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附帶生殖器是什麼機理?讓人產生羞辱感又是什麼機理?
對於中西方文化來講是不同的。
國人喜歡使用「肏你媽」來標稱自己與對方母親發生過性關係,其實是想當對方的父親,或者是說對方為自己的私生子。在我們的傳統文化里,尊敬長輩作孝子是首德,如果作了對方的父親,那是理應被尊敬,從而佔了上風。傳統國罵還有「狗日的」,意指對方的父親是狗,從而對方是狗雜種。
國人從不稱自己直接與對方發生性關係,這是因為在儒家禮法中,這一行為被認為是不端、粗鄙的,不僅起不到攻擊作用還自損八百。因此罵娘其實蘊含了嚴謹的邏輯,符合國人含蓄內斂的性格。
而西方文化就簡單直白多了,與母親發生性關係這種事就喜歡交給別人來做,比如「mother fucker」。這是因為在西方文化中,首先敬重有能力,有才幹的人。而老人被認為是丑的,沒用的,與之發生性關係是令人不快的事。因此一個只會勾引老太太的人會被認為是沒能力或不正常的人。而「fuck you」則是在證明自己強於對方,可將對方隨意玩弄。
此外,國人喜歡用「屄」(bi,一聲)或「屌」字形容對方的樣子,比如「傻屄」,這與西方人喜歡使用「ass hole」的原因相同,即稱對方是個醜陋的、令人作嘔的傢伙。
綜上,不管哪國人用髒話罵人,潛台詞都是我比你強。國罵是希望做對方父親,而西罵則是將對方描述為弱者。這個問題只怕要拆成兩個倆回答:
第一,髒話的類別和說髒話的目的;第二,生殖器或性如何滿足這些目的。
髒字兒:何以為「臟」,為何而「臟」
生殖器相關的髒字兒雖然常見,但並非髒話的全部。否則張學友只怕第一個不服。
(圖源網路,侵刪)
「臟」,只提供了一種主觀感受,卻讓人很難用明確的語言來描述這種「臟」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受。不過如果引入「髒話」對應的英文,解釋起來可能會明確得多。
西方語言學研究的通行觀點認為,髒話有三種主要形式:宗教(religious)、排泄(excretory)、性(sexual), Geoffrey
Hughes 也指出,隨著西方社會的世俗化程度不斷加深,宗教相關的髒字兒正在逐漸被社會生活相關,即排泄與性交相關的替代,同時也指出,種族歧視類或可被歸為一類新的髒話。按照J.D. Rothwell的說法,使用髒話有五種理由,這些理由也許結合幾種常見的「髒話「的英文表達法來看更加明了:
1)貶低對方,這也許是髒話最常見的用法了,什麼卑賤骯髒就說對方什麼就對啦;
2)引發衝突,雙方互相問候對方女性親屬後,只怕離大打出手也不遠了;
3)吸引注意,大街上喊一聲「卧槽「絕對會增加回頭率;
4)發泄情緒,也就是「f*cking good「的應用原理;
5)建立人際,閨蜜之間互叫小婊砸應屬此類吧;[i]
而以下列出的「髒話」的幾種英文翻譯,也正體現了這幾種特點。
Profane Language. Profane 源於拉丁文pro fana 即「廟宇之外「,代表一切不潔的、褻瀆神靈的東西 。英文的」damn「,將人詛咒入地獄,應是這一類的代表。
Swear Words. Swear 既是宣誓也是咒罵,無論哪種,都表達著一種強烈的情感,從周董的「誒呦,這個屌呦」到各種「太尼瑪+adj.」;
Taboo Language. 禁忌語言。禁忌之所以為禁忌的研究有千百種,但觸犯了社會通行的禁忌辭彙,便是對社會普遍價值的衝擊和冒犯。比如在美國對著黑人說Niggra;
Foul Words. Foul 有污染之意,屎尿屁一類的詞自然是其突出代表。漢語當中最流行的就是張學友
大大的那張表情包了吧。總結了以上有關髒話的目的和分類,那麼接下來就來看一下,生殖器和性是如何滿足這些說髒話的需要的。
「日「來方長:生殖崇拜與原始衝動
上述五個髒話的功能其實歸結起來是兩個問題,一是生殖或性對人的重大意義,與強烈情感的聯繫,以解釋F*cking good以及高喊「卧槽」博關注的原因;二是當生殖器作為髒話表達攻擊性含義時,為何會給人帶來傷害。
