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神禽志 總述 （廿三）世界範圍內的「羽衣傳說」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

《山海經》記載在大荒的南方，有一個「羽民國」，這個國家的人民生著象鳥兒一樣尖尖長長的嘴，身上也有羽毛，眼睛是紅色的，背上還長著一對翅膀，能夠飛行，可是飛不了多遠，他們以鳳凰這類神鳥的蛋作食物，他們自己也是從蛋里生出來的。

羽民國不是一個普通的國家，雖然它被後世列入所謂「海外三十六國」之一。但似乎古人對它的興趣遠大於其他國家。因為「羽民」也可以被稱為「羽人」。而羽人在中國神話中是個十分特別的存在。在故事中，他們一旦出現，就會和神跡聯繫在一起。

例如在《王子年拾遺記》中記載，周昭王在他即位三十年的時候，有一次獨自坐在神殿中打盹。忽然，天上白雲翻滾，降下了一個人來，穿著羽毛做的袍子，明顯是個「羽人」。周昭王立即激動地向他詢問成仙的辦法。羽人卻說：「大王你的身心都處於原始的階段，要想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周昭王哪聽得進去？於是苦苦的哀求，說：如果這樣，讓我拋棄一切也行啊。那人被纏得沒法，於是用手指朝周昭王的心臟處划了一下。那裡一下子就開了。當場把周昭王嚇了個冷戰，立即醒了過來。

原來是一場夢啊。他驚嘆著，發現自己的汗水流了一床。似乎就是個怪夢，可從此之後，周昭王就得了心病，對於美食和享樂再也沒有興趣了，於是讓人把這些喜好都撤了。就這樣過了十來天，忽然那個羽人又來了。說：「先前我就想把大王的心改變一下。」然而用手按摩周昭王的前胸，沒一會兒，周昭王的病就好了。於是拜那個羽人為師，學習道術，學會了飛天遁地之術，活了很長時間。

通常的說法是這種羽人就是後世說的「神仙」，與《山海經》中的羽民是兩個種族，但其實對於古人來說，兩者區別不是那麼大。有說彭祖活了八百年，遲遲不肯上天成仙，就是因為知道變成「仙人」會變化容貌。

《太平廣記》中記載了「蘇仙公」的故事，說的是漢朝的時候，有一位姓蘇的人，他年紀輕輕就修成道術，被鶴群接上了天成為仙人。然而再也沒回到家。後來，在他的母親一百多歲去世時，送葬的人們聽到雲層中有哭聲，原來是他回家來送別母親。於是人們請求他下來見面。可是他卻哭著說：「我成仙已經很久了，早不是人的模樣，如果見面的話，恐怕會嚇著你們。」但是人們還是苦苦請求，蘇仙公不得已，露出了半邊臉和一隻手，上面長滿了很長的細毛，真的和凡人不一樣了。人們有些害怕，辦完喪事就回家了。而蘇仙公卻躲在雲層中，繼續哭了三年，守孝期滿再無聲息。

雖然蘇仙公沒有露出全貌，但只要細看晉以前的古墓的造像，就明白，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因為在石壁上雕著大量羽人。樣子象人，他們渾身長滿小羽毛。雙臂已經化為鳥翼，飛翔在雲間。畫像石上看著尚可，可如果在現實中看到，絕對是異形。

這不是一兩個墓葬的發明，其實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習俗。這些羽人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使者，來這裡接引死者飛升仙界。這就是中華民族最原始的生死觀——人的壽命是短暫的，只有進入神界，變成羽人一樣的存在，才會擁有永恆的生命和快樂。事實上，這些羽人就是中國人信仰的仙人。

如果將歷代留下的文物中的羽人排成一長列，很容易能看出他們間的變化。有趣的時越往上古走，這些人的樣子越象鳥。商周的玉雕羽人臉上甚至有鳥喙。

這一切說明，後世傳說的羽人和《山海經》中的羽民其實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生物。長著鳥喙，生有羽毛和雙翼才是它們的真實模樣。可越住後世走，他們的樣子越發象人。長喙消失了，背翼和雙手分開，羽衣也變成了可穿脫的部件。在後來的神話中仙人們只要穿脫衣服，就會完成從鳥到人的轉換。這裡面最典型的就是《豫章民》的故事。有的書上它又被叫做《毛衣女》。

