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想讀者提問】想要提升概念定義能力，必須要經歷大量練習

一位名為「Mercury」的小夥伴留言問：個人成長、能力、學習 怎麼仔細區分理解它們之間的關係？ 我覺得像「三觀」的關係，還是不清楚。

認真想初級課程一共有八講，第四講就是概念定義。

然而這八講下來，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這第四講。概念定義，看起來很簡單，做起來真的太難了。

這一講的作業是對四個概念用四種方法進行定義，還要遵守課上講的概念定義四大守則。真正能做到差強人意的作業，不到十分之一。大部分作業按我的嚴格要求，都是不合格的。

為什麼概念定義這麼難呢？

因為我們平時很少去做概念定義。我們平時的大部分思考都處於得過且過的狀態，不會對基礎概念進行深入的反思。

記得在課程的開發階段，我問朋友，你覺得我講概念定義如何？她說，概念定義當然很重要，但很難讓不從事學術研究工作的普通學員認識到它的重要性。

一些學員給我的反饋也是如此，說作業太難了，希望能循序漸進，先從簡單的開始，再慢慢接觸複雜的定義方法。還有一些學員甚至問我，學會精確地定義概念，究竟有什麼用？這樣的問題，總是讓我苦笑不得。我們問問題是不是需要用到概念？我們回答問題是不是需要用到概念？我們思考問題是不是需要用到概念？概念是我們思考的基本單位，如果連定義概念的能力都沒有，我們根本就無法清晰地思考。

綜合來看，學員們的學習效果不夠好，是我的責任。我想，也許是我展示的概念定義案例不夠多。Mercury小夥伴的問題，剛好就作為概念定義的練習案例吧。

成長、能力、學習，這三個概念該如何定義？

其實，像「成長、能力、學習」這樣日常生活中常用的概念，最難定義。像「鴨嘴獸、氰化物、納什均衡」這種學科專業概念，就很好定義。

定義一個概念，首先考慮的就是這個概念會在哪些句子中出現，也就是考慮它的用法，它可能的語境。而且，要儘可能廣泛地考慮它可能出現的語境。所以，概念定義不僅僅是學會套路就可以了，一個人的概念定義水平，還取決於這個人所積累的各領域的專業知識。

「成長」這個詞，一般用法是指小孩子的生理和心理發育成熟的過程。一個0歲的嬰兒，變成25歲的成年人，這個過程就是成長。這個孩子身高變高了，體重變重了，性器官發育成熟了，心理上也有許多顯著的變化，知識水平和職業技能都提高了。

不過，「成長」也有很多其他用法。我很喜歡在bilibili這個網站上看一個名叫「木魚水心」的人分享的視頻，他就會說一句話，「那一夜，兩人成長了不少。」 在這裡，「成長」其實是說發生性關係。這是一種很特殊的用法，不過只要大家都能明白是什麼意思，那就可以用。就像說反話，明明是不好，我說「好好好」，這就是反話。大家知道是什麼意思，那就可以用。

先讓我們忽略這些奇怪的用法，把問題轉向另一個點。如果成長是指心理和生理的成熟，那麼什麼樣才算成熟？

假設一個20歲的人，成長到40歲。我們可以認為，40歲的人，心理上更加成熟，也積累了更多的社會資源。但是，從身體角度上看，40歲的人，可能不如20歲的人的身體那麼充滿活力。我們可以說，40歲的人比起20歲的人，更加衰老。用60歲和40歲相比，則更加明顯。現在問題來了，衰老算是一種成長嗎？一個人有沒有可能經歷心理上的成長，但同時經歷著生理上的衰老呢？

再來考慮另一個問題。人有沒有固定的成長方向？

在身體上，我們一般人類有著相似的發育模式，身高會變高，聲音會發生改變，男性和女性會有更明顯的第二性徵。但在心理上，是否有著固定的成長方向呢？

簡單回答的話，在一些方面有，在更多方面沒有。成人的自我控制能力比小孩強，但成人之間卻充滿著各種差異。在一些案例中，只有同流合污才被叫做成熟，而拒絕同流合污會被稱之為不成熟。這樣的案例總是會讓我很厭煩，就不多說了，只是提一句。很多人會把自己的變化誤以為是成長，其實只是越變越差而已。想要成長，必然要經歷變化。但經歷變化了，不一定是成長了。

