天實際睡著,只有二、三小時左右。
只是當時已忘言第三天早上六點上座,人仍在如夢還醒境界中,說有我又無我,說無我又有我。早餐後七點半行香,好像進入心凈即凈土的國度中,慢慢眼睛張不開了,氣一直從腳部往頭上沖,似乎要「入定」的樣子,我便準備好入定,且心中起一妄念,能定多久就定多久。但當我一開始坐定後(其他人仍在行香),南師便說:「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但又力言「常住寂滅」的不當。照應住南師的開示後,我忽然感到自己過去的生命力是那樣的無力,飛鴻偶踏雪泥,而我連踏雪泥的力量都沒有,復覺人類從古至今,世事混沌,不禁凄然淚下。正在這個時候,南師復言往聖先賢諸如孔子、釋迦、蘇格拉底,都是生逢亂世,怡然忘我,承擔起生命的重擔。南師接著又敘述華嚴勝境,唱出「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春至百花開,黃鶯啼柳上」,我聽後便奮然而起,細聽鶯鳴,端詳柳舞。 下座後再於八點四十分上座,作「春至百花開,黃鶯鳴柳上」的良辰美景觀,所觀到的景象,用「清明上河圖」不足形容其熱鬧,我像天國中的遊客一般,沿途漫步,美不勝收。於九點四十五分下座,在整整的一小時中,我領略了一生中人間天上的況味。這個時候南師忽來一句:「初發心即成正等正覺」,又說「一切眾生,本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之後他又述說澤迦牟尼佛的悟道因緣與過程,此時我的匹夫之勇便油然而生了,便對自己說!「誓成正等正覺」,這是六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十點的事。約休息十分鐘後,再於十點二十五分上座,我開始作寒外春光觀。我默想在長城外的古道邊,有一座古堡,我坐在古堡上的一座蓮花台上,靜覽塞外風光,已不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而是「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了,就在這們時候,我心中忽然湧出不押韻的詩句:「聲光連水水連天,塞外風光好瞭然,太虛仙境隨君捉,只是當時已忘言。」心中湧出了如上所述的詩句後,接著全身動地發光。 清凈圓明,了不可得休息,休息。我對自己說:人生最難得的是休息。於是在吃完中餐至下午兩點上座,一直到下午三點下座,我完全處於休息的狀態中一切都好,什麼都無礙,只是我已不歸於任何一點上,我甚至也不屬於我自己了,也許我是進入「無想定」了吧! 下座行香,南師言心緣一境(生起次第),圓明清凈了不可得(圓滿次第)之理,並介紹密宗各派的教義,談到明點就是超越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的結晶。再於四點二十分上座時,我用天台宗的六妙門(數、隨、止、觀、還、凈)方法觀想。得止於觀地、水、火、風、空、識,觀時是配合著自己的身體進行的,例如觀地時就觀自己的骨頭一步一步的觀下去,其中待觀完空而未觀及識時,全身自腳至頭忽然化為相互連在一起,透明的小玻璃珠球,隨而合身發大光明。氣一直往上沖,衝出了頭部,我整個的人好像衝出去了(出陰神),不知自己在什麼地方,只感到似空似有,即有即空,而對當前的四周卻又瞭然得很,這真是一種難以解釋的矛盾現象。手指冷得像在冰庫中一樣,我這時動了念頭,觀手指為什麼會冷?在作此觀時,全身仍然放大光明,但觀手指為什麼會冷卻觀不起來,轉眼之間另一個念頭又來了,這不就是清凈圓明,了不可得嗎?!這個時候大家都下座行香了,我想下座但下不來,腳和手都拿不開。約莫過了二十分鐘,我仍在清凈圓明及放光狀態中,費了很大的力氣,慢慢移動手指,待一切就緒,準備下座時,南師在很久(行香時刻)未發一言中,忽然在我前面香板一打,大聲的說:「清凈圓明,了不可得」。
