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薛帕德x任何人的粉絲帝國——《質量效應》同人考察

我是指揮官薛帕德，這是我在網上最喜歡的《質量效應》同人。

編輯丨樓瀟添

「指揮官，我有幸能請你跳支舞嗎？」

薛帕德身處舞池中央，聽見如此美妙而富於韻律的嗓音後，她才半明白過來，正與她共舞的原來是另一個突銳人。她微笑著，迎向了蓋拉斯伸出的手。

「嘿哥們，」她身後的突銳人抗議道，「我們才跳到一半呢。你走吧。」

薛帕德從未見過蓋拉斯如此失控。耐心是他作為一個狙擊手必備的素質，普洛仙人賈維克說得好，如果蓋拉斯有四隻眼睛，一定可以成為全宇宙最出色的狙擊手……但這個正與薛帕德跳舞的突銳人卻讓他怒不可遏。

蓋拉斯咕噥了幾句，有那麼一兩秒鐘薛帕德的翻譯器沒有響應，而蓋拉斯已經抓住那個突銳雄性的喉嚨，一把將他摔在地上。站起來後他便馬上跑掉了。薛帕德四處張望，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不然治安官也許會叫他們離開。謝天謝地，沒有人看到。

「你跟他說了什麼？」薛帕德終於問這個暴怒的大個子。

蓋拉斯粗暴地用手抓住她的臀部，傾身向前，在她耳邊磨著嗓子說，「我叫他滾。」

……

呃，像這樣的情節我這兩天讀到不下十次。

《質量效應》的主角，傳奇指揮官，唯一的N7人類幽靈，薛帕德同他/她的每一個隊友在舞池、在浴室、在沙發上，發展著種種關係，薛帕德x蓋拉斯、薛帕德x凱登、薛帕德x莉亞娜……不誇張地說，薛帕德x任何人。

事情的起因是我偶然間看到的一個數據，前年PC Gamer調查了1256名歐美玩家，問了問他們諸如哪代《質量效應》最優秀、哪位NPC最具人氣之類的問題（當然結果自然是2代、蓋拉斯），而其中透露出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數字：

30.8%的玩家曾看過《質量效應》的同人小說。

這是個有點兒誇張的數據，換句話說，歐美《質量效應》玩家中幾乎每三人就有一人讀過同人。雖然很難找到其他數據做對比，但這個百分比依然誇張，畢竟同調查里《質量效應3》被逼新增的擴展結局也才30.6%的人喜歡……因為這個數據，我觀察了一陣《質量效應》的同人創作。

可能會有人反應不過來，但這個RPG系列已經正好有10年歷史了，第一代就是2007年發售。在這10年間，《質量效應》已經成了一個不小的官方系列，包括三部曲本傳遊戲、今天正式發售的《質量效應：仙女座》、2款手游、大量的外傳小說、漫畫和動畫電影。

而在《質量效應》官方作品以外，更多的同人創作也在10年間也不斷湧現。

對於任何一個經典而成功的遊戲系列來說，逐漸壯大都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具體到《質量效應》，這一系列的同人創作還是有那麼一些特殊……

丨　充滿愛與激情的同人小說

在歐美最大同人小說網站FanFiction上，《質量效應》擁有著一個不容忽視的地位。

FanFiction有遊戲分類，下面又分世界觀交叉和不交叉兩種。

世界觀不交叉的純《質量效應》同人小說，在遊戲分類數量排名第七，有1.85萬本，排在它之前的是《口袋妖怪》（9.11萬本）、《王國之心》（7.32萬本）、《最終幻想7》（3.98萬本）、《刺蝟索尼克》（3.76萬本）、《塞爾達傳說》（2.94萬本）以及BioWare自家的另一個系列《龍騰世紀》（1.99萬本）；而在世界觀交叉的分類下，《質量效應》更是排名第四，僅次於《口袋妖怪》《王國之心》與《刺蝟索尼克》。

在《質量效應》之前，除了《王國之心》《龍騰世紀》，都可以說是有二、三十年歷史的「怪物」了。而《王國之心》背後站著的又是龐大的迪士尼帝國與好幾部《最終幻想》，拿來同原創世界觀的《龍騰世紀》和《質量效應》比實在不公平。

