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死於抑鬱,我會死於這世界的無意義

1

「我不會死於抑鬱,我會死於這世界的無意義。」一行細密的小字出現在桌子的一角。夏明寫完這句話就走開了書桌。將電腦、書本什麼都胡亂的塞進自己的書包。然後一隻手拎起背帶,將包斜背在身上,趔趄地走出了教室。

夏明,一位中外合辦大學的大二學生,主修計算機專業。

他自稱自己是一個有文藝氣息的理工男生,一個自我調侃的稱謂。但實際上他一直苦於無人訴說這兩種力量在自己心中的撕扯感。於是,他和不同的人聊不同的東西,和親近的朋友聊叔本華的哲學,聊現實生活是如何抹殺理想主義的,聊著自己總有一天要逃離……但是回到課堂上,他又開始和同學聊python實現網路爬蟲,半加器是如何構造全加器的,以及線性代數裡面什麼叫做linear independent……

的確,他也選修社會心理學和道德哲學的課程。但他從來都是最沉默的那一個。聽著別人不停地問老師關於功利主義最基本的觀點和誤差讓他感到厭煩,因為他高中就已經讀了很多關於功利主義的東西,可以說那是他第一個較為信服的理論,儘管後面又有了其他的道德理論……2個小時過去,哲學課結束,老師還在統計上課發言的人數,他第一個背起書包離開教室,想著網易上耶魯四十分鐘的公開課都比這兩個小時有價值……

心理課上還好,除了有一點無聊,老師講自證預言,他自顧自地想著我們地一輩子會不會都活在一個自證預言裡面?基於自己的期望來做決定,而決定反而回饋於自己的期望,反而讓自己覺的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可以說,他是有趣的,也是孤獨的。

大家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個陰鬱的少年,但其實在外人的眼中不是的。他在大一的時候還熱心參加各種活動,他是幾個社團的成員,是校內雜誌的編輯,是采編小組成員,常參加志願者活動,聽校內講座等等……

但是大二來他覺得這些活動毫無意義,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在於讀書,而他發現自己上一學期並沒有讀多少書,於是這些活動就一個也不去了。閑暇時,就是讀書和代碼,有時候寫寫東西,有時候學學設計什麼的……

大概就介紹這麼多吧……

關於他的過去:

但是,要知道,他高中研究陽明心學,寫6000字論文被老師批為「唯心!」

要知道,他寒假寫了10萬字的小說,有編輯簽約,但是出版無望……

要知道,他學習科技,但是總相信科技給人們帶來的壞處大於好處……

等等等等,就不過多地介紹了。

而就在今天,夏明經歷了一場mentally breakdown,也就是他的精神在崩潰的邊緣遊走了一遭。

他在一種巨大壓力的壓迫下走出了自習室。他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但是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在那裡再呆下去了。

他最近怎麼了?

沒有什麼,無非是感到社會的發展就是倒退,娛樂至死年代的荒唐可笑,人在異化當中而不自知,人們被物質控制但毫無知覺,真實的自然的東西從未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人的一生就是從眾心理加上隨機概率的產物,毫無意義的巨大泡沫籠罩著我們的一生,世俗成功給人的巨大渴望和巨大的厭惡;還有就是:大學是一種時間上的浪費。

的確,像我說的,沒有什麼。

但現在你已經知道他無法靜下心來的原因了。並不是每個大學生都有的對未來的擔憂迷茫還是什麼其他的屁話……他擔心的是我們對於成功的定義就是一個謊言,社會中的人們活在一個泡沫中,我們不需要對未來懷疑,因為我們本來就沒有未來。

有點極端,的確,但是你願意反駁他嗎?你是無法反駁還是不願意反駁呢?按他的話來說就是你更願意沉浸在自己生活的假象裡面而不願意麵對真實的痛苦?

是否這就是你生活安逸而他處於痛苦中的原因?因為他睜開眼睛去看了?

2

不管怎麼樣,他現在無目的地走在學校裡面,一封一封地刪著自己手機裡面的郵件,關於什麼成立典禮的活動一連發了好幾條郵件。眼前的人們彷彿也是剛剛從典禮的現場出來。夏明低著頭走著。

是時候談談我們社會中的儀式了。他想到。

「社交一般都太平庸了,我們頻頻見面,卻沒有時間獲得什麼新的益處。我們必須遵守一套規則,叫做禮節和禮貌,才使這種經常的見面變得可以忍受……」

語出梭羅,而我十分贊同他。

我們的各種社會禮節,我們的各種儀式典禮……它們都不過是建立在巨大的泡沫上面,這個泡沫就是人們的想像力。那些憑空幻化出來的社會習俗、宗教、概念、禮節、行為評價方式,人類社會所自有的規則都是建立在全體公眾的想像力上面。

這個共同的想像力叫什麼?

