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味道

知我喜歡青梅,在做原生態特色零食 「味辰」的蘇生,送了一罐青梅做的 「梅干」,我以最簡單的方式,打開罐子,在陽台的搖椅上坐下,遙看泛著紅暈的西邊天空, 一種深蘊的酸味在嘴裡彌散開來,思緒不禁帶回到那個青酸如梅的年代......

我,出生在南方的一個小鎮,這裡民風淳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盛產青梅。關於青梅根深蒂固的味覺記憶,便是酸得令人提神醒腦;酸味褪盡,略存甘冽,如同情竇初開,羞赧,青澀。

在我讀幼兒園時,她家從某個地方搬來,成為鄰居;她大我三歲,前劉海後馬尾,可愛好看的小姐姐。

那時,每天早上,她牽著我小手,從我家出發,行至巷口的那棵大榕樹下,我往左,她往右;分道揚鑣的路上,她手心裡的溫暖,似乎依舊存在我的手掌中,久久不會散去。

小學畢業時,她家搬走了,在鎮上的南邊;而我,住北邊。以小孩腳步的跨幅來算,我和她居住的距離似乎天涯海角;從此,我和她像斷了線的風箏,不知所蹤。

多年後,大學畢業,我在廣州找工作,她是招聘主管;那一瞬間,我猛然醒悟:飄散的風箏又找到了主人,原來線頭一直都攥在她的手裡,就像兒時她牽著我的小手去上幼兒園一樣。從此,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己。

某天,我收到從老家快遞來的一箱子青梅,輕咬一顆,酸得熱淚盈眶,忽然,我想起了她,想起了我和她的小時候,也想起了李白的詩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她,追求者如過江之鯽,但寧缺毋濫;而我,只能仰望,而且還是不動聲色地仰望。一日,一起下班路上,她接了一個電話,隨後神情不太自然;我隱約猜到她的心事,一問,果不其然。她媽媽後日將來廣州,且要她帶個男朋友過去,跟她媽媽及其閨蜜們玩耍。快到她家時,她忽然拍了我的肩膀,用一種不許推辭的口吻說:沒辦法,就你了。

KTV里,一群老小孩正在肆無忌憚地唱著活蹦亂跳的歌曲,我和她進門後,仔細一看顯示器,才知道她們歡天喜地唱的竟是兒歌。那晚,我和她,還有她媽媽及其閨蜜們,像一家人一樣,無拘無束地又唱又跳。事後,她還特意請我吃了宵夜。

不久,因為工作調動,她去了北京,我留守廣州。分別的那一天,我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像輪迴一樣,這次的告別就像當年兒時搬家的離別,極有可能將是一次遙遙無期、類似訣別的分開。一語成讖,後來,我和她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

多年以後,在老家,我和她在巷口那棵大榕樹下偶遇;一陣寒暄後,我和她揮手作別,她還是往右,我還是往左。這時,不知從何處飄來一股青梅特有的氣味,我深吸一口,貪婪地久久地呼了出去;望著她跟孩子遠去的背影,我多想對她說出深藏心底多年的話:在廣州見她媽媽的那天,我好想叫她一聲「媽」,而且,更想一直叫下去……

此時,耳畔似乎又回蕩起李白的詩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我青梅般的初戀,已塵封於往事之中。

想她時,泡一杯兒時一起喝過的酸梅汁,亦能解相思。

梅花俏春歸,只剩青梅盪枝頭。現在每思及這酸澀的往事,唯有一杯梅汁能解這淡淡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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