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有一處神秘家宴,家宴上有三道神秘的菜,可以吃到地老天荒

野夫在《頹世華筵憶黃門》中如此寫到:「黃門主人黃珂,身長五尺,形體和心性皆屬敦厚之輩。坐如白熊,睡如卧佛,一旦醉翻則不免有玉山傾倒之虞。

有人說黃珂可比當代孟嘗,放古代,那得是春申君平原君一層次的主;要用文學比喻,那也像是水滸中的小旋風柴進。但這幾位都是王宮貴胄,有偌大家業撐著。而黃珂這樣的布衣員外,竟然也張羅流水席,的確是京都頹世中的奇異風景。

黃珂家的流水席,世人皆知。我是他家座上客,人們都說他是「當代孟嘗君」,我不以為然。孟嘗君有門客三千,乃是有所圖,而黃珂家宴日日興隆,乃是無所圖,只是喜歡熱鬧,愛交朋友。黃珂家的飯菜好不好吃?當然好吃,儘管許多人說他們家最好吃的不是菜,而是人。

黃珂家名菜眾多,我最喜歡的是三道,黃氏牛肉、八爪魚紅燒肉、蘿蔔連鍋湯,我命名為「黃門三把斧」。有這三道菜的夜晚,我可以沉默不語,我可以思無邪,我可以吃到地老天荒。

黃珂是重慶人,辣椒入菜,要做出不同層次的辣

頭道菜是黃氏牛肉。古有東坡肉,今有黃氏牛肉。但凡以人名命名一道菜,其中就包含著敬意與尊重,一個詩人憑藉著詩句穿越生命,抵達永恆,一千多年之後我們還念叨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一個吃家憑藉著以自己命名的一道菜在餐桌上,口腔中永生,比如李鴻章雜碎,胡適一品鍋,宮保雞丁……

憑藉著這款黃氏牛肉,黃珂可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了。這道菜總是與黃珂聯袂出現,就像有關羽的地方就有青龍偃月刀,有劉春在的地方就有孔二狗,這款黃氏牛肉已經深刻的成為黃珂的LOGO,猶如包公的額頭的月牙兒。對於黃珂而言,唯一不爽的的是:天天被人逼著做這道菜,自己吃膩了。但是我聽得出,這「膩」有點撒嬌的意思,就如同鳳凰傳奇嘆口氣說:《最炫民族風》這首歌我都快唱吐了。

黃珂說,我只是單純愛結交朋友,愛做菜給大家吃

每道菜都有來源,這款菜脫胎於上世紀70年代初的一次偶然事故。那時候他當知青,生產隊的一頭牛墜崖而亡,他花了幾毛錢買下牛腩,加上下水和牛蹄,在大鐵鍋里燉煮,料都是就地取材,用了花椒、海椒、泡椒、泡姜等等,引得眾多知青為之傾倒。那是飢餓年代的激情記憶,一次偶然,成就一道傳世名菜。

如今黃珂人到中年,這道菜也愈發醇厚,有了中年況味。青春是涼拌,青年是爆炒,中年的火候則是煨燉,煨燉猶如偎依,你儂我儂,搭夥過日子,激情褪去,不再時刻勃起,更懂得時間的妙處,是暮春晚開的遲櫻花,有點孤單,卻毫不在意,兀自怒放。

耳順之年的黃珂,面容平靜,許多人說他面帶佛相

整塊牛腩下鍋焯水,加各種調料煮透,切成小塊;四川的菜籽油炒糖色,炒豆瓣,加入泡椒姜泡蘿蔔,可謂南北夾攻,老少同席,同樣是燉,北方擅長加入香料,南方擅長加入豆瓣醬,黃珂貫通南北,兩者都加;豆瓣醬是川菜之魂,講究陳年老道,穿越時間之空,而各種泡菜再渾厚,也有青春的羞澀感,輕佻而惹味。湯料也有講究,不用白水,而用棒骨熬成的湯,在自家的廚房裡精心燉煮,成就一鍋好菜。

第二道菜是黃氏紅燒肉,中國菜五花八門,各地口感不一,很難有一道菜統領江湖,成為中國人的「全民招牌菜」,唯一能接近這個實力的菜就是紅燒肉,無論南北,遑論東西,一道紅燒肉乃是家家戶戶餐桌上的一寶,並且上天入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各人有各人的不二法門,一塊五花肉,能有百般變化,做出來都是濃香美味。這符合我對「全民招牌菜」的嚴苛標準:食材便宜易尋、製作簡單易學,味道香濃好吃。然而入門容易,得道頗難,正是因為這款菜人人都會,家家擅長,在尋常中達到非常,才更見功力。這就如同全民都會寫字,然而其中的書法大家也不過了了。

