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迪斯文明

02-07

我們的文明誕生在一顆白色隕石的撞擊之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上千年的時間終於迎來了上古傳說中的科技曙光。

長者說大裂谷的北面還有無數個國家，只不過在上一個末日的時候他們也未能倖免的和我們所在的國家一同毀滅，不過每次末日總會有些人幸運的躲過浩劫，在化為白地的家園上重建文明。

「長者，末日來臨之前會有徵兆嗎？」

長者嗯了一聲：「會，會有持續很久的洪災，但洪水的成分不一而足，有時候是清水，有時候是刺激性液體，還有時候是黏性非常強的不明液體……總之，洪災過後以就會有無數白色隕石從天而降。」

「是白色隕石毀滅了世界，造就了末日嗎？」

「不……」長者搖頭，「白色隕石只是殺死了大部分人，但並不是全部，白色隕石過後很快又會有一次洪災到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末日……」

長者是為數不多經歷過兩次末日的人，他說的話必定不會有錯。

「再等等吧，再等個十幾年，飛行器就會發展出來，到時候科技會把整個國家弄得一團糟，地下水也會涌到地面和咱們製造的垃圾混合在一起發出難聞的臭味，很快就會招來洪水和白色隕石，到時候末日就會來了……」長者抬頭仰望天空，眼裡閃爍著充滿智慧的光芒。

「有什麼辦法阻止末日到來嗎？」

「沒有，就算放棄發展科技也只能延緩末日的到來，世界人口始終在保持在增長狀態，每個國家的領土都在不斷擴大，那些不發展科技的國家，在末日來臨之前就已經毀於戰爭了，所以，除非能夠控制人口，保持環境不再惡化，或許末日就不再來了，之前曾經有個國家的元首嘗試過，但在暴增的人口面前這似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最後元首把手槍塞進了自己的嘴裡，扣動扳機結束了看似荒唐的執政生涯。」長者攤開手，「五次，從我有記憶到現在，看到過五次這種嘗試，但全都無一例外的以悲劇收場。我想，外面的那些國家，也有想到這些的執政者了……」

「如果我們把這些告訴元首……」

長者苦笑：「沒用的，元首如果聽取了我的建議，最後也會以失敗告終，沒人能夠抵擋末日的到來，甚至連推遲都不可能。」

「如果全世界都相信你的話……」

「我是這片土地上唯一活過兩次末日的人類，第一次末日的時候有幾百人和我一同躲過浩劫，但他們都在第二次末日之前去世了，所以，再沒人記得上一次文明開始的場景，如果我發表公開演講的話，我，只會被當成笑柄……」長者搖搖頭，長須微微擺動著，「我的日子也不多了，幸好，我不需要再經歷第三次末日，幸好……」

「有什麼辦法在末日中……」

「活下來是吧？」長者再次苦笑，「除了擁有好運氣，真的別無他法……」

「那您是怎麼活下來的？」

「第一次末日到來的時候，我登上了末日方舟，你們每個人都曾經做過這樣的噩夢——洪水到來的時候登上神的方舟，成千上萬的方舟在洪水中顛簸，洪水過後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方舟沒有被摧毀，白色隕石群撞擊過後仍舊安然無恙的方舟大概不到萬分之一，第二次洪水會把白色隕石沖走，也會把方舟的殘骸以及殘骸里倖存的人類沖走，只有那些逃過兩次洪水一次隕石雨的人，才能活下去……」長者豎起一根手指，「四億……」

「什麼？會有四億人活下來嗎？」

「不……」長者豎著的手指搖晃著，「是平均四億人里才能有一個能夠活下來……」

「四億分之一？！」

長者點頭，緩緩走下台階走出禮堂，只留給眾人一個傴僂而落寞的背影。

七千六百年前，長者誕生，他一生的經歷和他這次記者會上所描述的基本一致。

這片土地上曾經誕生過無數個文明，但都在末日到來的時候被洪水和白色隕石毀滅。

是的，我們每個人都做過洪水和白色隕石的夢境，也都在夢境中見到宏偉的方舟。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我們的祖先已經經歷過無數次末日，這些記憶已經被寫入我們的基因中，只為了今後災難來臨之時能夠逃過一劫。

