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無錫,請你吃面(之一)

好久不見。

之前我病了,現在已痊癒。春節前就咳得死去活來,一開始診斷為支氣管炎,假期結束後加重成肺炎,還有哮喘和過敏,吃了葯便犯困,每天昏昏沉沉的。自詡平時堅持鍛煉,(比較)健康的飲食,(比較)規律的生活,算是個強壯的人,然而真的病了以後才發現自己並不強壯,生病就是專治各種不服,人到中年,竟是一點點在衰老了,雖然我總是一廂情願的覺得我的心永遠在25歲。

病差不多好了之後,又從服務了近七年的公司離職,當下正待業。18歲離家北上讀大學開始,一晃已經步履匆匆的打拚了十餘年。幸好這些年來薄有積蓄,吃吃喝喝還房貸還是夠的,並未到捉襟見肘變賣家產的地步。

至於下一步幹什麼,目前還沒有想清楚,剛剛開始動手找工作。如果看到有好的職位,歡迎各界旁友想著我呀!衷心感謝!

至於想找什麼樣的工作,我夢中理想的工作是:錢多,事兒少,有意思

當然我也有自知之明,這樣的好工作,我何德何能,落到我頭上?退一步,次理想的工作是:錢多,有意思

若是這兩條也做不到,至少得有意思吧,否則就不值得花時間去談了。人生苦短,幹嘛悶悶不樂的度過呢?

關於我,給自己打個廣告:簡單粗暴不文藝,如果非要再接一句,靠譜實誠有創意。欲知詳情,歡迎上「在行」約我,搜索「陳凱西」。

扯遠了。春節回無錫前擬了一張長長的單子,打算把有點名氣的蘇式麵店都去吃一遍。但是計劃外的生病把時間表全打亂了,最終也沒有完成,只吃了濱湖區的五家店,兩家在醫院附近,另有三家離家不遠。日後容我把名單上剩下的店再去踩一遍。所以這一篇是「來無錫,請你吃面」之一,希望年內還能寫出之二來。

本來想在上周日錫馬之前把這篇發出來的,結果不上班了,組織性紀律性差了好多,看著看著小說就忘了干正事,然後,就拖到現在了…其實,今年的「凱西薦文」也已經打腹稿很久,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寫出來…懶癌晚期,大概沒治了,不過春天嘛,春困秋乏,也是情有可原...吧?

對於外鄉人來講,無錫的麵條可能比小籠包更容易入口,畢竟帶甜味的小籠包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而一碗陽春麵的適應面就廣多了。外鄉人可能覺得江南都吃差不多的蘇式面吧,但其實江南地區每一地都有各自的吃法和喜好,比如崑山的奧灶面,常熟的蕈油麵,鎮江的鍋蓋面,等等。蘇州和無錫以往的麵館大都既可以把面和澆頭放在一個碗里,也可以分開來,然而近年來的麵館大都是分開來的,也就是沒有菜的凈湯麵+一碟一碟的澆頭,而這一碗什麼菜都不加的湯麵就是聽上去很風雅的「陽春麵」,可以單點。麵條加鹼,想當年到了北方之後很不習慣沒有鹼的麵條。江浙一帶麵館里做的面多半是細面,不過小時候社區里的鮮切面鋪子里也有寬面賣。兩座城都有早飯吃面的習慣,老道的食客還會去趕「頭湯麵」,蓋因早晨麵店開鍋下面的時候,鍋里的湯水最是清澈,煮出來的麵條也最是爽滑。關於頭湯麵,陸文夫先生在《美食家》裡面寫到:

「......最重要的是要吃「頭湯麵」。千碗面,一鍋湯。如果下到一千碗的話,那麵湯就糊了,下出來 的面就不那麼清爽、滑溜,而且有一股麵湯氣。朱自治如果吃下一碗有麵湯氣的面,他會整天精神不振,總覺得有點什麼事兒不如意。所以他不能像奧勃洛摩夫那樣 躺著不起床,必須擦黑起身,匆匆盥洗,趕上朱鴻興的頭湯麵。吃的藝術和其他的藝術相同,必須牢牢地把握住時空關係。"

不過我沒有這麼講究,大冬天的也懶得「擦黑起身」,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美容博主更不能「匆匆盥洗」,所以我也從來沒有吃到過頭湯麵。

陸文夫先生寫的是蘇州的麵館和食客,卻也和無錫的情形差不離。有意思的是,近年來蘇州的一些老字號麵館在無錫開店不亦樂乎,無錫本地的蘇式麵館反倒式微。可惜這次我不可以走太遠,好幾家無錫本地的麵館並未吃到。麵店澆頭品種繁多,為了便於比較,我在每家店都點了爆魚面。以下五家店排名不分先後,只是我光顧的順序。

