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時代 最危險的是中俄關係
儘管奧巴馬政府標榜重返亞洲,但這位意識形態革命偏好者卻在永不熄滅的意識形態戰爭中為美國製造了一個又一個想像中的敵人。
在2011年,他和自己的外交夥伴希拉里摧毀了曾經的盟友穆巴拉克和薩利赫,這讓其他獨裁盟友對美國敬而遠之;在2012年,他在俄羅斯支持顏色革命,嚴重惡化了至關重要的俄美友誼;在2014年,他鼓動的烏克蘭革命幾乎徹底摧毀了俄美關係,並為中國送來了難得的盟友。在這個過程中,美利堅帝國龐大的軍事資源和外交道義被投放到毫不相干的混亂戰場上,為恐怖主義的蔓延和遠東對手的崛起創造了千載難逢的良機。
從梅特涅、俾斯麥和黎塞留的經驗來看,奧巴馬與希拉里奉行的意識形態外交,堪稱災難
毛澤東和季維諾也夫輸出革命的歷史事實已經證明,任何以價值觀為導向的意識形態外交,唯一能夠收穫的就是災難。這一點,對於今天的美國來說,同樣不會例外。
因此,當奧巴馬瀕臨下台的時候,八年的外交成果除了毀滅和名聲,幾乎一無所有。曾經友邦成群的中東後院已經離心離德、四分五裂;曾經堅定的東亞盟國泰國、菲律賓甚至新加坡都不得不嘗試著轉向北京;而強大的美國潛在盟友俄羅斯,卻僅僅因為價值觀的不同,在美國的威逼之下被迫成為中國的臂助。對於美國來說,她的政治威望和地緣實力,從未像現在這般虛弱,而中國的外交則在奧巴馬意識形態戰爭的廢墟之上收穫頗豐。
然而,當唯利是視的特朗普上台之後,美國的外交也將會出現巨大改變,現實將會取代理想,利益將會取代名聲。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外交恐將面臨真正的挑戰,其中最嚴峻的問題並非被媒體熱炒的兩岸關係,而是同床異夢的中俄友誼。
一方面,儘管表面友好,但中俄之間存在著嚴重的互信缺乏,這為特朗普分解兩國關係創造了條件。
從歷史上看,俄羅斯與中國之間骨子裡存在著嚴重的不信任。對於中國來說,俄國歷史侵吞肢解中國領土超過300多萬平方公里,李鴻章發自真誠的《中俄密約》結果等來的卻是沙皇殖民東北的「黃色俄羅斯」,這是無論任何宣傳都不可能完全忽略的事實;對於俄國來說,赫魯曉夫時代真誠的對華友好和援助,換來的卻是紅色中國無情的背叛,隨後的珍寶島事件更讓其對自身的遠東安全心懷餘悸。這種刻骨銘心的互不信任,對於雙方都是難以弭滅的記憶。
從現實來看,近年來中國的快速崛起和俄羅斯的迅速衰退,引發了俄國國內的嚴重擔憂。人口不足一千萬、與歐洲聯繫鬆散的西伯利亞,瀕臨著人口超過13億的中國,這使得俄國極為憂慮自身遠東地區的戰略安全,俄羅斯國家杜馬副主席日里諾夫斯基不止一次的表示,中國的崛起將對俄羅斯的遠東安全構成致命威脅;同時,俄羅斯的後院中亞各國經濟發展則越來越受到中國的波及,從俄羅斯的視角來看,其核心國際影響力正在遭受來自中國的不斷侵蝕。
從地緣來看,作為擁有互不服氣漫長邊境和巨大潛在利益衝突的近鄰,中俄之間勢力此消彼長,必然會引發一系列的衝擊,這是不可調和的地緣矛盾。當俄羅斯強大、中國虛弱的時候,他勢必為成為中國北方邊境難以承受的重負;反之,當俄羅斯衰落,中國強大的時候,俄國幅員遼闊、虛弱無力的遠東將會成為暴露在中國面前令人垂涎的軟腹。
從李鴻章到蔣介石再到毛澤東,中俄之間只能構建權宜之交,卻從未達成長久的同盟,這不是因為領導人之間不夠真誠,而是地緣現實決定的
事實上,無論中俄之間如何向對方表明心跡,都不可能取得彼此的真正信任,而今天的俄羅斯對中國崛起恐懼並不可能少於日本和美國。畢竟,類似於中俄這種國家之間的利害考量,從來不取決對方的心跡,而在於權衡對方的實力。歷史上中俄之間的多次同盟都最終在彼此猜忌中破產,即是源於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而今天的中俄友好,幾乎完全得益於奧巴馬政府咄咄逼人卻漫無目的之意識形態外交。
另一方面,俄美之間則存在著相當大的關係改善空間,一旦特朗普對俄妥協,俄美關係完全可能實現迅猛發展。