聽師說「清凈圓明,了不可得」時!我當時不知道如何向他表達我的謝意。他所說的和我所「映」現的,是一種偶然的鍥合,還是他的「神通」真的印證了我的「實相般若」呢?不論正確與否,無論如何我要向他表達我內心無法表達的謝意,卻是手足無措,無以言表,於是我又流淚了,我默默的向南師說:「老師,我沒有什麼能夠謝謝您,我只有這麼些感動的淚水了。」談到我的淚水,好像我容易流淚似的,其實我自小飽經人世的滄桑與頓挫,早已被磨練得一無淚水,而且我也會時時警惕自己,人生即使千難萬苦,絕不流淚,只是我一進入南師的禪堂,就像個小孩一樣,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平時的那個「假」我,我已全作不了主了。晚餐後於七點行香,是過去行香以來經驗最殊勝的一次,這時我有一種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寂然未動、感而遂通的意味,南師的香板在這個時辰往地下一打,高聲一喊:「就是這個,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再上座以後,我便隨運任持這種不生不滅、不增不減的境界,八點下座,站立至九點,全身又動地發光。九點至十點二十,南師漫談世界文化,我聽後有「如今遊絲從君弄」的感覺。 導引功夫第一人到了第四天,我的身心真可以說是進入人間天上的王國了。這一天早上六點五十上座,我便作「三界如畫,歡樂年年」觀,這個時候全身得暖與妙樂外,氣卻往上沖得非常厲害,下座行香時,氣沖如前。八點四十再上座,我開始放鬆自己,但有定無觀。不久南師開示「循業發現」的理論,我則作藍空觀及須彌山觀,藍空觀成了,但須彌山未觀到。氣仍往上猛衝不已,我便自動小睡片刻。十點時看記錄耶穌早年行跡的影片:「失落的年代」。 下午兩點上座,兩點四十下座,仍觀須彌山及藍空,所觀到的須彌山但見峰巒重疊,似霧非霧,朦朧得很。這個時候的氣則要把頭上戴的帽子衝掉一般。下座行香,我坦然而住,不迎不拒,氣不沖了,但覺身心如痴如醉,似夢似醒。南師在這個時候真是顯示出他的萬代禪師第一人的導引工夫,至此,在禪的體上的引證,又轉入到用上了,最後他以「般若無著即解脫」作這一天的總結。 天何言哉!禪七隻剩下三天了,這一天(十二月三十日)我於早上五點上座。但坦然而住,心無掛礙,為什麼呢?因為好像已「無掛礙故」也。
南師接著昨天由體轉入用的導引過程,說明般若、解脫、法身三者都須圓融,缺一不可,且是三位一體、一體三位的,因為:「般若無著即解脫,解脫寂滅即法身,法身不痴即般若。」接著他又說:「惺惺寂寂是,無記寂寂非,惺惺太過則散亂,寂寂太過則昏沉。」同時他說完上面的話後,復泰山壓頂式的來一句:「不見一法即如來,方得名為真自在。」吃罷早餐稍事休息後,於七點五十上座,我開始觀三身(法身、報身、化身)的連環性關係,觀的結果,使自己到了須彌山,且在須彌山上盪鞦韆,在盪鞦韆時,心中湧現了下述的歪句:「數萬里河川入海,幾千仞岳上摩天,須彌山上盪鞦韆。笑看江山如畫,仰覽佛國無邊,天上人間,人間天上。我欲乘風歸去也!秋來採菊,春至訪伊,再買些子老酒,與遇賢對話,過一陣好年。」——「遇賢」是喜歡喝酒的大禪師林酒仙。禪七到這個階段,我真的什麼也沒可再言說的了,說自在安穩、言無著妙樂……等等,等等,都是多餘,實際上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這個時候我才似乎了解到一點禪宗「不立文字」的真義。一香禪師(我稱南師為一香禪師,將他的香板叫作一香板子)方便妙用又出來了,他當我的身心處於一無可說的狀態中時,忽來一句:「即此用,離此用,即定慧。」又說:「如何作般若慧觀呢?」這時已是晚上八點二十時分了。我上座時,感到上座即是「即此用」,下座即是「離此用」,且有「用即不用」之感。如此一來,我想到整個的人生,一切種種,甚至山河大地,無時無刻不在即此用、離此用的狀態中,由是又想到孔子所說的「天何言哉,四時行焉,萬物生焉。」這樣看來孔子不但是聖人,原來也是大禪師,這就難怪《金剛經》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既然「天何言哉,」我一切的一切,也就清清凈凈,法爾如是了。蹤跡與藏身一九八一年元月一日,我忘記這一天是元旦,在禪堂里越來越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幾千年」的感覺。