黃氏紅燒肉,五花肉配八爪魚,陸地與海洋的美妙融合

黃珂手下的紅燒肉則如同鄭板橋,亂石鋪街體,打通真草篆隸,貌似無意,實則有心,不走尋常路,斜斜的刺出一柄冷劍。

這是充滿想像力的紅燒肉,人們往往用無味且敦厚的食材搭配紅燒肉,常見的有筍、土豆,也常見蛋,或者菇。黃珂用八爪魚。這就別人寫散文,黃珂寫詩,把兩個不著邊際的詞混搭在一起,有了意外味。

在黃珂家吃飯,家居布置十幾年未改,只多了餐具,上有賈平凹書寫的「黃珂」二字

肉要選的略肥,肥才有濃郁軟糯之香;料則要簡單,生肉下鍋爆香,無需焯水,只需一點簡單調料,香料不放,連最常見的薑片都不要,只是為了凸顯肉的本香。紅燒肉之道,往往操之過急,往往輔料繁雜,掩飾本香。小火慢燉,紅燒肉是與時間抗衡的味道,需要細心的火候,不能猛火,不能著急,猶如人到中年的情慾,需要互相的挑逗的撩撥,時間快到了,放入新鮮的八爪魚,農業文明的豬肉香與海洋文明的八爪魚,在此靈魂交融,在此合體,基情四射,成就一盤好肉,初看不覺神妙,只有在吃的時候,人人忘憂,一口一口停不下筷子,所有的紅燒肉都是風姿綽約,老黃的八爪魚紅燒肉簡潔輕靈,猶如書法中的飛白,枯墨點綴,卻是計黑為白,得黃珂妙處。

第三道菜是蘿蔔連鍋湯,這是四川常見的一道家常菜,在舊時農家,逢年過節總要殺豬,家家戶戶總會做一道簡單質樸的蘿蔔連鍋湯。

最家常不過的蘿蔔連鍋湯,最是平常,最是溫暖

許多北方人對待川菜的第一認知是:辣。其實不然,川菜百菜百味,一味一格,有許多菜是絲毫不辣的。端的典型是開水白菜,用上好的雞湯經過反覆掃茸而成清澈見底不見一絲油星的清湯,做濃湯高湯是尋常廚師都會做的手藝,而做上佳的清湯則更需要功夫,一顆經霜的白菜嫩心兒盤卧其中,喝一口清爽如肋下生風;家常的則是這蘿蔔連鍋湯,肉片與白蘿蔔同煮,蘿蔔軟糯,去掉生澀辛辣,只余清甜,肉片去掉肥膩,只剩香軟,不加一粒鹽,只在旁邊打一個蘸水,清清白白,佇立余黃珂家的餐桌,猶如白衣隱士。

這款沒有放鹽的湯在這時候端上來,能叫嘈雜的飯桌冷場,人人端著一小碗湯細細品嘗,只覺得有肉的香味和蘿蔔的清甜。如果把前面的紛雜美食比作穿著禮服的模特,一個個驚艷妖嬈,香艷之間享口腹之快,這款素雅的蘿蔔連鍋湯就是穿著睡衣的老婆,貌不驚人,不施粉黛,和你細水長流過日子,最懂你的心思,知道你最想什麼,也了解你的苦悶。

黃珂擅長的菜式,不止是這三道。黃珂說,一個人對食物的態度,反映了他的人生態度。

在沈三白的《浮生六記》中,他回憶與自己的妻子芸娘的點點滴滴,動情處,不免漣漣,許多人都被這些文字打動,得妻如此,人生無憾。其中最打動我的一段話卻是講芸娘做飯:「芸善不費之烹庖,瓜蔬魚蝦,一經芸手,便有意外昧。」這黃珂家的蘿蔔連湯鍋也如此,屬於「不費之烹庖」,簡單處得真味,在喧鬧的酒桌上,我有時候喝的有點多,看到在座的黃珂悄然離去,我就知道,再等片刻,黃珂會端著一鍋蘿蔔連湯鍋回來,沒有這鍋湯的夜晚,最難將息。

文:小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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