夏聯福記麵館

地址:湖濱商業街

回無錫第三天咳嗽得不行,熬不住還是去醫院看,醫院出來就去夏聯福記吃早飯。

夏聯福記位於湖濱路商業街上,是一個酒店,但是它的早茶和麵店都很出名。我去的時候正好是早飯和午飯之間的空當,店裡很少顧客,有幾桌夏聯福記的員工在吃面。他們員工也和普通顧客一樣點單買單,然而其中某些員工一邊吃飯一邊抽煙,這樣很不好,我挑了盡量遠離他們的桌子,還是能聞到煙味,稀里嘩啦吃完趕緊逃。

點單時候可以要求「斷生」還是「普通」,斷生的面更加硬一點。我點的是普通的,麵條很勁道,款台的阿姨驕傲的告訴我他們的麵條都是店裡自己做的。

款台推薦的招牌菜是鴨肉面和魚湯麵。我愛吃烤鴨,但是不愛吃燒出來的鴨子,所以就點了魚肉面,還有爆魚面。魚肉面應該是蘇北某些地區的吃法,魚肉並不單獨盛在碟子裡頭,而是直接置於湯中和麵條一起一大碗端上來。黑魚製成的魚片,肉質緊緻有彈性,魚湯底極為鮮美,小時候會說「鮮到眉毛都要掉下來了」,吃一碗這裡的魚湯麵,找到了小時候的感覺,趕緊摸一下眉毛還在不在。

爆魚面比較中規中矩,麵湯有味精。爆魚煎得比較硬,略咸。

滿琳閣

地址:濱湖區萬千巷80號春漫里咖啡1樓

原來叫瓊琳閣,不知為何改名字了,其中的恩怨情仇我並不懂。

瓊琳閣原是蘇州開過來的一家麵館,店裡面的阿姨和爺叔倒都是無錫人。特色是熬制高湯的大木桶,不放味精。大木桶仍然在,麵湯也的確沒有味精,吃了以後不會口乾。看過我寫小籠包的都知道,我對味精炒雞敏感的。

這家店的湯分兩種,白湯沒有醬油,紅湯有醬油。點了白湯麵,湯很鮮美,有火腿絲,出門吃面很少大口大口喝湯,除了這裡。麵條剛斷生,勁道不粘牙。澆頭的選擇琳琅滿目,獅子頭非常實在,我這樣的胃口一個人吃不下,肉糜中間包著一個鹹鴨蛋黃。爆魚不那麼硬,有一點點甜,很適合我的口味。

這家離家不遠,味道又好,綜合評價我給最高分。

春節時候去門口還有一隻大懶喵睡覺,怎麼逗這位主子都沒有拍到正臉,哎。

東吳麵館

濱湖萬達店

地址:萬達廣場南入口112

價錢很親民的一家店,生意一直很好,下午一點多過去店內沒有空的桌子。

這家店也是蘇州開過來的,但是店員都是外地人。這家店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澆頭的味道實在太無錫了! 爆魚一口咬上去是甜的,麵筋也是甜的,幸好麵湯算是鹹的:紅湯,有味精。吃不慣江南地區甜口的可能吃不慣。

麵條是外採的,裝麵條的塑料盒子就堆在店裡面。麵條本身還算勁道,但是我覺得沒有滿琳閣的有韌勁。

總體走價廉物美的路子,便宜且還算實在,偏甜口。

陸長興

湖濱路店

地址:湖濱商業街

這家店1913年創立於無錫,但是後來出名在蘇州,現在又把店開回了無錫。

麵條普通,剛吃的時候還好,吃到後半段麵條在湯裡面泡久了,就軟趴趴的。

爆魚面普普,爆魚顏色比較淺,軟硬、甜咸都中規中矩,驚艷的是蝦仁面,也是這個店的招牌。這種蝦仁面用的是河蝦仁,個頭比海蝦迷你很多,卻是讓每一個在江南縱橫的河湖地區的孩子們一輩子魂牽夢繞、想起來就流口水的美食。我們都吃著這種小小的河蝦長大,據說」會變聰明「,不過就算不能變聰明也值了,河蝦比海蝦肉質細膩,味道也更鮮美,尤其每年六七月份,梅雨季節,有一種痛苦叫做「洗了衣服永遠都晾不幹」,天氣悶熱潮濕的讓人生無可戀,總算能令人寬慰的是有蝦籽有蝦黃的河蝦在此時大批量上市,不用花很多錢就能吃個盡興,而太湖邊山裡面的醉李和楊梅也恰好成熟,這個時候也正是暑假前夕的期末考試,一邊是考試在即的壓力,一邊是無盡的美食,這滋味,酸爽!按理冬季並不是吃河蝦的好季節,本地產量很小,菜場里能買到的大多是不知道那裡的山山水水裡捕來的蝦,燒熟過後殼硬得很,而且顏色深,甲緣還經常黑乎乎的,看著不喜。冬季能吃到這樣一碗粉嫩嫩的蝦仁面確實極為驚喜。

