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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寫|攀登者何川——布達拉遠征第四次失敗的背後

作為「第一個獨攀大岩壁的中國人」,何川和我說,攀登只是他的彈性需求,可能說不攀就不攀了。

他總是言簡意賅,任何與痛苦有關的描述都輕描淡寫,大致意思是,說了你也體會不了;又非常自我——他不要孩子,用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分析,父母不該為了孩子放棄自己的學習時間,影響自我實現。

Alex Honnold《孤身絕壁》中提到一個細節:有一陣子Alex認為他的親密關係影響了他的攀登,他很懊惱。

我很想知道,何川呢?


兩聲喇叭過後,除了車燈,目之所及,只有想像中的大山。真實的它,隱沒在黑夜中。

這裡是四姑娘山,世界級的攀登聖地。多座山峰長年冰雪覆蓋,景區內為數不多的幾家原住民家的窗戶外掛滿了「攀冰節」字樣的橫幅。天氣好的時候,牛羊們會慢悠悠地佔著你的車道,偶有脫韁野馬,奔跑中一路肆意卸下的糞便以一種戲謔的方式恥笑著車中正襟危坐的人類。

黑幕漫上來,俗世退下了。近在咫尺的車燈,照著這一路的未知。

車裡,是幾天後即將嘗試第四次攀登布達拉峰的隊伍:何川、孫斌(何川搭檔)、Rocker(攝影師)作為攀爬主力;小六(何川女友)、老聶(大岩壁攀登愛好者)和我則計劃堅守大本營。

事實上,在攀登領域,所有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

在山裡開車的這個夜晚恰如其分地用一種隱喻,印證了攀登者們共同的追求:探索未知。

不久前,九寨溝的一場 7 級地震讓「再上布達拉」的微信群炸了一會兒,何川盯著新聞看了許久,輕輕地說,地震的話,山體可能鬆動,落石會比較多(攀登過程中落石作為風險衡量標準中重要的一環,尤其需要謹慎對待)。何川研究過四姑娘山歷史時期的天氣柱狀圖和降水數據,8 月除了降水多一些外,每隔一兩周就會有理想的天氣。

第二天,何川在群里默默地又來了句,已查,四姑娘山震感微弱,西安和朋友圈震感強烈。

就這樣,布達拉之行,原計劃執行。

「你們自己好好保重!」

車子開動了,何川媽媽的叮囑才從車尾傳來,聲音里有一種遲疑,多餘的不知說什麼,但不說總覺得不完整的一種遲疑。

出發前,在密雲白河的小院兒里,何川半年前策劃的抱石牆初期工程告一段落:當天的任務則是用電鑽打釘固定結構,外加刷兩遍漆。

何媽一邊扶著梯子,一邊向上遞電鑽和螺栓。提起兒子時,她毫不掩飾那快要溢出的驕傲,「何川的名字是我起的,我們是重慶市合川人,小時候就想著要讓他出名,現在出名了噢?還闊(可)以噢?」何媽特別愛笑,感染力極強。

2015 年何川成功獨攀華山這一壯舉,多家媒體蜂擁採訪。藉由此,何川父母才第一次從他人口中得知,這個每次出遠門,口中喊著「出去耍」的兒子,出了名。

問及對兒子此次攀登布達拉峰是否擔心,何媽快速地搖頭,現在不擔心了,我知道他有把握,他很謹慎。何媽聊起了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她想當一名運動員。

客廳內的一根房樑上,兩根繩加兩個梅隆鎖,組成了一個簡易的引體向上系統。何媽說著就將兩根手指穿鎖里,腰和雙腿稍加用力,做了兩個引體。何媽補充,前兩年她還可以一次性做 50 個倒立。而一邊的何川,低著頭玩手機,表情有些尷尬。

在他眼裡,她媽媽所能做的,只源於一種本能,不值得炫耀。「網上一搜,稍加訓練,我相信 3000 個倒立她也能做,這有什麼了不起呢?這和機器有什麼差別?」

何川赤著腳搭在桌沿邊,用一種毫不費力的姿態,繼續說,「作為人,差異點在這兒。」他用手指指太陽穴,「這才是人之為人的關鍵。」

外界對於攀登的眾多誤解之一便是,攀爬者需要異於常人的體力。事實上,何川強調,攀登更是一個「腦力運動」——攀爬者需要隨時結合外部環境與自身能力去做判斷,繼續爬是否可能?是現在休息一會還是努力再完成幾段?天氣有變,要不要下撤再等等?食物儲備有限,如何在保證體能的同時減少食物的攝入?