社會契約嗎?好像是的……

我們在社會裡面帶來的一場又一場的革命,農業革命、工業革命、信息革命,但結果是什麼?

「讓更多的人過上更糟的生活!」

尤瓦爾把農業革命稱作是史上最大的騙局是有原因的。所有的革新蒙蔽了我們的雙眼,我們盲目地為前路歡呼地同時,從沒有意識到自己踏上的是一條什麼樣的道路。

為什麼說我們從沒有主動做出改變?為什麼說人們想要讓生活變得輕鬆的努力反而給人帶來無窮的麻煩?

聊的有點遠了。回來談談儀式的問題。

為什麼我討厭參加這樣的儀式?

什麼是儀式?

一場遊戲,建立身份認同和集體歸屬感的一場遊戲。我們聚在一起慶祝一個特定的事件,結婚也好、搬家也好、成立典禮也好……我們聚在一起到底是在慶祝什麼?

我們是在賦予意義。

為什麼?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我們的生活沒有意義。

這就是我們急於給事情賦予意義的原因,我們將自己歸於某一個集體的原因。因為我們害怕自己將陷入虛無當中,如果沒有標籤和集體的認同的話。

當然,這只是眾多的人類掩蓋無意義的例子中的一個。

而我討厭這些甚至都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只是不想無緣無故地被貼上一個集體的標籤。

但是往大的說:愛國主義算不算貼標籤呢?這個我們一生下來就被無條件貼有的標籤。

我會反對這個嗎?

真正回顧歷史的話,愛國主義為我們帶來了什麼呢?

戰爭、暴行、沙文主義。哪一個不是打著愛國主義的幌子?

而甚至我們都沒有辦法分清愛國主義和恐怖主義的區別!

它們之間的差別真的有那麼大嗎?

當實施暴行的人是大多數就可以將它們的行為合法化嗎?掛上愛國主義的徽章。

而實施暴行的是少數人的時候,我們就在大多數人掌控的媒體影響下將他們視為恐怖分子。

我們是依靠什麼來做出決斷的?

是大眾媒體的影響嗎?那是不是意味著永遠是多數的人們掌握話語權?

是最終的結果嗎?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從不對行為本身進行道德評判?

一個老舊的例子:如果二戰的時候德國勝利,我們現在是不是就不會再痛罵法西斯主義,反而相信人種的優勝理論了?

草,我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算是政治不正確嗎?

我難道應該相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嗎?相信愛國、平等、自由、民主……

隨便拿出兩個詞就可以產生矛盾:當平等和自由衝突的時候我們應該如何權衡?民主和自由難道總是同時兼容的嗎?

統治者拿出這樣的字眼來糊弄民眾的之前就應該考慮好這些問題。

3

夏明往人少的地方走。感覺大腦在過熱,太多的東西在他的腦海中奔涌而過。凌亂的腳步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在想什麼?

是的,我在想什麼?

讓我對社會感到不滿不公的到底是什麼?

前面提到了農業革命的騙局,為什麼說人們想要讓生活變得輕鬆的努力反而給人帶來無窮的麻煩。

當我們提升了耕作工具,當我們有更多的收穫,當我們可以養活起更多的孩子,當貧富差距出現,當我們要提防他人,就在那時我們開始修築圍牆,一項社會革新就出現了。

它出現於偶然嗎?不,它出現於必然。

當我們刻苦學習,當我們順利畢業,當我們進入名企,當我們將哈啤換成了紅酒,當我們將學貸變成了房貸,也許我們出入豪華,生活無憂,那又怎麼樣呢?

過去的奢侈成為現在的日常。

「大多數的奢侈品,以及許多所謂的使生活舒適的東西,非但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必定阻礙人類的崇高向上。」

所以讓我厭煩的是什麼呢?

是一切事物必然的走向嗎?

我們從來沒有自主做出過選擇,我們讓環境替我們選擇,我們築起圍牆後才發覺農業革命最終帶來的結果;我們喝上紅酒後才意識到浪費於一個「成功未來」的青春。但是,沒有回頭路,這就是人類歷史上的革新存在的原因,人們忘記了自己出發前的樣子。

曾經多少次我們會認為歷史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我們相信有一種力量是歷史的主宰,而這種力量往往是真善美一類的東西。但實際上,它們並不存在。

我們由夏朝到清朝,由多少朝代只是無意義地重複?那個構建與想像力之上的社會和它的秩序,裡面有多少因為社會發展不同而帶來的隨機性?