燜肉面雖也是蘇式面的招牌,但是我一直吃不慣,肥肉太多,肉本身又沒什麼味道,還不如紅燒蹄髈來得痛快呢。

吃面的時候目睹門外一隻討飯喵卡著點坐在店門口求投食,隔壁小餐館老闆甩出一塊大排,討飯喵屁顛屁顛的叼著跑進路邊綠化帶享用大餐。可惜沒有搶拍到皂片。喵星人討飯有點不講究,肥頭大耳拖著個肚腩也好意思出來討飯,極沒有職業精神。

朱鴻興麵館

蠡溪店

地址:濱湖區青蓮路76號(濱湖區法院斜對面)

隱藏在居民區裡面的一家店,也是蘇州老字號開過來的加盟店。大門口貼著朱鴻興的歷史簡介,寫得...嗯,不怎麼樣......關於老字號朱洪興,當年陸文夫先生是這樣描述的:

朱自冶起得很早,睡懶覺倒是與他無緣,因為他的腸胃到時便會蠕動,準確得和鬧鐘差不多。眼睛一睜,他的頭腦里便跳出一個念頭:「快到朱鴻興去吃頭湯麵!」這句話需要作一點講解,否則的話只有蘇州人,或者是只有蘇州的中老年人才懂,其餘的人很難理解其中的誘惑力。

  那時候,蘇州有一家出名的麵店叫作朱鴻興,如今還開設在怡園的對面。至於朱鴻興都有哪許多花式面點,如何美味等等我都不交待了,食譜里都有, 算不了稀奇,只想把其中的吃法交待幾筆。吃還有什麼吃法嗎?有的。同樣的一碗面,各自都有不同的吃法,美食家對此是頗有研究的。比如說你向朱鴻興的店堂里 一坐:「喂(那時不叫同志)!來一碗××面。」跑堂的稍許一頓,跟著便大聲叫喊:「來哉,××面一碗。」那跑堂的為什麼要稍許一頓呢,他是在等待你吩咐吃 法:硬面,爛面,寬湯,緊湯,拌面;重青(多放蒜葉),免青(不要放蒜葉),重油(多放點油),清淡點(少放油),重面輕澆(面多些,澆頭少點),重澆輕 面(澆頭多,面少點),過橋——澆頭不能蓋在面碗上,要放在另外的一隻盤子里,吃的時候用筷子搛過來,好像是通過一頂石拱橋才跑到你嘴裡……如果是朱自冶 向朱鴻興的店堂里一坐,你就會聽見那跑堂的喊出一連串的切口:「來哉,清炒蝦仁一碗,要寬湯、重青,重澆要過橋,硬點!」

可惜現在的小館子都已經沒有這些「切口」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記得這些切口的老一輩還在,希望以後能有一家館子,即使只有一家也好,有認真的老闆,認真的後廚,認真的跑堂,認真的食客,一絲不苟地有儀式感的,卻又發自內心的懷著期盼而欣喜的感情,快樂的煮麵,快樂的端面,快樂的吃面。

老闆娘很熱情,很健談,樓下吃面,樓上有炒菜,店面不大,好在乾淨整潔。

麵條本身還可以,OK勁道。蘇式麵館是講究麵湯不能蓋過麵條的,這家店舀湯的師傅可能手抖了抖,麵條的「脊背」已經若隱若現於麵湯裡面了。

朱鴻興最出名的是燜肉面,但是我不喜燜肉,還是點了爆魚,以及大排和香菇。麵條和澆頭都普普,此時此刻我很努力的回憶當時的味道,竟然沒有印象。翻看當天的筆記,也是同樣的兩個字:普普。

朱鴻興把自己做成了一間普通的路邊餐館,我有點失望。雖然這不是蘇州的總店,但還是可惜了「朱鴻興」這塊金字招牌。不過看得出老闆娘是全身心的經營這個館子。我去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只有稀稀拉拉兩三撥客人,但是老闆娘也好,服務員也好,並沒有在閑聊,仍然堅守著款台和傳菜口。

下期再見。

上一次寫吃:來無錫,請你吃小籠包 - 陳凱西 - 知乎專欄

每年只寫一次吃,每次只寫一種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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