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自由,現實,責任(一)

能否負起責任,是男孩與男人的區別。

在我單純幼稚的時候,父親曾這樣和我說過。

顯然,只提到男人,有些不完整,在這個現代社會裡,女人也常常需要負責任。更好的解釋是「能否負起責任,是幼稚成熟的區別」。

這套文將會非常非常的長,涵蓋許多我這幾年自學到的知識。涉及人生,理想,政治,民生,自由,及網路環境里常常引起激辯的諸如民主,普選等等內容,和相關的思考。我並不打算草草趕完,因為內容實在太多,寫的太快難免會有疏漏。

後悔

人在成熟以後,經常會後悔之前年輕氣盛,做了什麼傻事,有什麼傻想法。這些「傻」的原因,大部分就是事與願違了。

很少有人沒有在這方面後悔過,比較小的後悔可能是抄了別人的作業,被發現,請了家長,應付老師的目的泡湯不說,還挨了一頓家暴。

更大些的後悔,可能是小時候打架、輟學、紋身、搶劫甚至吸毒,很爽很有范。當真正需要扛起責任,需要自食其力,照顧家庭的時候,後悔可能來自看著昔日那些「沒血性」的同學在白領、技術崗位上過著體面地生活,而自己卻從街頭青年變成了鬍子邋遢的中年,早褪盡了當年的叛逆熱血,卻因為沒有知識,沒有學位,只能從事門檻低的,薪水少的工作。

所以,許多人當了父親,看著孩子做著和自己二十多年前一樣的事,都會流眼淚。有的男人或許是混出了點文化,多去想了一些教育問題,從而讓孩子沒有受多少苦,也沒重蹈覆轍,考上了大學,有了份體面地人生。而有的男人則是實在恨鐵不成鋼,簡單粗暴的教育孩子,結果事與願違。或許他們的孩子一樣叛逆的輟了學,在社會上結識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走歪了路,他們四五十歲的時候,一樣會後悔。

而再大一些的後悔,則可能是一時的衝動,造成了終身的殘疾,或者做出了一些後果太大的事,導致了終生的悔恨,例如戒不掉的毒癮,鐵窗歲月和一堆案底,甚至是連累了其他人。

後悔未必都是年輕之錯。幾年之前,在酒席上,有位早早白了頭的中年人說過他的悔恨。三十齣頭的時候,因為出色的業績,在單位就配了車,當了一點管理職位。他本來能有個不錯的前程,或許比我奮鬥了半輩子的爹媽都要體面,然而他一念成魔,然後便一路收不住手,動了太多錢,最後鋃鐺入獄。十多年,不止前程盡毀,還失去了家庭,孩子判給了女方,全家都為他的行為承擔著罵名。他出獄後不久,老父親就去世了,他和我們說,已經聯繫好了老家親戚的廠子,打算拿那點尚有的會計能力混兩口飯吃,這輩子就這樣了。我相信他跟我說的那些諸如「快錢毀人」的話是真心的,因為這個代價太大了。

我是一個EQ比較晚熟的人,那時候我還不會去想太多,單純是覺得可惜而已。後來與同學交流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如果他沒犯錯,現在怎麼說也是個中層管理,收入比我整個家庭高是極有可能的。說不定他的孩子現在也會活的比我舒服,比我幸福。他也能在幾年退休後享受天倫之樂了。

相關的例子並不少見,太多的人都因為各種原因,或許是衝動,或許是貪念,或許僅僅是愚蠢,就讓這一生變成了一場悲劇。太多感染毒癮,貪污腐敗,沒管住身體等等的人都因為一時的錯而付出了終生難以承擔的代價。人只有一輩子,再怎麼後悔也沒用,那句「這輩子就這樣了」有多沉重,也不難明白。

時光畢竟是不可倒流的,後悔葯也只有精神科能按抑鬱方子開。

個人的一時之錯就能毀掉一個人的一生。而如果一個公司,一個城市,一個國家,乃至半個世界犯了錯,毀掉的就遠遠不止一個人的一生了。越是大的組織,越是牽連著更多人命運的團體,出大錯的代價就越大。

在時代的長河中,平凡的人只是一滴水,尤其是波濤洶湧的年代,個人的命運更是像浮萍一樣,說毀就毀,說沒就沒。這些浮萍,或許是隨意死在路上的壯丁,或許是被野狗啃食的路倒,或許是妓院的煙花女子,更可能是亂葬崗,萬人坑,731部隊的原木,毒氣室里的亡魂。沒有人願意如此悲慘的死去,然而「戰爭就是地獄」。