在上午的時候,南師囑大家報告幾天來的參學經過,我的報告是:「老師,各位法師:自從今年二月來到老師這裡參學後,我反省到自己不但不是一位及格的佛教徒,而且,作為一個人,我都是有問題的,我深深的感到,學佛就是治病。這是我的第一種感想。因為有這種感想,我來到這裡以後,自己的精神發展和家庭的經濟生活都由老師和師父照顧,幫助著我,所以,所以……(我大哭起來了),所以我很害怕,我不敢,我很害怕學佛!我每次領錢的時候,非常害怕。老師派我去礁溪演講,演講完畢後,有信徒給我紅包,我拿著紅包發抖(害怕得發抖)——上面的語句是在大哭中說的,這時老師要我穩定情緒,並說:「我了解你這種心情」。稍事停頓後,我接著說:「所以我害怕學佛,我曉得學佛的嚴重(二十多年前,我就想作和尚,因反省到自己的心行不夠資格,所以一直不敢出家)。以上是我第二方面的感想。在這次的禪七過程中,第一天聽到老師說自己學佛經過,說到學到沒有人可以商量研究,這時我就很難過,就流淚了。「下午我修的是數息和念阿彌陀佛,大概二十至四十秒就可進入情況。」這時,老師說:「你所謂進入情況是什麼意思?」我回答說:「進入情況是我想我是得止了。我認為必須先得止,然後才能作觀,沒有止是起不了觀的。」「然後作白骨觀、作薄皮觀,以前也作過一次。但作成以後,胃不舒服,我就不作步驟,很細密的白骨觀了,而依照當時自己的心理和生理狀態作觀。」「在各種情況的發展中,我好像自己是學步的小孩,被老師帶著往前走,似乎聽到老師說:走過來,走過來!」「其中正有幾種情況:一種情況是大部份在止的景況中,無論行香,或行住坐卧,我都處於止,但很清醒,睡覺時也作醒夢一如觀,因此這幾天的實際睡著(大昏沉),只有二、三小時左右。」「在修的過程中,很注意自己生理和心理發展的相互配合。老師很慈悲,允許我在禪堂自由的發展,隨意行香和上座與下座。」(這是南師最高明之處,一位大禪師或大法師,如果不透徹了解參學者當時的身心狀況,他根本不可能帶領參學者上路的,而自己學佛一生,也可能全是浪費生命,自搞一通)。「我不知道是不是對的,我好像有幾次在[常寂光]境界中,多次動地發光,發出五彩的光明。」
「有一次要入定了,氣沖得很厲害,便準備入定。老師好像知道我一樣,便說[常住寂滅相]的不當,令我又再流淚。」細述至此,情緒又開始波動,講不下去。老師說了一句:「繼續講下去!」停了一會後,我繼續說:「因為我想到自己生命業力那樣重,常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同時又想到現在的人世是那樣的亂,發心又怎樣發起來呢?!但我一想到老師和師父的慈悲,我當時便奮然而起,興起了「若不成佛,誓不罷休」的意志。但發起來了以後,我這幾天檢討自己,無始以來的習氣,實在一點未改。同時又聽到老師說,要三大阿僧祗劫,才能改掉自己的習氣。所以我馬上想到船子誠向夾山說的兩句話:「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這不是退轉,而是想到我今後學佛應何去何從的問題,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走完這段遙遠而艱苦的路程。我有一個妄念,想此次禪七後,去做點小事情,把三個小孩帶大,靜靜默默的自己去修。」「大概是前天,我用六妙門方法,觀六大,配合自己身體作觀,觀至空時,自己身體化為小玻璃珠球……。似乎見到了清凈圓明,了不可得。 …………正恁么時,老師板子一打,也說了[清凈圓明,了不可得]後來並出現不押韻的詩…………。然後是觀須彌山…………。「再就是觀三身,以及即此用,離此用…………。好像自己能把握即此用,離此用,因此,感到此次禪七的收穫比過去兩次都來得大。但由於有這種感想,所以感到未來如何繼續修下去,就更是害怕。不過有一點更增加我的信心,就是老師講的一個信念,學佛必須身證,例如在理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對的)「清凈圓明,了不可得」,我在幾年前就似乎知道了,但真正證到,是我這次見到自己化為玻璃珠後,才見到了一點。我當然也不知道這種證到正確與否。但我實實在在看到自己如此。我也不知道用六妙門的方法,觀六大,觀至空時,為什麼會化為玻璃珠珠?不知道是否可用此來證明清凈圓明、了不可得?如果能夠證明,我這次收穫就真大了。不管能不能夠證明,我想學佛必須拿自己的身體去親證。但是,這又使我想起一個問題,一方面我們要用肉身去證它;另一方面我們整個肉身,又是一種「病」,這一點《楞嚴經》講得非常清楚,所以在這個裡面,我就不知道我未來要怎麼辦了?