而這些判斷是如何下的,更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分析過程。按照何川的風險衡量標準,客觀上包含了「後果」和「發生概率」兩個因素,後果可能是死亡、受傷或者安然無恙;發生概率可大可小。如果後果很嚴重,而發生概率極小,則判斷此事可做。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搶銀行永遠不會被發現,OK,搶。

而主觀上,需要考慮自我認知的抗風險能力。何川心裡有一個風險閾值曲線,如果基於過去的攀爬經驗,攀爬過程中需要處理的複雜情況大於該閾值,則選擇放棄,反之則繼續。

主觀與客觀條件匹配之後,判斷才可下。這是何川認識這個世界的方式:條理、邏輯,分毫不差,缺一不可。

這讓人陡然產生一種幻覺,何川感性的那一面被刻意地壓抑了。

布達拉峰,海拔 5428 米,花崗岩山體,因其山體西壁形狀酷似西藏拉薩的布達拉宮而得名。何川曾經三次嘗試攀登布達拉,但並未成功,孫斌一直都是他的搭檔。

孫斌於 2012 年創辦了巔峰戶外運動學校,人稱孫校長。校長不僅桃李天下,足跡亦遍布南北極。每年帶領攀登珠峰的成員中更常見眾人熟悉的名字:有王石、張朝陽、許小年,也有老狼、蔣方舟和李承鵬。十幾年的高山探險經歷,高海拔地區的經驗積累,顯然是無可挑剔。2013 年,他與何川原計划去巴基斯坦 Trango Tower,這是巴爾蒂斯坦地區喀喇崑崙山脈中的一組山峰,由 4 座海拔超過 6000 米的花崗岩山峰組成,擁有世界上最長的攀岩路線,東側還有世界上垂直落差最大的懸崖,那是何川夢寐以求的攀岩地,但終因南迦帕爾巴特峰恐怖襲擊而擱淺。不過,他倆就此與布達拉結緣。

Rocker,中國頂尖的戶外攝影師,不僅曾與 Jimmy Chin(世界級全能探險運動員及攝影家)工作室合作,也在 Alex Honnold(無保護攀岩界大神級人物)來華期間做了全程的陪同。2015 年何川的華山獨攀之行,Rocker 更是作為唯一的攝影師,掛在岩壁上 7 天 7 夜記錄了全過程。被問及設備損壞率,Rocker 有些不屑地看向我,設備啊,不是用來珍惜的。另外,他有一個不知名的綽號:神獸。據說因在岩壁上掛了四天,用意志力阻止排泄的記錄而得名。

布達拉峰雖在四姑娘景區,攀登卻沒有成熟的路線開發。基於何川多次的偵查,也就是多次從不同角度遠遠地觀察 —— 比如,一般仰角線路多的話,山體某些部分會呈現黃色,線路的難度因而會大幅度增加 —— 剩餘的一切,除了前三次攀爬對於線路的有限了解,仍然籠罩在神秘中。

何川和孫斌選定了布達拉北壁路線,垂直高度大約 700 米左右,2005 年曾被日本攀登家山野井 solo 完成過( 2002 年格仲康峰攀登遭遇雪崩事故後,他的 5 個手指頭缺失,右腳所有的腳趾缺失)。全程計劃採用大岩壁攀登方式( Big Wall Climbing ),大岩壁是陡峭的多段攀登路線,一般情況下,攀登者需要在岩壁上過夜,這也就意味著垂直的暴露感:看不見底也望不到頭。通常情況下,天然岩壁會有岩縫,攀登者全程將機械塞或岩塞插進這些岩縫中形成安全保護來攀登,放一個爬一段,再放一個再爬一段。下降時再將機械塞全部撤走,這樣不會對天然岩壁造成任何破壞。另外,上了大岩壁,就意味著你得 24 小時對抗重力加速度,吃喝拉撒都在離開地面幾千米的地方完成。

此次攀登,一如過去的安排,何川領攀,孫斌跟攀並負責拉吊包,吊包重量至少超過 80 公斤,裡面裝有攀登裝備,食物,鍋爐,繩子等; Rocker 跟攀加拍攝。三人搭檔,預計了 4 天的食物補給。

這只是一部分

2014 年的第二次攀登,何川與孫斌的兩人隊伍進展很順利。在連續攀爬了 15 個小時後,按計划進行到了線路的 1/2 處。晚上 10 點,在一片漆黑中就著頭燈的光,剛把吊帳搭建完,電話響了,一個壞消息:好友伍鵬在婆繆峰墜崖,當時尚處失蹤狀態。伍鵬,又名自由的風,他創辦的論壇「盜版岩與酒」是中國技術攀登的權威資料庫。攀登圈子小,獲知消息的人們都心急火燎地從四姑娘山景區的各個山峰下撤。何川和孫斌在岩壁上睡了一夜,第二天立即下撤,趕往婆繆進行搜救。

