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20年,香港電影的5個關鍵詞

拳有南北,國有南北么?

其實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

勉強求全等於固步自封

在你眼中這塊餅是一個武林

對我來講是一個世界

——王家衛《一代宗師》

今天是香港回歸二十周年的日子。

有人說,香港回歸,從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香港電影:大量資本的湧入、新市場的開拓、各種不同思想與理念的碰撞,以及一些較為敏感的因素,都讓幾經沉浮的香港電影,又有了新的樣子。

值此特殊的日子,圈圈從五大關鍵詞入手,聊一聊香港電影的這二十年。

北上

說香港回歸後的香港電影,避不開的一個話題就是「北上」。

1997年後,內地和香港間的文化交流變得更加頻繁。早年只能通過引進或者非法途徑被大陸觀眾所接觸到的香港影片,有了更多北上與觀眾見面的機會。

2003年,CEPA(《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正式簽署,為香港電影登陸內地院線鋪平了道路。

自此港產片將不再受到20部引進大片的限制,而香港和內地的合拍電影也將可以作為內地電影進行宣傳和放映。

沒想到港片迅速成為了內地院線的寵兒:在CEPA正式生效的2004年,當年內地票房排行前十的電影中,有三部是香港電影,其中《功夫》更是以1.73億的票房力壓《魔戒》、《蜘蛛俠》等歐美大片奪得冠軍。

即使到了今天,在華語電影票房陷入低迷、頹勢盡顯的情況下,港片仍舊熱度不減。

截至目前為止,今年內地票房最高的十部華語影片中有四部是香港製造。

除了影片北上,這些年影視人北上也成了一種潮流。

作為最早一批接觸內地市場的導演,今年已經是陳可辛北上的第14年了。

從2004年北上拍《如果·愛》試水成功,到2008年靠《投名狀》成為第一個在內地票房破 2 億的香港導演,再到如今參與打造了《親愛的》、《七月與安生》等華語影片佳作,陳可辛已被視為是「最懂內地觀眾的香港導演」了。

他曾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在香港市場容量有限的情況下,「合拍片是香港電影的唯一出路。」

除他之外,王家衛、徐克、爾冬陞、周星馳等香港電影的大牛,近年來都把內地市場作為工作的一大重心。就連「堅持拍香港電影」、此前從不拍合拍片的杜琪峰,也於2011年開始了他的合拍片生涯。

2016年內地華語電影票房前十強中,香港導演不僅包攬前五名,十強中有七部是香港導演或由香港影人主導的。

而今,內地香港合拍片,已經成為華語電影的中堅力量了。

但合拍片的變多也帶來另一個問題,自2004年以來,香港與內地合拍片票房佔香港電影票房的比例也在逐年上升,到了今天,香港人能看到的「原汁原味」的本土電影已經所剩無幾了。

幾年前,爾冬陞在接受採訪時,就曾表達過一些失望與不滿,認為合拍片的增多,讓「港片」沒了「港味」,這些年港產電影的數量一年低過一年,香港電影正在死去。

金像獎

香港電影金像獎,一度是香港電影人的驕傲。

這個獎項設立之初,是希望效仿奧斯卡,創建一個更為多層次的華語電影獎項,從而推動華語電影特別是香港電影的發展。

早年間它也確實起到了這樣的作用,從最初的《父子情》、《英雄本色》,到近年的《寒戰》、《一代宗師》,金像獎見證了香港電影的無數高光時刻。

然而,近年來,金像獎出現了「窄化」的危機。

一方面,因為內地市場、資本的影響,香港電影的本土味開始越來越淡。所以越來越多的香港影視人開始強調金像獎中的「香港色彩」

另一方面,受政治因素的影響,香港電影開始有些「情緒化」,金像獎也難以獨善其身。

2016年金像獎頒獎典禮前,評委會主席爾冬陞表示「不要拿政治綁架金像獎」。然而當年的頒獎典禮,備受爭議的電影《十年》還是獲得了最佳影片,整個頒獎晚會上充斥著政治色彩。晚會後爾冬陞透露:「賽果是情緒主導專業。」

當天就有網友表示:「電影不可能完全脫離政治,但電影從來都不可能只有政治。我為《踏雪尋梅》默哀,更為香港電影金像獎默哀。」

在上任主席之初,爾冬陞就坦言,他們當下所思考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金像獎「將來的走向是應該為『香港的電影金像獎』還是『香港電影的金像獎』。」

就目前來看,金像獎似乎還在迷茫著。

這背後折射出的,其實也是香港電影乃至香港人的迷茫。

斷代

2017年金像獎頒獎典禮上,等待了多年的林家棟終於如願以償捧得了影帝。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太久,一些掃興的問題就圍了上來:林家棟獲獎,是香港演員斷代、青黃不接的一個體現么?