「我從昨天晚上至現在,都在一自在的狀態中。不遇,也有一妄念,就是在想不知未來要如何辦?用什麼方式走完我漫長的、艱難的過程?」 「謝謝老師與各位法師。」 我報告以後,南師接下殷殷切切的作了很長的開示。 苦口婆心,化我迷情南師說:「嗯,我倒要和你講幾句話: 第一聽了你剛才報告,只能講是「經過」,不能說是「心得」。首先要告訴你,《楞嚴經》、《瑜伽師地論》(一百卷),千萬在這一生中要好好研究。《瑜伽師地論》乃由人天超越到小乘聲聞、緣覺以至於成佛之道,為大乘小乘的真正修證之路,宜以《瑜伽師地論》作為自己修行的試金石。」 「其次很重要的不能丟開《楞嚴經》。你對於《楞嚴經》的五陰解脫——包括五十種陰魔,隨時要留意。」 「以上是第一個要吩咐你的。」「第二點,你要曉得,世界上的一切大外道、大魔王——我們暫借用這兩個名字吧!實際上我對於魔佛都很尊重,大魔王不容易啊!《華嚴經》所講的大魔王是十地以上菩薩境界才可故意示現。這個不去談它。我講的是真正的魔王、真正的大外道,不是菩薩故意示現的。他的神通——能力、智慧,幾乎與佛和大菩薩沒有差別。你要曉得,佛法無邊,魔法也無邊。魔法就是一切眾生之無邊業力。諸佛菩薩智慧神通不可思議,一切眾生業力也不可思議。轉識就成智,轉業力就成菩薩的願力,這是一個東西的兩面,此一邏輯你應該清楚。」
「所以,修持上各種境界、各種過程,過程就是境界,魔境界同佛境界和菩薩修持的境界,沒有兩樣。你自己很留意《楞嚴經》,《楞嚴經》所提出的五十種陰魔,你有沒有好好的留意?我相信你並沒有,對不對?」我答:「對」。實際上,南師所著的《楞嚴大義今釋》一書,我不但聽他講授過,而且也看過幾遍,不但記不到,而且也看不懂。此次禪七過後,再看《楞嚴經》,就比較容易懂了。「佛對於每一個境界——魔境界,講完後最復一句話怎麼說,也就是佛的結論,對於魔境界的批評如何?」 我答:「忘記了!」師說:「不要打妄語。不是忘記了,你根本沒有留意。」(實際上我根本看不懂,看了二十年,也根本無從留意起。)「有的魔境界大得很,它和大神通一樣。佛的結論告訴你:不作聖解,自己不要認為自己這個是道的進步,是了不起的境界。」「根據你剛才的報告,你看你是否有一點著於聖解,」「因此,即受「群邪」」。「換句話說,這即是邏輯因明上的偏差——正道與邪道的偏差,差之毫厘。差之毫厘怎樣講法?譬如我坐在這邊,你坐在那邊,我現在這個指頭這樣對是正的,是不是?我在這裡如果偏右或偏左一分,你看到達那裡偏多少?這是個物理數學的道理。我這裡這個正目標只偏差一分,空間和時間距離越遠,那一邊就偏差十萬八千里了。學佛修道,正邪地之間的差別就是如此。這個在你要特別留意。你這一面的業力特別重,也就是多生累劫在魔道中滾過多少次的人,所以告訴你無始以來的習氣,以教理來講,真是非三大阿僧祗劫的修持,很難轉化。越修持久了,越小心,越害怕,越謹慎。這個你了解吧。!我答:「知道。」南師繼續說:「至於你談到你現在的境界,由六妙門以後,覺得自己身體化為玻璃,甚至像珠球一樣,我看到還是他人看到了沒有嘛!我看你還是張弼!這只是你意識上的境界。意識上何以會出現這些境界呢?是你意識上的「假帶質」,是非量境界。因為你影像上有清凈圓明,下意識的就來個如此這般的,再加上六妙法門以及白骨觀,經常提到身體會變為玻璃,無形中就帶出阿賴耶識的作用——假帶質境、非量境界。但是話說回來,非量也好,比量也好,假帶質也好,真帶質也好,嚴格講起來,都是現量,都是意識的現量。可是你這一現量還是自我意識的範圍,沒有構成神通妙用。這一空念——妄想的念,沒有變成事實。真神通同魔境界的神通,別人也可看到是一個玻璃球身,這魔境界與神通的境界就大了,懂嗎?所以你這個是否為清凈圓明?——談不上。切題來說,你清凈圓明的這種修持境界變化,還在用上,不在體上,懂了嗎?」「至於你提到昨天說及、永嘉禪師所說的「般若無著即解脫,解脫寂滅即法身,法身不痴即般若」。你認為這是三身。這還是法身的三方面,報化二身不談。法身是了因之所了,非生因之所生,解脫、般若、法身,還是只講法身,報化二身不能混此一談。這是在教理上特別對你的不合邏輯因明,批判一番。」「此外還有兩個要點。」「你的確很用功,的確很進步,你修持上的許多境界不作聖解,不執著、不認可自己,是為聖境,認可自己,是為邪境,懂了嗎?」我答道:「我懂了!」南師接著說:
「你這許多境界的發生,我要問你,佛法的重點來了,每一個境界的發生,你知道那一境界,這一知是什麼呢?你沒有在這裡下一句,沒有在這裡住進去;換句話說,你被境界、被用功的心所轉,發現以後成為依他而起和偏計所執。你知道境界是什麼的那個知,你未在這一點上注意,對不對?因此,你在各種境界上自己會作詩作偈,你作不了主的,這又是什麼呢?你沒有在佛法的中心上去追。因此,昨天你也看了電影,那些印度教、喇嘛教,甚至耶穌等人可發光動地,可以玩神通,如果這中心沒有住進去,那對不起,就即是成邪,懂了嗎?沒有在這一中心上下一追,換句話說,我為你解剖一下即知,你每一修持進步都有一種境界,你每一境界都知道,你那個知道的你作不了主,那個是什麼你也沒有搞清楚。那個上面解脫即法身!那個法身無著即解脫、即般若,你始終不在般若境界上懂了嗎?」我回答:「謝謝。」南師又繼續說:「你從今年初至現在,始終在境界上轉。我從唯識和教理上都點你了,你自己好好去研究,真正唯識和般若你都未好好摸過。一般講的唯識都有問題,要研究唯識,先從《成唯識論》、《瑜伽師地論》作了解,千萬不要看現代人的著作,那靠不住。知道嗎?」我回答:「知道。」南師再說到:「以上是個大問題,一個極重要的問題。」「另外還有一個。你說今後何去何從?這是行願的問題。行願呀!出家也好,在家也好,我不管你。要想行願,你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行願。你過去也想宏法救世,乃至你很有煽動力,老實說,那是你的興趣所在,不是你的願力,你任性而來,任性而去。真要你去作烈士,這個頭提在手上玩,你還沒有這個膽子。不叫你參與意見,叫你閉口不言,你還沒有這個修養。所以你在亂世能夠作豪傑之士,乃至作烈士、作忠臣,撞到則可以,慷慨捐軀可以,從容就義就不是你了。從容就義的人要多大的修養,像文天祥,明知道點一下頭、跪一下,就可以富貴功名,不點頭、不投降,馬上就殺頭。你這個修養可沒有,那是大定力,那是菩薩定。」「願力要發,一個學佛的人,要行人所不能行,忍人所不能忍,捨己為人——我只告訴你這個重點,你怎麼發,慢慢要研究。像你說的何去何從—始終還是一個私字。充其量不和人往來,自己去專修,專修到動地發光,成一個魔王而已。這非菩薩道。真正菩薩道不一定要發光動地,他可以出來不過是一肉體凡夫。例如像昨天看的電影,耶穌可以說是菩薩道。何以見得呢?他流的是鮮血,不是白漿。如果流的是白獎,他的三脈七輪通了,那個痛苦就輕得很。流鮮血是痛的,沒得話講,我為大家贖罪,絕對可以犧牲我自己,只要你們得好處,一切都行,這就是菩薩心行。譬如像你師父、像我們,不敢說是學菩薩道,至少是面向這一道上。像我於到晚忙得不得了,很痛苦,很煩哩!我現在書桌上堆的事情,這幾天累積下來,堆得那樣高,我每天晚上下去,看到就煩,起碼坐下來處理要一天一夜,動筆的動筆,設法的設法,還有數不完的東西要看。你要講今後何去何從?我也天天要問自己今後何去何從呢?!可是,我只能作到隨緣銷舊業,如此而已,隨順世緣無掛礙。我真要為自己想,我恨不得今天就截斷這裡,躲起來,我何嘗不想,難道我不想,我也隨時小乘之心油然而生,為什麼?!為這些人?!陪你們玩我都划不來,我自己犧牲呀?!這些我給你作參考,不是給你作決定。所以,真正的佛法,大乘菩薩道如何精進,你應該好好看看《瑜伽師地論》,或查找菩薩十地經。」「以上對你的報告,我一點不遺漏的都聽到了,作了五個答覆。」聽完南師的開示後,我直覺得他的苦口婆心,化我迷情。了難