小六回憶當時的情景,所有的人以行軍步速般前進,腳步聲陣陣,海拔對身體的不可抗力影響都消失了,她指指太陽穴,「每個人心裡都只有一個念頭:找到伍鵬。」

婆繆峰 5050 米處,伍鵬被找到了,那是 2014 年的 8 月 18 日。孫斌回憶,何川剛一喊,找到了!天就開始下雪,瀑布也跟著來了。他們試圖把伍鵬帶下山,但由於地勢情況,再往下走沒法用繩索,與伍鵬的太太(柔柔)商量之後,決定把他葬在一個遠離水源,普通攀登者不會經過的路線上。就這樣,伍鵬留在了山上。

「伍鵬平時是個很理性的人。大家分析過出事的原因,婆繆峰有一個不同於其他攀登路線的地方是,在岩壁上的人是完全與世隔絕的,沒有信號,而這一點,恰恰容易使人走極端。王二(岩友)在岩壁上經常會跟他媳婦通電話,人心裡有牽掛的話,就會更理智一點。我當時接到電話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我想到了小六,何川的攀登,她都努力做到「在場」。

2016年,小六第一次為何川守大本營。那一年,何川計劃「三峰連登」——和朋友劉洋連續攀登女王峰、野人峰、布達拉峰這三座山脊相連的技術型山峰。然而,攀爬的實際情況遠超過了預期,何川用對講機跟小六說要下撤,「那後面我就不能跟你通話了。」小六和嚮導出發去接他們,「當時雨特別大,在這段失聯的時間裡面,我真的很怕,生怕有什麼閃失。見到他的時候我已經哭得稀里嘩啦的了。我記得很清楚,他跟我說,這趟爬得挺兇險,走,咱回家去!在家爬爬也挺好,為什麼要搞大岩壁呢?不爬了,以後都不爬了!!」說到這,小六突然換了腔,「媽的,這句話有效期就維持到了第二天,摟著我睡了一宿,第二天什麼都不記得了。」

今年的布達拉,小六依舊來了。但行進伊始,她的身體卻亮起紅燈,這一病從北京病到了成都,從成都延續到了四姑娘山。幾天後,小六病情加重,甚至呼吸都變得困難,何川和老聶決定送她回成都養病。

何川左,老聶右

黃色是攀登隊走到大本營的路線,不背包的情況下 6-7 個小時,很多地方需要四肢並用;藍色是睡覺的地方;玫紅色是攀登者攀爬的北壁路線

幾天後,布達拉攀登正式啟動。

布達拉的營地位於 4700 米處一凸出的山脊上,從山腳通向此營地的徒步路線,除了要面對碎石堆,小樹林,還要穿過河谷,越過草皮,淌過土坡,跨過冰川,最重要的是,大家還需要克服短短几小時內上升的 1000 多米的海拔。那天,明明是上午 8 點出發的,才沒一會兒,就像是已經過了半天。時間的概念消失了,只有腳下的根本不是路的路,看著別人的腳印走才可以保證安全的路,在提醒著攀登隊的每一個人,你有一個目標,就是走到大營地。

一望無際的碎石堆,近處為何川,遠處依次為孫斌和Rocker

Rocker橫切冰川,以上均為老聶拍攝

三年過去了,除了一些天氣因素導致冰川有一些形狀上的改變之外,布達拉峰,還是那個他們過去認識的樣子。萬事萬物,風雲流轉。山峰之不變,反倒是映照出了人類所有的自負與自卑。

攀登過程中,最困難的處境是,你還在對抗重力的時候,突然沒了選擇。下撤極度困難,唯有不斷向上爬。你又爬了 40 米,眼看著下方設置的保護點離你越來越遠,抬頭向上望去,只有未知在前方等著。你忍不住憂慮,這一不小心的沖墜就是 80 米的距離,如類比光滑平整的建築物,那至多是 20 層樓高的蹦極,而面對岩壁,碎石以及凸出的平台,後果是不可想像的。一旦這樣的恐懼佔據你的頭腦,就會揮之不去,當你都不信任自己的時候,你該下撤了。孫斌表達的更是直白,我要是在岩壁上想媳婦兒了,那我知道我得撤了。

小六在成都稍好了一些,再次進了山。然而剛到山腳下,她又著魔似得恢復了病怏怏的狀態,說一句咳半句。她一心想著好轉後能上山,真正地守在大本營。她自己制定了一個計劃,先上紅杉林( 3840 米 )適應海拔,然後雇一個當地人做嚮導,哪怕走一步需要歇兩步,哪怕需要手腳並用地徒步十幾個小時,她也要爬到大本營看看。

