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胎基因編輯」的倫理學困境

生物學、醫學在基因層面的研究使得人類更加本質性的了解我們自身,人類基因工程的進展也讓我們得以攻克諸多原來難以治癒的疾病,並且,遺傳學的研究似乎擁有無限的潛力,可以承諾從根本上消除那些「不治之症」。

一般來說,針對生殖細胞的基因編輯並沒有面臨嚴重的社會問題和倫理困境。相反,針對胚胎,更嚴格的說,是針對「胚胎幹細胞」的基因編輯,則在很多國家被禁止。

胚胎幹細胞,具有分化成不同種類細胞的能力,科學家希望通過幹細胞來修復人體的受損組織,如利用神經細胞修復受損脊柱,或者「治癒」阿茲海默症。

但是,幹細胞是極難提取的,並且成人體內的幹細胞也不能變成所有種類的細胞,但極早期的胚胎中幹細胞卻有變成任何種類人體細胞的能力。所以,科學家希望能獲得系列胚胎細胞,即大量的發育自共同源頭的胚胎細胞。

贊成這種遺傳實驗的理由是,人類當然應該追求科學技術和知識的進步,任何人也不應該阻止人類治癒疾病和完善人類自身的努力。遺傳學實驗,包括幹細胞研究,可以改善人類自身狀況(不論是個體還是人類總體),並且蘊含著無窮的發展潛力。我們不應該擔心我們的知識、技術進步會導致墮胎,或者在實驗室創造生命,法律也不應該作繭自縛的阻擋科學進步,阻擋人類改善自身狀況的努力。

但即使是遺傳學家本身,也不會認為他們進行的研究沒有倫理的風險,或者導致嚴重的技術後果和——尤其是——社會後果。

遺傳學實驗的反對者的理由通常與宗教有關,在西方社會中,創造生命、規劃生命被認為是上帝的事情,上帝有目的地允許某些缺陷存在於人類之中,對這一目的地干預,到最後將導致人類道德和精神的災難性後果。殘疾和疾病讓我們認識到生命的意義,教導我們關愛病人,同情殘疾人,如果我們創造出完美的人,消除一切有缺陷的人,我們就不可避免的失去人性。

針對胚胎基因的編輯面臨的困境更加嚴重。這首先涉及到的問題是:「胚胎」,意味著生命的進程已經開始了,從中提取幹細胞殺死了胎兒,這種做法與謀殺無異。實驗意味著大量的失敗和重複,而這簡直就是「屠殺」。當然,堅定的反對者假定,人的生命始於卵子受精之時。社會學認為,「人」是基於社會界定的,胚胎顯然不具有這個特徵。但是人類社會對這個議題的焦慮、公共關注和可能引起的社會秩序混亂、倫理困境,就已經構成了反對針對胚胎基因實驗的反對理由。

除此之外,反對胚胎基因編輯者所持的另一種重要論據是「多米諾理由」,多米諾理由是一種針對行為後果的判定,而不聚焦於胚胎基因實驗本身。允許遺傳學實驗、胚胎幹細胞研究等等,有可能導致不可預料的災難性後果。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對一種行為的縱容,將導致變本加厲的行為。允許拿人類胚胎當做實驗材料,以後則有可能導致人類全面徹底地忽視人的生命。現在允許修改胚胎基因,明天就可能允許克隆人實驗,如果有些瘋狂的科學家製造出克隆人,那麼該如何界定這些克隆人的身份?我們的親屬關係、家庭倫理都有可能受到顛覆性的影響。以後還可能會出現非醫療目的的基因修飾,比如,筆者就很願意給以後的女兒訂製一雙翅膀。

或者,像《人獸雜交》那部電影中描述的一樣,人類和其他物種的生殖隔離被突破,從而生產出雜交體,「他們」算不算人類?「他們」是否具有人權?殺死「他們」算謀殺嗎?

在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之前,最好還是審慎地對待胚胎基因實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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