自南師特別對我開示以後,我好像很自然的轉入到另一種「層面」中去了,其實與其說是「層面」,倒不如說我實在不知道轉到什麼地方,我只知道還需要追!但這時我以不追為追了。 我需要大休息,大休息就大休息吧!禪七最後一天的早上,我一上座就出來一個念頭:還坐它幹什麼呢!「禪」不需要坐嘛!「禪」原來就是這樣的嘛!正當出現這類念頭的時候,頭蓋骨忽然一陣痛,接著心臟爆炸,又是一身光。昨天已被南師痛責一陣,光也好,黑也好,甚至死也好,活也好,這些都不關我的事了,我還管它們幹嗎!如此一想,六祖的悟道因緣自然而然的湧現出來,「何其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像泉水般不間斷的湧現出來,我使趕緊下座,躲到靠近禪堂邊的一間小室里。就在下座的時候,心中又出來一些戲言:「般若一攏統,解脫大窟隆,法身如夢幻,從此戲燈籠。」出現這些戲言後,我默默的禮謝諸佛和一切眾生,靜悄悄的走進小房裡,我暗自啊啦一聲,自己對自己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好笨啊!好蠢啊!」這時我便開始忍不住發笑了—.因為隔邊的禪堂大家在靜坐,我不敢笑出聲來,但忽然想到「內守幽閑,猶是法塵分別影事」時,便笑出聲來了,再一想到靈雲禪師的悟道偈,更是大笑不已,他的偈語是這樣的:「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我在大笑中頗有「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的氣象。但這個時候在隔壁主七的南師叫了兩聲「張弼」,我便跑出來向他行個禮。他說:「你笑什麼!」此時我非常不服氣,我笑都不能笑嗎?您不是過去在大陸參禪,有過衝出禪堂一路打人耳光的記錄,猛說:「就是這個!」 行香了,我加入行香,南師的矛頭又對準我,自是可以想見的,他說:「談到中國文化,首先講的是禮。禮記中的第一句話是,「毋不敬,儼若思」。什麼是禮?隨時隨地正念。什麼是正念?沒有念。沒有念不是無知:儼若思。頂天立地,隨時與諸怫同在,隨時無諸佛也無我。」「「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才動被雲遮」,真正在自己心地法門、在佛法有一點心得的人,隨時隨地都在定慧之中,定慧也是好聽的名詞呀!自性現前,自然正思惟,在正思惟當中,自然智慧開發了,一切都懂了,這是當然的道理。自性本地風光!」「你看!張弼,快到五十歲啦!快到知命之年啦!昨天哭,今天笑,這是情。一個這樣大的年齡,讀了那麼多的書,又是西方哲學、中國哲學,「毋不敬,儼若思」還把握不住,跟著情來跑,那和別人有什麼不同?!要知道喜怒哀樂都是情,情就是業,業就跟著身體的變化。喜是心臟血氣的變化來的,怒是肝臟不好,哀是腎臟的氣不好。所以,你看你快到知命之年,孔子講「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以孔子這樣的聖人,等於說「五十而知天命」,才悟到了初關,他才知道天人合了再經過十年努力,「六十而耳順」,才可以到重關,七十歲方破最後的牢關,才「從心所欲不逾矩」。以孔子之聖,以孔子的人生經歷,是如此的。孟子說「四十而不動心」,你快五十歲了還大鬧喜怒哀樂哩!你還有臉站在這裡!何不跪在佛前面自己打屁股、打香板三百板!」