性及生殖在人類文化中的重要作用也影響力毋庸贅言,各地的歷史博物館中,都不乏有關生殖崇拜的文物:著名的半坡文化人面魚紋盆,也就是屢次出現在從小學到高中歷史課本中的那個盆兒,就曾經被歷史學家趙國華在《生殖崇拜文化略論》一文中將魚紋解釋為生殖崇拜的象徵,因為魚多子,且魚嘴形似女陰。雖然這一說法並未被學術界完全接受,但也沒有受到強有力的駁斥。紅山文化中的無頭孕婦像突出其隆起的腹部、乳房等女性生殖器官,其蛙崇拜也帶有性崇拜、生殖崇拜的意味,印度教象徵濕婆神的「林伽」更是一個生殖器的性狀,被濕婆派和性力派所供奉。
(人面魚紋盆,圖片來自網路,侵刪)
然而在性被認為是人的最原始衝動之一的同時,幾乎所有的人類社會也對性施加了種種規則和禁忌。無論是亂倫禁忌還是通姦懲戒,都是對性、生殖與人類宗法社會形成發展過程調和的結果。而性逐漸成為禁忌,也在辭彙中被體現出來,尤其是漢語中,將這些地方成為「私處」,將骨盆下端稱作「恥骨」。私密與「恥」相聯繫,成為社會話語,尤其是公開話語中的禁忌。而當這種禁忌被打破,有人公開表達這些「恥」與「私」時,那人該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有多強的情感啊。當然,性快感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因此F*cking good也就可以理解為像性快感那樣爽的快樂,或者即便衝破禁忌也要表達的強烈情感了。而當有人衝破這些言語禁忌,在大街上高喊「卧槽」時,周遭的吃瓜群眾們又怎能不回頭關注,貢獻點擊率呢?
「屌絲」 非人哉,國罵亂宗法
除了滿足原始衝動,藉以表達最強烈的情感,髒話更常見的攻擊意圖體現在生殖器相關辭彙上則是因為,生殖和性相關辭彙能夠最大限度地貶低一個人作為人的價值,而用生殖器貶低人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物化對方,二是剝奪其社會關係的價值,尤其是其處於宗族家庭中的地位和價值。
首先,性相關的髒字兒將人物化 。以近幾年突然從網路流行開來的「屌絲」一詞為例,將物質不豐富、樣貌不俊朗、能力不突出、生活不順意的男性被蔑稱為「屌絲」,屌絲的本義是指男性生殖器的絨毛,而將其用來形容不成功的男性,就是一種將人簡化為簡簡單單的生殖器,而否定了他的成就、智慧、樣貌、性情等其他作為人的成就,那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隻生殖器。當然如今屌絲一次已經不止指代男性,而是一切「矮窮矬」的代稱,但這種將人壓縮為一個器官的比喻意味卻是生殖器變成髒字,貶低人的價值的最典型代表之一。屌絲這類生殖器髒字,似乎是古代文人那種「非人哉」罵法的更加露骨極端的表達了。
其次,性相關的髒字兒剝奪了人在社會關係,尤其是家族關係中的價值。「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而傳統社會中,無論東西方,宗族血緣關係總是一個人社會關係中最重要的關係之一。而問候對方女性直系親屬,無疑就否認了其血統的純正性,
也就相應地衍生出來與生殖相關,但又沒有明顯性意味的「Bastard」、」兔崽子」、「小雜種」、「狗日的」等詞。污衊一個人血統的不純正,在保守社會中,幾乎等同於剝奪了他的繼承權、合法身份等一系列立足於社會的基本條件,自然就是最直接最強烈的侮辱了。在中國重視孝道的環境下,侮辱對方的母親也是對於孝道的最大蔑視。既否定對方的血緣合法性,又使其父母蒙羞,同時還順帶佔了對方便宜成為老子,如此一言多義,也就不難理解「他媽的」為何成為國罵了。[i] Profane language. (2015). In J.
Watson, A. Hill, Dictionary of media and communication studies (9thed.). London, UK: Bloomsbury. Retrieved fromhttp://proxy2.library.illinois.edu/login?url=http://search.credoreference.com/content/entry/dictmedia/profane_language/0?institutionId=386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