「否則就太遺憾了。」

可她的身體不願妥協。考慮再三,她還是決定在山腳下等消息,這已經是她力所能及的,離何川最近的地方。

老聶用對講機和岩壁上三位溝通,然後將進度彙報在微信群里:

-剛剛跟上面聯繫過,今天第四段頂海拔 5010 米,目前眾人剛吃完飯,九點半就準備睡了,明天希望再推進 200 米。

- 凌晨開始下雨,進度要推後了。沒有太陽能補充我也要進入省電模式,傍晚再通報進度。

- 最新消息,目前還差一段吊包。最少需要一小時,搭吊帳需要一個半小時,因此住進去要凌晨了。不過何川夜戰經驗豐富,沒什麼好擔心的。好消息是營地位置很好,有平台可以睡覺。

在大岩壁攀登過程中,如果能找到一個平台,實實在在地躺著睡覺已是一種極大的享受。2013 年何川和孫斌的第一次布達拉視察,他倆是坐著睡了一晚上的。

當時,兩人先是由於對整個地形缺乏了解,就營地的位置設定已爭論不休 —— 何川認為若在 4100 米處設置營地,落石風險太大,堅決不願意住。沒有人願意妥協,他們互相質疑對方的判斷。故事的結局是,何川一天都沒有在該營地呆過——他每天花數十個小時徒步上下山,適應海拔,但不過夜。

開始攀登後,兩人決定使用輕裝快速的攀登方式:不帶吊帳,在岩壁中間階段做露營。事後證明,那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可以休息的地方是一個水坡,他們用工具刨出一個台階,把繩子鋪在上面,穿著安全帶,把自己裝進睡袋,然後坐在繩子上,就這樣半坐著,睡了一晚上。但由於睡著後身體在無意識狀態下容易向下滑,一動,安全帶就勒緊,時間一長腿就麻了,麻了就醒了,於是只能挪動屁股重複之前的坐姿。這個經歷實在太痛苦,第二天兩人商量了一下,就略有些狼狽地向下撤了。

何川重申信條,「攀登沒有奇蹟。」他堅持說自己不喜歡冒險,他每一次的判斷都經得起自己那套風險衡量體系的檢驗。在岩壁上,除了呼嘯而過的風和時有時無的雨雪,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判斷。換言之,如果接近登頂,遇到難點無法攻克,何川一定會選擇下撤。再艱難也要下撤。不逞英雄義氣,不被自己的登頂的慾望控制,是他一直堅定的原則。

小六很了解他,何川很惜命的。戶外的人,玩的時間越長,越惜命。我給你舉個例子,有一次他的手指破了個口子,他會找消毒水,怕感染。這樣的人,怎麼會去玩命?不會的。他心裡有數。

小六從來不會參與到何川攀登計劃的制定,「他通常是決定了,跟我說一聲,我就說好。你想好了就去爬。」即便這樣,那種掩飾不住的擔憂,還是掛在她臉上。

8 月 24 日微信群中傳來了確定的好消息:

- 凌晨 1 點半,何川孫斌剛把吊帳搭好,燒水做飯吃好就已經兩點多了。明天預報大雨,休整一天,計劃後天沖頂。目前隊伍士氣很高!

不一會兒,老聶傳了一張模糊的照片,

- 看見了沒,中間黃人往上找一個紅點是何川,下邊是吊帳。

- 看見了!太好了!能看見輪廓也是安慰啊!

老聶拍攝

第二天,群里安靜的異常。後來才得知,何川攀爬過程中設置的保護點失效脫落,一個沖墜,左腳腳踝變形,骨折的可能性很大。小六接到通知後馬不停蹄地聯繫救援,擔架連夜從成都送進山,再由當地村民送上營地。下撤過程中,何川的左腳不能碰岩壁,用左手和右手代替,與右腳配合,孫斌先下降,再幫助何川下降,Rocker 則負責帶所有裝備雙繩下降,之後三人再艱難地橫切 150 米的冰川,這才回到了老聶守候的大本營。到底有多艱難?孫斌用了一個詞,「無以言表。」小六則是更簡單的兩個字,「求生。」

成都醫院照了 x 光後確定,何川脛骨粉碎骨折,腓骨骨折,需要手術。彼時,攀登僅剩三段,線路難點基本都已攻克,距離頂峰一步之遙,眼看著下一個保護點近在咫尺,一貫謹慎的他沒有反覆檢查當下的保護點,結果,岩石崩了,塞子脫落失效,緊接著一個沖墜,一個僅 5 米的沖墜,他掉在了一個凸出的平台上,不及他反應過來,腳已經變形。

何川意識到,這第四次布達拉攀登,他不得不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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