「嗯!看到你兒女都站在你前面不好意思打你,沒有看到我今天會把你拉出來痛打一頓!你搞些什麼名堂!」「嗯!情性之間還分不開,起心動念處毫無把握,一下上了天堂,一下入了地獄,這是活見鬼式的參禪!這就是行履?!這就是工夫?工夫,你以為打坐就是工夫?!工夫是二六時中起心動念之間、作人作事之間、喜怒哀樂之間,看他的心波波浪有多少,就是你的心波永遠沒有波浪,一平如鏡,對人以愛,一味是祥和的、慈悲的、平等的!」「…………。」「這麼大年紀了,自己還在這裡鬧悲喜劇,好玩啦?莫名其妙!」「要哭的時候痛快的哭,要笑的時候痛快的笑,從一般凡未來講,你很好哇!」「你是搞什麼?學哲學的呀!而且還是教授!你是禽獸的那個「獸」,光叫的呀!實在可笑!按禪堂的規矩早把你拖出來打香板子了。」 所以性情之間的道理部分不清楚,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謂之情,情在佛法上叫作妄念。一個人被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搞得團團轉,這是凡夫裡面的凡夫!自己還以為是修道!」 「你們年輕同學注意,以後再到我前面談這些,我就……。」「你要曉得,我的個性是壁立萬仞!」「這麼講還不懂,你自己還在拿佛法教人呢!」「你們把自己的境界都認不清楚,不管是念佛七或禪七,乃至許多教派,教堂里都是滿堂的瘋子!有的一跪,痛哭流涕,唉喲!這是神的降靈,佛堂也不免如此。為什麼呢。人嘛!人有情,人與禽獸有什麼兩樣?狗要叫就叫,要跳就跳,人本來如此。但是人不同於禽獸,因為人加上了文化教育,該跳才跳,不該跳就把跳的情感拿掉。不然人與禽獸沒有兩樣。「人為萬物之靈」,那是人自己吹的,萬物看人討厭極了,他處處妨礙萬物,連青菜蘿蔔都受人的欺侮,其它動物還沒有這樣壞呢!」「所以子思在《中庸》中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然後說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修道、傳道統統教完了!」「我常常問那些講儒家、講中國文化的,他們都將喜怒哀樂解釋為心之用,統統錯了!」「喜怒哀樂是情,同心性之體沒有關係,而且只講四個角,沒有第五個,不是七情。後來自《禮記》上抽出七情六慾中的四個。喜怒哀樂是情,不是性。《中庸》第一句話「天命之謂性」,這個「天」不是上帝之天,拿佛經來講是如來藏識,本來有的本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道在那裡?「不可須臾離也」,「可離者非道也」。說道掉了,現在收回來了,那不叫作道,收得回來就壞得了,道是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所以「可離者,非道也。」」「所以「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喜怒哀樂都空了,那個才「中」。喜怒哀樂寂然不動才「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要笑就笑,要哭就哭,那不是中節,那是真的發脾氣壞事,項羽的故事便是一例。譬如一念之間能重整河山,假如一下命令就作到!這就是一怒而安天下,這種怒可不是真的臉發青了,這種喜怒哀樂不是你這個樣子,你這是凡夫小人的喜怒哀樂,非君子之道。君子之道是:幹了,拔刀而起,但他無個人的仇恨,是為安天下。