說林家棟得獎是「世無英雄」,確實沒道理,他完全配得上這個影帝。但近年來金像獎的提名確實多少反映了香港電影人才儲備的問題。

不光是演員,導演等創作者也是如此,若是遇上所謂的「小年」,大導演們不出手,那麼那年的金像獎提名往往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票房方面更是如此,這些年在香港有票房號召力的,仍舊是劉德華、梁朝偉、郭富城、張家輝這些老面孔,與周星馳、王家衛、陳可辛、杜琪峰、許鞍華、徐克這些大導演。

稍微年輕一點的創作者和演員,似乎總是會面臨一出手就慘敗的尷尬。

之所以會陷入這樣的窘境,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隨著香港電影市場的打開,可供香港影視產業使用的人才、資源變多了,人才培養工作就被落下了。

在為合拍片《冰河追兇》做宣傳期間,梁家輝曾坦言:「香港電影黃金十年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培養第二梯隊。我希望把我的經驗和教訓分享給大陸年輕電影人,雖然現在電影很蓬勃,但是不要重犯香港電影界當年的錯誤。」

類型片

香港作為亞洲地區電影工業最發達的地區之一,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有一套極其成熟的電影生產模式了。

受此影響,香港的類型片的發展也是將亞洲許多地區都甩在了身後。

對於內地觀眾來說,我們對於「港片」的印象也多來自於兩大類型片:武俠片和警匪片。

在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以邵氏武俠、徐克新武俠為代表的武俠片,和杜琪峰、成龍等為代表的警匪片,可以說是享譽亞洲乃至世界。

即使到了今天,香港電影對外輸出的主要作品,也是這兩個類型的作品居多,或者帶著這兩類作品的影子。

在特效、拍攝技術還不成熟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香港電影人們就是靠著實打實的拼搏,創下了香港電影的輝煌。

然而近十多年的時間裡,和絕大部分香港影片一樣,香港的類型片電影也陷入了困局。

有的困局是由時代本身變革帶來的。例如曾經撐起香港電影半邊天的武行們,隨著是時代的變化,尤其是拍攝技術的成熟,逐漸被淘汰。那些原汁原味的港式武俠,開始打上了科技的烙印,覺得彷彿少了些什麼。

有的困局是作品本身以及創作者們帶來的。先前香港的類型片之所以能突圍,和徐克、成龍、杜琪峰等影視人的勇於革新是分不開的。但近年來,由於上文提到的斷代危機等問題,香港電影的創新能力開始下降。

以警匪片為例,《無間道》成功後,大量模仿它的影片開始出現。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裡,香港的警匪片都帶著《無間道》的影子,叫人覺得乏善可陳。

迷茫

其實,上述的四個關鍵詞,可以總結成一個詞,那就是「迷茫」。

在香港回歸之前,香港電影可以完全圍繞本土的需求、文化而展開。例如功夫片的興起,本身就和當初大量習武、唱戲之人聚集到香港有關。

然而香港的回歸,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或主動或被動,香港在文化等層面上必須和內地有更多的交流。這就使得原有的一套體系,開始被動搖。香港電影必須接受新進入的東西,但同時也必須適應內地、為了進入內地而做出改變。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內地資本對於香港電影創作的影響,陳可辛就表示,現在合拍片,內地佔據了主導權。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香港電影出現了一些不適應。例如有的導演十分抵觸合拍片,再比如本土文化流失、忽視人才培養等問題。

與此同時,政治因素、發展問題帶給香港人的迷茫,也進而投射到了電影上。

1997年香港回歸前後,香港電影人就有過這樣的迷茫和困惑。當時包括杜琪峰在內的許多香港導演,就拍攝了一系列的影片,去講述、記錄那個時期的香港與變化時期人們的內心世界。

如今,新的迷茫和困惑再度出現,又一次考驗著香港和香港的電影人們。

但對於香港電影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過去的香港電影雖然輝煌,但很多問題也被輝煌所遮蓋。例如香港本土電影市場容量有限的問題、好萊塢電影對香港電影產業衝擊的問題,在文化全球化問題還不凸顯、電影產業還在發展的過程中,或許並不明顯。可立足當下,誰也不能將其忽略。

爭議影片《十年》的導演歐文傑就曾說:「如果你僅僅局限於香港市場,且還想以電影人的身份謀生,實際上你是無法找到薪水足夠可人的工作和機會來養活自己的。」

就像武行這個行當一樣,即便香港導演不北上,隨著電影產業的發展,他們勢必要遭到這樣的掙扎。

至於香港電影如何才能突圍,我給不出一個答案。

但我想有一點是肯定的:香港電影人首先不要自我設限,不應該過多強調地域性。

或許走出來,才能海闊天空。

就像《一代宗師》里,葉問在擊敗了南下的宗師後說的話:「其實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勉強求全等於固步自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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