故事說的是豫章有個男子，有一天在田裡勞作時，忽然聽到附近有女子嘻鬧的聲音。這讓他很奇怪，因為附近都是荒郊野嶺，哪來的姑娘？

可這還真有。在田邊上是個漂亮的大水塘，裡面幾個漂亮的姑娘在戲水呢。男子趴在草叢中偷窺，看著她們白嫩得如同蔥段的腰身，口水流了一地。

他也算個聰明人，知道這事不尋常，於是左右打量。果然，在旁邊的石頭上發現了幾套色彩繽紛的羽毛衣裳。於是趕緊跑了過去，藏起了其中的一套。

這些女孩們洗夠了，玩累了，於是從水裡爬了起來，穿上了羽衣，變成一隻只鶴鳥飛走了。可有一個姑娘左瞧瞧，右瞅瞅，就是沒有看到自己的衣裳去了哪兒。

這時男人就竄了出去。抱著姑娘說盡了甜言蜜語，姑娘也沒辦法了，畢竟自己一個人被拋下，連件衣服也沒有，只好做了他的老婆。

倆人的日子過得還算和和美美，不久就先後生了三個女兒。可是姑娘一有空就向男人要她的衣服。男人開始當然是不肯給，後來想到都已經老夫老妻了，這點信任都沒有嗎？於是就把羽衣找出來還給了她。沒想到老婆拿著羽衣馬上就穿了起來，變成了一隻鶴鳥飛走了。

男人不由得很是失望，但事還沒完呢，過了不久，那隻鶴又飛回來。老婆是捨不得我？男人滿心歡喜。可沒想到的是，那隻鶴卻丟下了幾件羽衣，給他們生的三個女兒穿上了。於是三個女兒都變成了鶴，一起飛走了。連根鳥毛都沒給男人留下。

這個故事相信很多朋友都看過，但很少有人能體味到其真正的經典所在，就連我，不同的時候看它也有不同的感悟。女人的決絕，男人的失望，既使沒有寫明，但言在紙外，體味不難。

在這裡就不說它的經典性了，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由這一個故事轉化出更多的新經典，新元素，古代有《牛郎織女》、《天仙配》，現代有《仙劍奇劍傳》，就連《西遊記》里「濯垢泉」一節也深受其影響。在這裡單就故事的一些神幻信息進行討論，那就是羽衣變化的元素。仙女穿上羽衣就有著強大的法力，可失去了它，就同人間的弱女子沒多大區別。這觀點不僅存在於中國神話，也存在於外國的奇幻故事中，但到底是中國的羽衣故事影響了它們，還是它們影響了中國故事，恐怕永遠會是一筆糊塗帳。

在波斯的神話《巴拉米古爾》中，同樣是位仙女，她的羽衣被凡人奪走，只是這衣服名叫「鴿衣」，不問可知，穿上是變鴿子的。阿拉伯國家也有羽衣傳說，只是這仙女是變天鵝的。還有歐洲的，日本的。在日本漫畫家渡瀨悠宇的作品《夢幻妖子》中，比較詳細地考證了世界範圍里的羽衣傳說，並做出了大膽的假設和想像，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

在中國後世的神話中，穿著羽衣的仙人就是天仙，他們擁有絕世的姿容和神一樣的能力，可以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同時也是諸神們的臣民，在天宮中擔任著職務。

有意思的是，雖然把其他宗教都罵成狗，但在西方基督教神話中也有「天使」這一種類。這些背後長翅的俊男美女們，有神之實，無神之名。他們是上帝耶和華的忠實奴僕，替其處理各項事務，處罰罪人，保護聖子，推動著歷史車輪滾滾前行。

東方的「天仙」與西方的「天使」孰高孰低呢？相信不同宗教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但如果對中國的羽人信仰發展史有一定了解的人就會明白。就象羽人的發展經歷了從有喙到無喙，有翼到無翼的過程一般。天仙從進化角度來說屬於更高的等級。因為到這時，他們已經完全不需要大而無當的翅膀以進行飛翔。或者更科幻一些，那就是對於高文明種族，僅憑翅膀這樣的生理器官移動其實是件很低級的事，甚至是反科學的。當然考慮了文化因素又不一樣了。

但因為《山海經》、玉人等古文物的存在，上古的羽民傳說依然在世上流傳。不過卻將他們解釋成和天仙們完全不同的物種。甚至是一種智力比凡人更低的生物。因為如果飛得不高、不遠，有誰相信他們能夠接觸到天上至高的存在呢？而生有翅膀這樣的龐大器官豈不是累贅？有趣的是，在西方神話中，除了天使，也還有一種背後長翅的生物，它們叫做翼人。

翼人族的翅膀不象天使那樣接近天鵝，而是帶皮膜的，象蝙蝠的樣子。而它們的嘴卻更象鳥兒，又尖又長，這一點又和羽人相同。

翼人族平時生活在森林，擁有低級的文明，他們可以飛行，但同樣飛不遠，生性兇殘暴虐。因此常被作為雕塑題材，放在西方的花園裡。有時這些雕像也會動彈，於是被叫做「石像鬼」。

東西方的傳說共同指向了一種類人的，會飛的生物。也許，這就是上古人類對於天上的鳥兒和蝙蝠的一種想像，渴望自己也能夠擁有類似的力量，可以有朝一日飛上藍天，享受到無盡的自由。