這就是「喜怒哀樂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所以「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你隨時隨地、二六時中的修養,在中和的境界中,喜怒哀樂並不是壓制的不動,是「發而皆中節」,「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這個「中、和」,隨時在詳和,慈悲喜舍中,佛說的慈悲喜舍」可比之於《中庸》所稱的「和」。」「「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人與天地合一,拿佛法來講,就是人念念「一切從此法界流,一切還歸此法界」,這就是「中」,就對了。「發而皆中節謂之和」,這個時候「天地位焉」,天地就在你這裡,一念之間與宇宙相合,「萬物育焉」,「萬物育焉」就是六祖說「何其自性能生萬法」。這是一個道理,中國哲學怎麼講的?要注意喲!」「本無心,因境有,前境如空心也空。前面境界用過便休,提起便用,用過便休。」 「理都會講,就是這一「休」難!」「休就是了!」。 所以老師作總結的說: 「了難!」 師父的話禪七結束了,師父說了一段與我有關的話: 「今天早上老師又表演了一場話劇,我的看法與見地有點不同。我們老師大罵張弼一頓,可是在我看來,我有一種想法。下座以後,我馬上去問他:「老師罵你,你聽到時怎麼樣?」張弼告訴我:「沒有什麼!老師罵我還是那樣!」我說:「老師是不是和你一起玩把戲?!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感到老師不是在罵張弼,可能在罵我自己。他這一罵我害怕了。為什麼呢?!如果拿我今天的境界來想,佛說:「你會了嗎?」因為今天張弼可能是「示現」。示現安排好讓老師來罵,沒有那個道行不能被罵,罵不起的!張弼也在這裡當教授,南師當著他的學生那樣罵,那是不合情理的,常理來說是過不去的,這是第一點。可是,張弼在被罵時,七情六慾一點也沒有動,我特別在老師罵過後去問他:「老師罵你怎麼樣?你境界怎麼樣?」他答:「沒有什麼!沒有覺得什麼!」我說:「唉喲!你們兩人玩把戲,你真有這麼好的境界!」他說:「你開悟了!」我說:「我沒有開悟啊!」」 「所以我的看法,我的會意,老師的開示等,每一個人的根基都不同,我以今天這件事作交待,我們大家都不要會錯意。」 「所以張弼昨天哭,今天又笑,老師罵他,我認為罵得恰到好處。這怎麼說呢?因為「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這一表演的話劇,真是不得了,真是超博士的教授法!」 「所以我覺得是罵我!」 「老師在罵他時,我特別注意他的表情,他仍是笑咪咪的。罵完後到房間問他的當時境界,他說:「沒有什麼,如如不動!」我說:「唉呀!昨天哭也不曉得你哭什麼,今天笑也不曉得你笑什麼!」他說:「老師罵對了,恰到好處!」」 「張弼的「老師罵對了,恰到好處」此話一說,我可要恭喜他了!」 「這是什麼呢?凡夫、聖人等等,真正是在工夫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願一切眾生離苦得樂!」 後記記完這次禪七有關我的部份記錄後,我現在的身心頗有一平如鏡的感覺。若再次回想起這次禪七,甚至我過去半生的種種,我會有「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的悔悟。而對於未來,但願我能作到「知見無見,斯即涅盤」。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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