但不要理解錯了。社會的進程是必然的,而最終帶來的社會標準是隨機的。這裡的隨機指的是沒有正當性的隨機。因為沒有人能夠給一個社會規範賦予正當性。

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種想像力是我們正確的走向。一個個革命的發生都是註定的,未來的革命也註定會到來,唯一的變數只是發起的人罷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操蛋的,最操蛋的在於,知道我們經歷的註定是一個無意義的人生,但還是會像一個庸人一樣糾結於每一個無意義的選擇。

使我煩惱的是我們現在追尋的目標嗎?

我們兢兢業業,也許只是為了成為這個社會大齒輪下的一顆小螺釘,即便是一顆重要的螺釘。我們追尋的是之後的衣食無憂嗎?

「如果文明人的追求並不比野蠻人更有價值,如果他的大半生只是用在獲取全部的生活必需品和安適上,那麼是什麼將我們區分開呢?」

資本下的世界以它本身的畸變的形式慢慢呈現出來,明確的導向變成了盲目,精明的人生成為了消耗,做出的成果變為了浪費。每個人似乎是無辜的,只是為了社會持續的向前和犧牲,但是,可怕的是,似乎沒有人看到了自己的犧牲,身在牢籠之中還是滿心的歡喜,真的認為自己的成長可以以這種形似實現。

這不就是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所表達的社會嗎?

社會難道不是人創造出來的嗎?社會和人的異化,難道不也是勞動異化的一方面嗎?可怕的是,人創造出來的東西造成了人的貶值,那社會的產生就造成了全體人類的價值的貶低。而且,情況似乎是不可扭轉的。因為導向社會前進方向的不再是人類本身,儘管會有少數的人類注意到這一點,但是這並不能帶來改變,社會自身引領自己的方向,人類成為了社會發展的手段,失去了人的意義和本質,服務於自己創造的非生命的東西。

我們現在的社會是擺脫了異化呢?還是正處於異化當中呢?

4.

夏明坐在學校的小亭子裡面,天黑了,有風吹來,還挺舒服的。夏明就那樣坐著,茫然地看著校門口一閃一閃的車燈。

我突然意識到那些傻逼的東西存在是有意義的,它們幫助你穩定,不讓你有空閑去思考其他的東西。

當清醒成為一種負擔,蒙蔽反而是一種幸福。

那些受蒙蔽的人。

他們是無知的。

而我羨慕那種無知。而且我現在急需那種無知。

所以我是想說大多數的人處於無知的幸福當中?

而我為什麼感到不幸福?

我想想。

可能是因為我們當代的全部英雄都是一個幌子,那些真正有激情和理想的人全都被稱作瘋子;可能是因為我們一窩蜂地將那些虛假並功利的人視為成功者;我們天天進行的社交網路更是外強中乾和虛假的表現;而這竟是我們親自選出的生活和社會;我們的物質、金錢、財產、等等驅使著我們做出這樣的選擇;從這種意義上說,我們從不自由。而在深處,我們都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英雄電影能使我們高興,而是我們心甘情願被麻醉;因為我們無法像羅曼羅蘭所說的那樣:熱愛這個我們看清後的世界,是因為直面真相讓人痛苦,而只有矯飾候的假象才讓我們更加自如,因為我們實際上都是懦夫!

我們的商業社會建立在虛假之上,廣告商打心理戰,媒體洗滌思想,用食物增長見識,一個個被社交網路連接的孤立的人,一個個巨大的廣告牌欺騙著我們走進了新的時代。在這樣的社會中我們怎麼談論真實?

所以我為什麼感到不幸福?

可能是因為我們現在的娛樂至死的社會就是一個巨大的假象,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全然沒有意識到當代生命的虛假。

那些最美的地方永遠是沒有到達的地方;

那些最厲害的人永遠是沒有出現在大眾眼前的人;

真正是英雄是像尼采那樣發現當代價值的空洞,並大聲宣揚:「重估一切價值」那樣的人。而這樣的人在我們當代遭到的待遇是什麼呢——被當作瘋子。

人們只是將他的經歷視為笑談而沒有在意任何他所取得的成就。

當然,如今我這樣說都沒有人會感到吃驚,因為這已經嵌入我們的生活日常了。

人們可以隨口說齣電視上的各種明星和它們的代表作品,但是要問他們列舉5個近代哲學史上的哲學家卻是難上加難。

《1984》和《美麗新世界》。奧威爾害怕的是那些強行禁書的人,赫胥黎擔心的是失去任何禁書的理由,因為再也沒有人願意讀書。

後者正在成為現實。

我們的現狀:一個住滿陌生人的社區,一個破碎而斷裂的世界。

西塞羅說過,教育的目的是讓學生們擺脫現實的奴役,而現在的年輕人正竭力做著相反的事情——為了適應現實而改變自己。

奔忙,使思想家變成名嘴,使名嘴變成娛樂家,使娛樂家變成聒噪小丑

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裡面寫到:

「在電視上,政治家們給觀眾的不是他們自己的形象,而是觀眾想要的形象。「

「他們關心的是給觀眾留下印象,而不是給觀眾留下觀點」

「一個好的電視節目所需要的是掌聲而不是反思」

「思考不是表演藝術,而電視是表演藝術。」

而這些都是我們自我麻痹的結果。我不是在抱怨人們的缺乏自製還是什麼,我是在說一種更加根深蒂固的東西。

「人們感到痛苦的不是他們用笑聲代替了思考,而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以及為什麼不再思考。」

5

夏明發現自己獃滯的太久了,於是,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拎起書包,往圖書館方向走去。

我為什麼不開心?

「大多數的人們都生活在平靜的絕望中。」而為什麼只有我的不開心是這樣的明顯?

可能是因為:「我所到手的全部沒有價值,我所成就的毫無意義,我從中得到的只有無聊。」

「最初有什麼來著?如今忘得一乾二淨。不過那裡面的確有什麼,有什麼曾經搖撼我的心並通過我的心搖撼別人的心。歸根結底,一切都已失去。」

我將異常狼狽,就連星期二之後為何是星期三恐怕都答不上來。他們笑我不成?《西方哲學史》我讀了三遍,甚至《理想國》也讀了一遍。圓周率都能數到小數點以下十六位。這樣他們也還要笑我?大概會笑的,且笑得要死。」

(上述改編自村上春樹)

或者說我為什麼覺得大學是一種時間上的浪費?

可能是因為:我們「用大半生最美好的時光掙錢,為了在生命最沒有價值的部分去享受靠不住的自由」我們浪費時間去取悅別人,卻還以為自己是在奮鬥。

我為什麼對我們的生活如此的沮喪?

用《瓦爾登湖》來說:「也許,最令人震驚、最為真實的事實從來沒有在人與人之間進行過交流。我日常生活的真正收穫,宛如晨曦或晚霞的色彩,難以捉摸,無法言傳。我捕捉到的只是些微星辰,抓住的只是彩虹的一小段。」

我為什麼對這個社會如此懷疑?即便其他人都因為社會的發展而歡欣鼓舞?

可能是因為我認為技術並不中立,汽車並不是更快的馬,電視也不是更有效的信息傳播方式;它們承載著人類發展的隱喻,幾乎是必然地可以給我們帶來人類無法預料到的危害。

可能是因為我看到人類社會的巨大的媚俗是如何驅使這個社會運作的。但與此同時——

米蘭昆德拉所說的:人類的博愛建立在媚俗的基礎上。

這種矛盾讓我沮喪。

於是——

什麼是認識?

什麼是存在?

什麼才算意義?

「認識才是幻想」

「存在就是交流,交流即是存在」

村上春樹說。

但是我能做什麼?

看透了玻璃窗上的假象,做一隻金魚,在其他魚沉浸在假象當中的時候,一頭撞過去。

但這不就是自盡行為嗎?

即便你撞碎了玻璃,一缸子的水洶湧噴出,全部的魚都在掙扎中死去。那麼這樣的話,看透真實又有什麼意義呢?這樣看來,社會的虛假反而是一種保護。

難道這就是我們唯一承認社會正當性的原因嗎?

我們就是這樣為社會正名的嗎?

純粹地功利主義?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Fuck,fuck,fuck……我不能陷入虛無主義。

但是我這種行為本身是不是就是一種逃避?

6

夏明胡亂地走著,圖書館燈火通明。人們都由圖書館走向宿舍,歡聲笑語夾雜著疲憊的嘆息。他知道自己在一種精神崩潰的邊緣,但是奇怪的是,他還是一樣的平靜。他不敢過分地思考,只怕那是最後一根稻草。但他害怕自己以後會因此喪失做任何事情的動力。

他在圖書館找了個位子坐下,打開電腦,在知乎上搜索:無意義。

不一會,他找到了一個答案。

生命的意義是被賦予的,正因為它沒有意義。

……

四個路徑:愛情,宗教,藝術,哲學。

……

如果這四種方法都無效,可能的結果無非是開啟自我毀滅的程序,酗酒吸毒賭博作死抑鬱症。

……

人的求死本能最大的意義就是毀滅一切沒有意義的生命。

他呆了一會,然後關了電腦,塞進書包,拎起背帶,然後默默地走出了圖書館,和其他人一樣,低著頭走向寢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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