等等，這裡面似乎有什麼不對。那就是「不能飛」。神話中，無論羽人和翼人其實都是不能飛的物種。雖然能夠撲騰幾下，但可能就象家裡養的雞一般，飛不高，也飛不遠。

那為什麼人們會產生這樣的想像呢？較通常的解釋可能是，這象徵著新神對舊神的征服。

如果看了人類學名著《金枝》，就可以了解到，當信仰被解構，改朝換代之際，新神的信徒會將舊神的能力大肆貶低。歷史上各類宗教行為大抵如此。就象在車遲國，孫悟空和三位國師的鬥法一樣。強中更有強中手，本來靈驗的各種法術，變得捉襟見肘。大出洋相。同樣的事也可以參看八十年代出品的以孫悟空為主角的各種科普作品，例如《丁丁戰猴王》這類。法力無邊的齊天大聖居然被一個掌握了科學的小學生戲弄，雖然以現在的眼光看，這些並不科學。其實他們的法力都受到了限制。當然你可以說是「劇情需要」，但這並不只是為了好玩。

因為，在諸位新神，也就是天仙或天使成為神話的主角後，原來的舊神也就只好黯然轉職成為丑角，成為被新神擊敗或戲耍的角色。這樣，人們將會更深一層地體會到新神的強大。

可是，這就是神話秘密的全部嗎？未必。

世間還是有一些奇聞流傳，這些東西要考證它們的真實性很難，但需知，在現在這個互聯網社會產生之前，很多傳聞其實都是真的。如「營口墜龍事件」，「天池水怪事件」等等，這些事雖然還是沒有最後得出答案，但至少主流社會已經承認了其事實的存在，而不是將其斥為別有用心的編造或精神病的臆想。

八十年代科普刊物《知識窗》上講了一件事。

1983年，西德探險家勞.沃費茲爵士所率領的探險隊在馬來西亞阿婆羅洲的原始森林中無意邂逅了一個神秘的原始種族。這個種族看起來相當落後，他們的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而且手指和腳趾相當細，沒穿衣服，皮膚很粗糙。與人類最大的區別是，他們的嘴向外突出，而且裡面只長著一顆大牙。

他們彼此不能說話，只能用類似「雞叫」的語言交流。探險隊跟隨他們走進了其聚居的村落。

村落位置在山腰的樹林里。面積不太大，屋子搭在樹上，由樹枝、樹葉和雜草構成。

這裡人也不多，包括婦女、小孩就五六十個，但對探險隊的人很友善。於是探險隊的人無意中發現，在一處窩棚里，有幾個女人正坐在一起，她們的身下，竟然各有一個白色大蛋。

這幾顆蛋立刻引起了考察隊員的好奇心，因為感覺它們的大小至少不亞於鴕鳥蛋，可正當他們走進觀察時。其中的一個蛋就碎了。

不是探險隊的人破壞它的，而是一顆長牙，從蛋裡面向外敲破了蛋殼。長牙的主人是裡面的一個嬰兒，很明顯是這些人的骨血。

沃費茲爵士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原來這是個鳥人族的村子！這世界上真有鳥人！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這個村莊的價值——足以改寫《進化史》。

於是他立刻命令隊員們和鳥人們打好關係，了解對方的一切。他們送給鳥人們隨身的小刀和手絹。鳥人們回贈以蚯蚓和蟲子，原來這是他們的食物。

就在這天的傍晚，探險隊點燃了一圈篝火，想烹飪食物。鳥人們卻遠遠地站著，面露驚恐之色，似乎他們從沒見過這東西。正當爵士想要請他們過來時，意外發生了。剎那間天昏地暗，忽然一個霹靂，一場雨林中的暴雨開始了。

在這種雷暴天氣呆在樹林中很危險。探險隊只能丟下鳥人們，自己撤住山頂，想暫時躲一躲。可沒想到暴雨把整座山犁了一夜。等到天明，雨才停了。眾人連忙下到山腰去查看鳥人。可更奇怪的事發生了，無論他們怎麼尋找，也找不到昨天村莊的絲毫痕迹。在這茫茫林海中，昨天一夜發生了什麼？鳥人部落就象一個夢般消失了。

這件事被刊登於西德周刊《銀鏡》上面，沃費茲爵士的奇遇引起了一場轟動，當然更多的是質疑。也許這就是個新版的《桃花源記》，但沃費茲爵士的探險隊也許並不是目睹鳥人的唯一群人。在美國自1966年開始，各地都陸續暴發出目睹「天蛾人」事件，這一事件最近一次發生在2015年。被作為全球未解之謎拍成了記錄片，甚至拍成了電影。

在這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裡，有近一半人目睹到一種長有翅膀的神奇生物，他們叫它「天蛾人」，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們在飛行中有「嗡嗡嗡」的類似蛾子的聲音。但據目擊者說，它長得更象鳥，特別注意的是，大部分目擊者都提到，這種生物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和《山海經》中羽人一樣紅色的眼睛。在國外有人相信，早在1926年，這種天蛾人已經出現過一次，地點在中國山東。

這個世界還有太多我們未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