對俄羅斯來說,她與美國之間不存在難以調和的利益衝突。無論當前的美俄對抗如何激烈,一個不能否認的事實就是,俄羅斯並不擔憂美國會藉機侵吞俄國的領土;兩國之間也不存在刻骨銘心的歷史宿怨;俄羅斯對美國的憂慮源於普京政權對顏色革命的恐慌和美國對俄國在前蘇聯地區地緣影響力的輕蔑。因此,一旦特朗普放棄顏色革命,並承認俄國在前蘇聯地區的影響力,那麼俄國對於美國的橄欖枝則會欣然接受。
對於美國來說,從她的現實利益來看,相比伊斯蘭的擴張和不斷崛起的中國而言,一個全面衰退的俄羅斯對其並不構成威脅。相反,俄國的崩潰反而會嚴重損害美國的利益。
美國入侵伊拉克,摧毀了脆弱的對手薩達姆,但戰爭還在繼續,只是對手更不可控——政治家需要理解一點,對手是消滅不完的,擴張必須有止境俄羅斯的崩潰,歐亞大陸地緣平衡就會出現不可挽回的瓦解。它只會讓伊斯蘭極端力量的擴張更加迅猛,並使中國輕易支配遠東和西伯利亞。這種後果,對西方來說才是真正不可承受的
偉大的外交家梅特涅曾經這樣闡述他對地緣政治的理解,「戰爭永遠不可能徹底摧毀所有對手,但外交卻可以建立和平的秩序。保證自身地緣利益的最佳策略,就在於以可控的對手、可控的威脅、可控的挑戰取代或者抑制那些不可控的對手、不可控的威脅、不可控的挑戰。」因此,一個連拱衛邊境的軍隊都無法完全負擔俄羅斯,對於西方的挑戰和威脅是可以控制的,但人口迅速增長、極端意識形態泛濫的伊斯蘭,以及目前經濟迅速發展的中國,帶給西方帶來的挑戰和威脅是不可控的,更是不可預期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俄羅斯的崩潰,只會使得高加索和中亞地區成為伊斯蘭極端勢力的樂園,而龐大的遠東將被中國經濟輕易支配,這對美國來講,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因此,從美國的現實出發,維持俄國的穩定,有利於美國自身的利益。
更何況,美俄之間的文化和利益高度契合,將使得美俄之間並不缺乏建立親密友誼的政治基礎。俄羅斯和美國都屬於基督教白人文明的範疇,在當前極端伊斯蘭恐襲風潮席捲西方的大背景下,文明自身的回歸已經不可避免,西方極右翼保守勢力極易在俄羅斯身上找到共同之處,事實也證明,無論時法國的國民陣線,還是義大利北方聯盟,還是德國另類備選都以極度親俄著稱,因此,特朗普的親俄,看似突兀卻並非孤例。況且,在抑制極端伊斯蘭的擴張和中國崛起等生死攸關的重大議題上,美俄兩國有著實質上的共同目標,這種地緣利益上的高度契合最終將驅使兩國靠攏。
特朗普與布希最大的不同在於,後者主導了針對俄羅斯的北約東擴,前者則輕視北約,主張尊重俄國的地緣利益,並認為美國不必追求絕對安全下的無限制的擴張,主張地緣均衡下的親俄戰略——這顯示了特朗普清晰的地緣目標:制衡中國
從特朗普上台前後的外交舉動來看,他對美俄全面和解的熱情超乎想像:一系列誇張的親俄言語;對北約這一主要針對俄國軍事聯盟的不屑態度;表態承認克里米亞的俄國主權。而最明顯的就是,特朗普上台之後,一反前例,首先打電話給部署薩德系統的韓國而非不是以往的英國,第一次會見的外國領導人更是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都表明了他輕歐重亞的外交理念——即將中國視為最強勁的地緣對手,而俄羅斯則是不擇不扣的潛在盟友。
不過,儘管特朗普的外交思維會對中國的外交構成巨大的挑戰,卻並不會傷害中國的根本。事實上,無論是美國還是中國,作為不可入侵的核大國,其最大的地緣威脅已經不在對方,而在於自身不可控的人口結構變化和肆意滋長的極端意識形態。
畢竟,那些曾經無比偉大的強權,從羅馬、拜占庭到魏晉盛唐和蘇聯帝國,都早已證明過這一點。
參考閱讀:
特朗普式外交 先見還是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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