一個遊戲系列的同人小說多，肯定同遊戲本身的質量、知名度有關。

但質量高、知名度高絕不意味著同人小說創作就肯定多，舉一些各大類型的遊戲例子，在FanFiction上，《巫師》同人300多篇，《神秘海域》600多篇，《黑暗之魂》700多篇，《半條命》1200多篇……跟《質量效應》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理論上，《質量效應》如此受同人小說創作青睞，想必與其宏大的世界有關。《質量效應》的世界確實大，恢弘如史詩，而科幻又是個大筐，思想自由、太空殖民、種族排斥、民間武裝、人工智慧、人機鬥爭各種主題相互交錯，複雜、自由，又充滿可能性。

另外，歐美人民熱愛科幻，包括《星球大戰》《星際迷航》兩座大山也在FanFiction的電影和電視分類下有著大量同人，《質量效應》則可以說填補了遊戲分類的空缺，在這同一個領域，這分屬三種媒介的三部作品其實共享著相當重合的粉絲群。

但是！說實話這根本不是關鍵。

世界大、科幻美，頂多只算土壤，只要你在FanFiction多逛幾圈，就會發現真正激發《質量效應》同人創作熱情的，是它那無數可推倒的隊友，那些交錯複雜的「羅曼史」。

《質量效應》關係圖

從《博德之門》開始，羅曼史就在BioWare遊戲中扮演者一個重要角色。《博德之門》的主要玩法也是小隊戰鬥，因為隊友NPC眾多，從那時起，就有廣大玩家自製戀愛劇情MOD，活生生把《博德之門》做成了Galgame，而那些MOD，一般就叫做羅曼史MOD。

《博德之門》的羅曼史MOD同「少女捲軸」之類的MOD完全不同，打上少女捲軸MOD，《上古捲軸》完全就成了另一個遊戲，但打上羅曼史MOD的《博德之門》，還是那個《博德之門》。

這裡面有經典的愛蒙羅曼史，玩家可以選擇和自己的妹妹戀愛，這款MOD的對話密度、文字量遠超一般MOD水準，深受玩家喜愛；另外還有塔西亞（超級棒的女術士……）、克洛伊（強悍的女劍聖）、塞麗勒芙（情比金堅的女聖武士）、凱爾西（男，沒玩過）、索勞芬（男，沒玩過）等許多有口皆碑的羅曼史，細細談起來完全可以單獨成文。

而這些羅曼史，在《質量效應》《龍騰世紀》里則變成了原生、可選的情節，查內姆x各種MOD類NPC變成了薛帕德x各種官方隊友NPC，在《質量效應》中，可推倒的隊友就達10人之多，BioWare也允許主角性別自定義，產生各式各樣的組合。

我統計了一下在FanFiction上羅曼史類型的同人小說數量，大約8700本，約為《質量效應》同人總數（1.78萬本）的一半，可以說，半數作者都是奔著談戀愛才來寫《質量效應》同人的。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男女薛帕德的數量差別相當之大，以女薛帕德為主角的有5800本，而男薛帕德只有1600，這背後的原因不言而喻……

再以人氣角色蓋拉斯為例，男薛帕德與蓋少的羅曼史同人只有170本，而有女薛帕德與蓋少的羅曼史高達1900多本！

另外再提供三個挺有意思的數據：

• FanFiction上成人分級的《質量效應》有6700篇，約佔總數1/3，占羅曼史的3/4；
• 有99部非常神秘的作品屬於男女薛帕德共存……
• 還有1篇中文小說。

除了FanFiction，歐美同人小說還廣泛分布於Tumblr、Facebook和AO3等地，這些網站很難統計，但無論在哪兒，《質量效應》同人數量一般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是的，你沒看錯，《仙女座》還沒正式發售，但它已經有同人了，玩家就是有這麼熱情。

而在國內，事實上也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質量效應》同人小說存在，但非常分散，廣泛分布於微博、貼吧、lofter、晉江以及各種論壇。以晉江為例，搜索《質量效應》也能發現10本同人，已經比在起點中文網搜索還多。

但必須再次強調，這數量太少，不能代表國內整體《質量效應》同人現狀，具體作品的推薦及評價不在本文討論範疇，感興趣的請去「質量效應」貼吧、lofter「質量效應」標籤以及……私下交流。

丨　BioWare喜歡你們畫同人圖，他們還會拿去用

《質量效應》的同人小說遠超絕大多數遊戲，但同人圖沒有誇張到那種程度。而且同人圖是一個更加龐大的話題，任何知名遊戲都會有成千上萬的同人圖，我不可能一張張放出來，在這裡，講幾個與《質量效應》同人圖相關的故事。

第一個是BioWare官方對同人圖的態度。

拿《質量效應》製作人（「之父」）Casey Hudson來說，他自稱從來不讀同人小說，但是工作的時間，他會打開著名網站deviantART看玩家們在畫什麼。因為他以前做《星球大戰》的時候就注意到，玩家會畫的同人，肯定是他們記住的東西，玩家不可能會去畫連記都記不住的東西。