每隔一段時間地面就會震動一次，這種震動代表著一天的開始和上半天的結束，兩次震動過後新的一天就開始了。

我們的文明尚處在搖籃中，每次地面的震動都會給我們帶來足夠的食物——角質珊瑚，和用來發展科技的能源——清油。

沒人懷疑末日終究會到來這件事的真實性，因為所有人的基因里都篆刻著與末日浩劫相關的記憶。

「沒有可能！」諾頓將軍碩大的拳頭砸在桌子上，兩腮的肌肉不斷抖動著，「難道你們不知道前些日子幾個奇怪的飛行器以咱們難以想像的速度入侵了這個國家，咱們的武器拿它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著諾頓將軍站起身，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在掃過所有與會者的臉。

那目光簡直如有實質，落在臉上像火焰噴燈炙烤一般使人難以忍受。

所有人的下巴都死死抵著胸口。

「很快咱們的人口就要突破六百億了，如果不發展科技，跨不過裂谷就無法獲得足夠的角質珊瑚和清油，到時候不用其他國家入侵咱們就會被憤怒的國民推上絞刑架！」諾頓將軍胸口劇烈起伏著，「就算遏制了人口的增長，裂谷外的其他國家遲早也會打過來，到時候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引頸待戮！要知道……」

諾頓將軍瞪圓了眼睛：「已經有至少一個國家研發出了能讓咱們束手無策的飛行器，天知道還有沒有比那個國家發展更快的國家……」

空氣變得凝重，除了響成一片的呼吸聲外，所有人都只能數著自己的心跳來感受時間近乎停滯的流逝。

就在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到快要斷掉的時候，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諾頓將軍猛地挺直身體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元首！」

元首點著頭環視一眼，隨後坐在諾頓將軍剛才坐過的座位上：「嗯……」

諾頓將軍的神情變得緊張，但其他人卻如遇大赦般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

元首往椅背上靠了靠，咂吧了一下嘴：「都坐下吧……」

離元首最近的中將側身把自己的座位讓了出來，諾頓將軍嘴角緊繃著看他一眼，隨後坐了下去。

「情況我都了解了……」元首十指交叉，深吸一口氣，「長者是咱們這個國家唯一一個經歷過兩次末日的人，他的描述非常有價值，從新聞發布會結束以後到剛才那次地顫這段時間我已經將回憶記錄翻看了不下二十遍了……」

他身後的助理抱著一大摞文件挨個分發到在場所有人手裡。

文件分發完畢，元首眯著眼睛似若有所思：「這是我的一點想法，你們都看一下，有什麼意見和建議可以儘管提出來，畢竟這關乎到這個國家的命運。」

在場的文官武官都不是凡人，凡人也沒有走進這間會議室的資格。

但這群不凡的人看完元首整理的文件以後皆是滿頭大汗面紅耳赤。

沒人敢說話，或者說，沒人知道應該怎麼說甚至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諾頓將軍打破了沉默：「元首，我覺得，貿然聯繫外國人是很危險的，依靠咱們的科技水平連大裂谷無法跨越……前些天來到這裡的那幾個飛行器恐怕還不是最高科技水平，所以……」

元首擺擺手：「跨越大裂谷的技術已經誕生了，明天早上就會向全部國民宣告，所以諸位不必擔心這件事。」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抬起頭望向元首，臉上寫滿了驚異和詢問。

「諾頓將軍，你願意成為第一批空軍的領軍人物嗎？」

諾頓將軍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他猛地站起身再次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報告元首，諾頓很榮幸！」

元首微笑頷首：「好，好……」

其實這個國家也曾有人乘坐熱氣球飛越大裂谷抵達外面的世界，但卻無一例外的人間蒸發了。

不，說人間蒸發並不恰當，因為這個世界還有無數個未知的國家，所以，他們有可能留在了其他國家無法回來，或者……根本不願意回來。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那些乘坐熱氣球飛越大裂谷的人，或許在外面成為了一方霸主……」元首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因為在那之前，沒有人通過乘坐熱氣球的方式來到這個國家，那些沒有長者的野蠻人看到從天而降的人類，會不會把他們當做神來膜拜供養呢？」

這個被稱作「雲澤計劃」的航空任務將會在明天地面顫動後牽動每一個國民的神經。

翌日清晨，世界樹下……

元首的聲音已經通過各種形式傳遍了整個國家。

世界樹是一棵通體發黑沒有枝丫的圓柱體，頂端直通天際，沒人知道它有多高。

曾經有人嘗試著爬上去，也有人嘗試著取一些世界樹的組織研究其成分，但最後都以失敗告終了——

世界樹堅固異常，且表面又如鏡面般光滑，根本無從攀爬，更別提切下一塊組織了。

長者說在他年幼的時候世界樹就已經是這副模樣，而且兩次發展到航空等級的文明裡誕生的飛行器都未能飛到能夠看清世界樹全貌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