在和平的年代裡,不滿足於當前生活質量的人,又會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似乎只要是語感對了,其他東西就全然畫了等號。

德國人在後悔希特勒把整個國家帶上了一條黑暗的道路,以至於現在有些矯枉過正,白左泛濫。日本右翼依然在參拜靖國神社,但是這個說出「如果國家讓我為他去死,那這個國家就去死吧」的地方,顯然是不再狂熱的追求賭國運了。推倒列寧像很容易,然而蘇聯解體後很久,俄羅斯老百姓又在自費掏腰包重塑這些被他們親手砸碎的回憶。這些都是一個國家,乃至半個世界的悔恨。

當今,「歷史」談起來很簡單,敲敲鍵盤就是半個世紀的歲月,打打字就是幾萬幾億的人命,屠城都能寫出浪漫的風采。然而那些枉死的冤魂,他們太多人並不是罪不可恕,只是被時代裹挾著,成了戰爭巨輪下的祭品。我們輕飄飄的談著重艦巨炮,消費著歷史IP做成的遊戲,卻很少去想,戰爭與任何浪漫都沒有一絲一毫的交集。我們可以隨口說出「誰誰誰錯了」、「哪哪哪個總統、元首、將軍是白痴」,但是那些早就已經不能開口的人,對誰訴說悔恨呢?

幾個早就入了塵土的人,真的可以負起這種歷史責任嗎?多少人想要這些人承擔一切,然而他們早已經死了,即使苟活著也是負責不起的。這份歷史的苦難只有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人去償!放進來點難民算什麼?歷史的罪,上帝才能贖。

正是人類組織的強大,個人才顯得如此渺小,枉死幾個人,幾百個人,幾千個人,甚至都只能在新聞上激起激起一些水花。而過段時間就被遺忘,兩年間,死了家屬的韓國人在憤怒的追索世越號的真相,而我們卻只是在朴槿惠出了新聞時,跟著查閱些資料,消費一些廉價的同情心。中東的一些地方,還在戰火中苦苦掙扎,然而當裹挾著狂信的憤怒在繁華的巴黎開出血花的時候,卻一夜間炸出了無數法國人。廉價的聖母心逼死了凱文卡特,因為一張小難民照片,歐洲門戶大開。白左之所以可惡,就是因為只會口頭博愛,卻很少思考,到底是什麼造就了這一切。當他們傾銷的別人國家手工業破產,用大炮打斷別國的現代化之路,隨意找借口空襲別人家園,喊著高大上的辭彙把人家的國家砸個粉碎,然後抹抹屁股就走的時候,多少酒足飯飽的人早就忘了什麼是錯,什麼是罪,什麼是後悔!或許他們暫時還是不會後悔的,因為骯髒的金錢和炮管下的幸福生活,根本就不是所有人都配享有的。

多少人,多少鬼,在媒體巨頭沒有顧及的陰影中,渺小的令人膽寒。有多少人能為這些非人的事負責嗎,能負得起責任嗎?還不是要幾千幾萬幾億的人受難?

這幾年發生的一系列慘劇,已經有些人後悔,早晚還會有更多的人去後悔。永遠都不會缺後悔的人,但是後悔能彌補什麼?更多的人,已經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三十年來,我們經過了一段沒有大悔的時光。儘管各種問題層出不窮,但至少生存與溫飽是基本保障了。現在世界局勢,經濟環境尚且不明朗。我們無法預估我們有什麼樣的未來,有的人樂觀的相信麵包總會有的,而有的人卻在悲觀,恐懼,甚至幸災樂禍。但是,除了個別極端的人,沒有人願意後這種悔。

心存仇恨的人,總是愛幻想誰誰誰該上歷史的絞刑架。然而從整個國家,乃至世界來看,哪裡都不願意出點歷史罪人。一個人微薄的悔恨或許是一點金錢損失,但是一旦一個國家,牽連著諸多國家一起主動或被迫的犯錯,這份悔恨的背後,必然是成千上萬的亡魂。如果災難發生在腳下的土地上,這些亡魂,或者生不如死的人,或許就是你我。

而當過往的悔恨被忘記,就總是會有悲劇重演。我寧願相信大部分親手製造了悔恨的人,最初的目的並非只是單純的想要砸爛一切。他們或許有偏執的,崇高的理想,或許有個造天堂的夢,認為戰爭和混亂可以治癒土地上的創傷,但是當他們開始後悔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人的悔恨難以彌補,國家和世界的悔恨,更難以彌補。

歷史永遠如此野蠻,殘酷而真實,不相信眼淚,更不相信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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