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郭襄
崑崙三聖何足道:
我為琴聖,空山撫琴,可引百鳥,那一頭青驢卻徑自遠去。
我贏得了百鳥鳴歌,贏不到美人回頭。
她說:「徑棄中原,反取西域。」
指點的是棋局,定下的,卻是我的一生。
我乃棋聖,但這一盤殘局,永遠也無法結束了。因為我只能自己與自己落子,可我已經找不到我自己。
我想尋到那個黃衫少女,請她把我還給我。
峨眉就在那裡,我卻不敢登山。
我一生在等待,她一世在尋找。
我等的人是她,可惜她尋的人不是我。
世人皆傳,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生。
卻沒人知道,昆崙山上,我一遇郭襄已百年。
我有青鋒一柄,世人尊之為聖。
但這劍斬不開眉頭,斷不了相思,又復何用?
琴聖、棋聖、劍聖。
崑崙三聖,何足道?
武當祖師張三丰:
太極之道,陰陽相生。武學之道,剛柔並濟。
我懂得了很多的道理,卻仍不知該如何面對你。
近來我才想明白,有些事情,沒什麼道理。
就像當初你硬塞給我的那對鐵羅漢。
「我說給你,你便收下了。」
蠻不講理。
就像你丟得下禮物,卻丟不下西狂。
就像我終於沒有去襄陽,卻只留住了這一對鐵羅漢。
你一驢一劍走天涯,我雲捲雲舒看落花。
運拳起旭日,轉劍落朝霞。
後來我收了七個弟子,伴我餘生。
是橋、是舟、是岩、是溪、是山、是亭、是谷,不是你。
就像我居湖廣,你停四川。
你住峨眉,而我在武當。
姑娘,閑事老道盡已忘。
如果有天你來問我,可還記得那一年少室山上的風光?
我也不記得寺廟有多大,石階有多長。
但那一雙懷中揣了幾十年的鐵羅漢,或許知道答案。
峨眉怪客席子楚:
峨眉山是我的。
雖然我走過千山萬水,峨眉也只是初來。
但是,凡我見過的,都是我的。
我倒不是狂,我只是有點怪。
比如當我看到眼前這個姑娘,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牽著一條青驢俏生生走來,我就不再堅持對峨眉的佔有。
因為她說她喜歡這處的風光,想停下來歇一歇。
她有著如花似玉的一張臉,臉上卻帶著千萬里的風霜。
君子如相見,如何不心傷?
我自不會例外。
我說:「姑娘,峨眉是你的,你是我的。」
她蹙起眉頭,煞是好看。她長劍微提,愈發好看。
我說,姑娘,你別自誤。我這些年走過萬水千山,以山水入劍道,武功相當驚人。
她莞爾笑了,笑得如此燦爛。
我也笑了,我說這些年我劍試天下,倒也頗有威名。峨眉大好風光,我在此做個創派祖師,姑娘你便是創派祖師夫人,如此豈不極好?
她撫了撫青驢,側頭問我:「敢問大俠,都試過哪些高手。」
我說:「那東邪黃藥師,北俠郭靖,丐幫幫主黃蓉和耶律齊,都是我要試劍的人。」
我頓了頓:「可惜他們都死了。」
姑娘面色沉了下來,我隱約察覺到一縷殺氣,但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
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但是那西狂……」
姑娘忽激動起來:「你斗過西狂?」
我雖然怪,可是我誠實。於是我搖頭:「但是他失蹤了,想必是為了躲我。」
那姑娘像被雷擊中了般,忽然怔住了,搖頭道:「是了是了,縱然你一意去尋,又怎尋得到躲你的人?」
我心下歡喜,這麼多年,江湖上終於有人相信我席子楚的話了。西狂隱居的真正秘密,是時候昭告天下。
我正要說話,卻見得那姑娘轉眼看向了我。
她說適才見識了峨眉風光,我有一劍,請你看看。
然後我聽到劍鳴,又看到劍光。
漫天金霞,像是雲海佛光。
真想在這裡開宗立派。
因為我終於明白。
千山萬水,不及金頂一開。
峨眉小道姑:
峨眉山很大,我總會迷路。
但是金頂總在那裡,順著它的方向走,就不會走丟。
就像師傅總在金頂打坐,也不知是不是為了等我。
以前我總問她,在做什麼。
她說她在等。
等,是什麼意思呢?我問師傅。
師傅摸著我的頭,說,等,就是像竹子一樣,是空心的;就是尋遍了每一寸土;就是尋不到。
尋不到,所以等。
我不懂。
師傅又摸了摸我的頭,笑眯眯地說,不懂好,不懂是最快活的。
她很喜歡摸我的頭髮,有一次還要送我三根金針。
我覺得奇怪得很,我又不繡花,要針做什麼?
她也就笑笑作罷。
後來山上的師姐妹越來越多,師傅也就漸漸不摸我的頭了。
她也漸漸不笑了。
有一年下山游劍,遇到一個邋遢道士。
他武功倒是高的很,就是不太有禮貌,他笑我的名字。
說真不像個人的名字,倒像個地名。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真是一個怪人。
他救了我許多次,來的時候毫無痕迹,走的時候悄無聲息。
後來我找過他一陣,卻怎麼也找不到。
我記得師傅說過,尋不到的意思,就是空著一顆心,就是等。
我好像懂了。
但是已經沒人敢笑我了,因為我是峨眉掌門。
我是風陵師太。
可是我很想念那兩個喜歡笑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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