說完了成長，讓我們再來看看「能力」。「能力」是一個相對好定義的概念，它是指完成一定的任務所具備的屬性。比如英語能力就是完成英語聽說讀寫所具備的屬性，數學能力就是完成一些數學任務所具備的屬性，編程能力就是完成一些編程任務所具備的屬性，偷竊能力就是完成一些偷竊任務所具備的屬性，說謊能力就是完成一些說謊任務所具備的屬性。

如果想要定義的更精確一些，那可以把能力定義為任務完成的效果除以任務完成成本所得到的商。一個在A方面有著高能力的人，可以用更低的成本，更好或者同樣地完成A方面的任務。

大家應該能看出，能力是一種中性的概念。它可以被用到好的地方，也可以被用到不好的地方。英語能力既可以用來做教育，也可以用來進行詐騙。

「學習」的概念，在第四講中已經作為案例展示過了。從心理學的專業角度看，學習就是因經驗導致的行為或行為潛能的持久變化。這裡不深入解釋了。

一些學員曾經問我，一個概念如果既有日常用法，又有專業用法，那該如何取捨？此時，我通常建議的是，和專業人士就專業話題進行交流時，就用專業用法，和其他人進行非專業交流時，就當是平常的聊天，不要考慮如何精確地定義概念。我相信，在北大學邏輯學的男孩和女孩，在未名湖邊散步時，女孩問男孩，你愛我嗎？男孩不會思考，「愛」的定義是什麼？當然，更有可能的情況是，在北大學邏輯學的男孩應該沒有女朋友（誤）。

接下來讓我們看看成長、能力、學習這三個概念之間的聯繫。

首先，成長是一個過程，這個過程伴隨著能力的增加。小孩子成長為大人，至少身體力量會增加，能抬得起更重的東西。有時候，我們也把學會更多的技能看作一種成長。比如說，我們可以學會日語、編程、游泳、圍棋等技能，那我們的能力就提高了，也就獲得了心理或生理上的成長。隨著年齡的增加，我們會步入衰老階段，能力可能會逐步降低。

學習是導致能力增長的方式之一。另一種導致能力增長的方式，是被變異蜘蛛咬到，這樣就可以變成蜘蛛俠。還有一種能力增長的方式，就是自然而然的生理髮育。一個小孩子長大，肌肉力量變得更強，我們認為這不是學習導致的，而是生理髮育導致的。

不過，學習是所有能力增長方式中最可靠的一種，我們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到變異蜘蛛，而生理髮育的過程一旦結束，就不會再有了。而且人人都會經歷那個生理髮育過程，所以生理髮育並不會讓我們的能力變得比別人更強，只能讓我們自己變得比自己小時候更強。而學習則不一樣，它可以讓我們的能力變得比別人更強，從而提升自己的競爭力。

有人可能又要問一個問題，學習有沒有可能使得能力降低？

一般來說，學習必然會使得我們學習的那個技能的水平增加。但在一些情況下，我們會說，學習不值得學習的內容，會讓我們的能力降低。當他人都在學習外語、Excel、生物學等有用的知識時，你卻在學習如何高效率地吃漢堡，如何一拳打碎顯示器，如何在電梯里假裝失重等沒有用處的技能。假以時日，你的綜合能力可能就會比別人差很多。

最後，讓我們總結一下定義概念的一些要點。

1.外延要明確。我們需要時刻記住自己使用某個概念時，這個概念就是指什麼外延。

2.內涵要準確。由於概念的內涵可以決定它的外延，所以為了指向明確的外延，我們需要在刻畫內涵上做出不小的努力。

3.儘可能考慮例外情況。外延的刻畫，理論上要做到定義項和被定義項的外延完全相等，此時，我們就需要儘可能給我們嘗試性做出的概念定義思考例外情況。如果有例外，那就需要彌補。

4.考慮到隱喻的存在。很多時候，我們對概念的理解都是隱喻式的。所以，考慮到我們用的究竟是什麼隱喻，對於我們理解一個概念來說，很關鍵。

5.少用隱喻。盡量用非比喻性的句子來定義概念。「打個比方」只能在我們已經理解了一個概念的基礎上才能進行。如果還沒理解那個概念，請不要用任何比方來說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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