而從deviantART的結果來看，《質量效應》玩家記住最多的就是……薛帕德x任何人。

Casey Hudson通過瀏覽同人圖來了解什麼樣的畫、什麼樣的時刻才能引發玩家共鳴，這讓他知道大家對什麼感興趣，什麼又真正吸引他們。而當時他意外看見的，就是薛帕德x蓋拉斯的羅曼史。蓋拉斯一開始並不是薛帕德喜歡的類型，畢竟他是個長著外骨骼的外星人。但因為粉絲都好這口，Casey Hudson後來強烈要求在《質量效應2》加入了這段情節。

在《質量效應2》中，有一個薛帕德與蓋拉斯額頭碰額頭的經典場景，他倆背後是藍色的水族箱，魚兒在裡面游。玩家如此喜歡這個甜美的場景，因此創作了大量的同人。而仔細一想的話，追本溯源，這個場景又是因同人創作而生。

我在deviantART研究了一下，《質量效應2》是2010年年初發布，那麼Casey Hudson看到的薛帕德x蓋拉斯只能是2009年乃至以前發布，過濾到時間上不符合的，那麼，幾乎就只剩下這倆張。

by IndigoWolfe 台詞翻譯——紅：嘿萊麗雅，10分制，薛帕德吻功你打幾分？藍：哦，肯定能打個9，你覺得呢蓋拉斯？白：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朋友們，我們可能是在見證歷史，Casey Hudson從來沒說具體是哪張同人圖影響了他，也沒見有人翻出來說過，但也許就是這兩張同人圖影響了《質量效應2》的發展走向，影響了這個遊戲史上評分最高的RPG之一啊。

而且像這樣受同人創作影響，對BioWare來說不僅僅這一次。之前甚至還有位叫做Patryk Olejniczak的波蘭畫師，他因為同人畫得太好了，直接被BioWare招去，參與了《質量效應3》的美術製作。BioWare對同人的受容可見一斑。

另一件事是《質量效應》粉絲和《彩虹小馬》同人的衝突。

之前也提到，《質量效應》的同人小說在世界觀交叉上數量也是數一數二，同人圖領域依然如此。2012年，BioWare官方Facebook就貼了一張《質量效應》x《彩虹小馬》的同人圖。

當時也是因為《質量效應3》的結局，一些玩家正在氣頭上，看到這張圖，他們忽然就氣炸了——「臭生軟你他X還想賺傻X彩虹小馬粉絲的錢？」「管理主頁的那位早點自盡吧呵呵。」

但這完全不是《質量效應》主頁第一次貼同人圖，他們還放過和《質量效應》x《吸血鬼獵人巴菲》《神秘博士》《螢火蟲》聯動的同人圖，反響都不錯。但看起來，《質量效應》與這幫科幻、奇幻電視劇的粉絲有重合，與《彩虹小馬》的粉絲群倒也沒那麼完全重合。

這事過後，BioWare社區經理David Hulegaard還專門發過回應，他說：

在BioWare，我們把粉絲看作一個大家庭，既然是家人，總是見解不一致的時候。有時賈叔叔可能會為你最喜歡的隊伍喝倒彩。有時蘇堂弟會邊穿襪子、邊拖拖鞋。而且有時候，只是有時候，我們會貼一些用彩虹小馬守護銀河系的同人圖。

如果你不喜歡，沒關係。正如人們所說，你沒法讓人人都滿意。不過相比對社區心懷惡意，我們還有另外一個建議，那就是去創作點更好的東西。與其就你不喜歡的東西胡說一通，還不如給我們展示點你喜歡的。

這真是至理名言。

玩家應該也都看到，在《質量效應：仙女座》可以試玩之後，動畫方面的問題就層出不窮，NPC表情之生硬「My Face is Tired」已經快要成為一個網路Meme。

這回玩家就沒有光說不練，而是用剪輯和配樂創造了一段段喜聞樂見的、更好的視頻來表達他們的愛與熱情。比如下面這樣的《質量效應》x華納兄弟風格（該視頻貌似已在Youtube上消失不見）：

質量效應仙女座x華納兄弟 - 騰訊視頻 https://v.qq.com/x/page/c0386d0umxs.html

話說回來，上面那張《質量效應》x《彩虹小馬》的同人圖也被小馬粉絲看到了，作為一個老牌而堅定的粉絲團體，小馬粉絲們對它一呼百應，狂贊不已。

這都是同人之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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