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什麼時刻死但不知道以什麼方式死,世界會發生哪些變化?

如題,具體的規定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是某年某月某天某時某分某秒,但是全都不知道以什麼方式死去,那麼,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

三四年前的相似問題:

如果所有人知道了各自確定的死期後會如何?


·1

在我出生那年,人們如夢初醒,腦海中忽然多出一個日期。

幾經排查,那是他們自己的死期。

師父告訴我,這個死期是可以變化的,普通人可以強身健體,江湖人可以金盆洗手,都能延年益壽。

「如果你想要不世出的功名,那你就不必再奢求人間百年的壽命。」

師父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很小,但畢竟本人聰明,七歲就已經懂了逆向思維。

我問師父:「那是不是只要讓自己的壽命變短,這個人就更容易得到不世出的功名?」

師父驚訝的看著我,說小子,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啊。

師父又告訴我,死期不是你能夠隨便選擇的,死期的變動都是大勢所趨,比如天災,比如戰亂,這才會讓你壽命變短。

「當然,還有一種人的壽命會突然變短,那種人會在不久的將來死於閻羅親手製造的意外,他們一覺醒來,壽命就變得只剩五年、一年,甚至三個月或者十五天。」

七歲的我靈機一動說,他們不會自殺嗎?

師父說,自殺的人有,但有些人在死亡的前一瞬間,看到死期變成了今天,又有些人半死不活,苟延殘喘的活到死期。

我倒吸一口涼氣,說那還真是慘呀。

師父說,更慘的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朝廷把這些非正常死亡的人稱為亡命之徒,令錦衣衛四處抓捕。畢竟面臨死亡,總會有一部分人花天酒地,乃至於奸淫擄掠,也會有一小撮人奮不顧身,行俠仗義。

「但人之將死,往往都是目無法紀,這是朝廷所不能容的。」

我很好奇,說師父,死期只有自己知道,他們怎麼抓人呀?

我清晰的記得,那天夕陽很紅,桃花如夢,還有清風送爽,吹落片片粉紅色的花瓣,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落在山間的茅草屋上。

師父白衣飄飄,揮了揮手,我便看見夕陽墜下山頭,桃花破碎成塵,青石板路化作齏粉,那間茅草屋和茅草屋上的花瓣,都分崩離析,隨著空氣消散在我的眼前。

簡單來講,毀天滅地。

當我再次凝神的時候,發現眼前是一間破舊的道觀,師父三縷長髯,道袍髒的像是幾百年沒有洗過。

師父呵呵笑道,這是幻術,不足掛齒,黃粱一夢,千年彈指,就是我要傳你的功夫。

我嘴巴微張,說我生活了七年的地方,都是師父你營造出來的幻境?

師父說,在幻境中長大的人,對精神的感知強,適合學習幻術和催眠,掌握這兩個法子,從此世間人心叵測,對你來說便都有如坦途。

我想起之前問師父的問題,原來錦衣衛是靠我們這種人才能查訪出亡命之徒的。

我沉默著,問出師父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亡命之徒,師父你會不會帶著錦衣衛來抓我?」

師父笑了,說你一個小孩,怎麼整日里想這麼多?

我直勾勾盯著師父,師父無奈,笑著揉揉我的腦袋,說不會的,行不行?

那時候我還很小,很缺乏安全感,也很容易擁有安全感,我以為師父一句話就是一輩子,聽見他的保證,我開始安心跟師父學本事。

·2

離開道觀後,我就要去往京城。師父說我們這是包分配的工作,專業人士極少,聽封不聽調,吃香得很。

我學幻術十二年,早想著下山闖蕩江湖,讓所有人都能聽到我的名號。

師父說,你去京城,找錦衣衛百戶燕仲清,就是說接我的班,待遇與從前一樣。

那年我十九歲,未曾聽師父提過往事,我笑著問他,說這麼多年過去,那位燕百戶竟然一直沒有升遷,也還能一直記得住你?

師父說,負責緝拿亡命之徒的錦衣衛,沒有升遷的說法,朝中顯貴里,哪個家中沒有一二亡命之徒?錦衣衛抓了他們,就是與朝堂作對,怎麼能有升遷的機會?

我撇了撇嘴,還不等說話,師父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扔給我一個包袱,裡面白花花的全是銀票,他說這行手握生殺大權,工資又高得離譜,明面上的名聲,有那麼重要嗎?

本人看著那一包袱銀票,嘆了口氣說,名揚天下,是多少年輕人的夢想啊,老頭,你這是在扼殺本少年的熱血啊。

師父說:滾。

我無奈的看著他,說你都要扼殺我的熱血了,得加錢啊,這年頭夢想很值錢的!

師父說,你再多說一句,我讓你出不了山。

我又撇撇嘴,說了聲老吝嗇鬼,揮揮手走下山去,當我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聽見師父忍不住朝我喊,他說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山下的男人不可信,你要一路當心,不能無路可退!

我背對著師父,朝他揮了揮手。

我的名字叫楊無路,在嘉靖二十三年的一個秋天,註定名動天下的少年下山了。

·3

我沒有徑直走進承天門內的北鎮撫司,而是先在京城裡胡吃海喝了一番。

師父曾經給我布過幻境,讓我體察過人間百態,其中京城的貴氣讓我難以忘懷,當我掃蕩京城之後,才發現師父的高妙。

那些我曾經吃過的東西,味道與現實中的全然不同,我小時候吃過叫花雞,以為那是最好吃的東西,所以全京城的美食,都帶著一股叫花雞味。

師父說,幻境要順勢而為,才可趁虛而入。

正當我思索人生的時候,身邊不知何時竄出來一個姑娘,那姑娘的衣衫灰撲撲的,滿是塵土,臉卻生得白凈,一雙大眼睛眨來眨去,是我從沒見過的生動。

姑娘咧開嘴笑,兩排白牙晃花了我的眼。

她說:「我叫步如意,從今天起,你的生命由我安排啦。」

姑娘的語氣很飛揚,我一時間以為這姑娘也會幻術,正在用特殊的語調將我催眠,不然我怎麼會想跟著她的語調蹦起來?

這位步姑娘朝我眨了一下眼,她的眼睛裡似乎倒映著星辰與山河,在她眨眼的瞬間化作電弧射在我的心底。

不久之前,師父曾經給我營造過幻境,讓我試圖去愛上一個女人,最後我與那個女人同床共枕,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師父說,你的心志已經堅定了,你認得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可以放你下山了。

結果剛一下山,我就被不認識的小太妹拉著亂跑,絲毫想不起反抗。

姑娘還說要安排我的生命,我一時間不太明白這安排有幾個意思。

步如意一邊大喊著讓開讓開,亡命之徒來啦,一邊咯咯笑著,像是叢林里飛出的鳥兒,長街上兵荒馬亂,行人紛紛避讓,如同躲避瘟神。

姑娘笑得更開心,我看著她的側臉,本該紛亂的思緒忽然平靜下來。如果世界上有一見鍾情這回事,我想我這是撞到了。

我任由自己被她拎著,七拐八拐,到了明時坊西南角的隱蔽衚衕里,這衚衕里都是隨意搭建的草屋民房,南邊的泡子河河水污濁,北邊是朝廷盔甲廠高高的石牆。

與長街兩側貴氣不同,這是另外一個京城,陰暗,憋仄,與世隔絕。

步如意卻像回到了家,跟每一個乞丐,流民,和雙目獃滯的人打著招呼。

我很奇怪,為什麼步如意什麼時候都能笑得出來,我更奇怪,她這樣一個姑娘為什麼會拉我到這裡來。

步如意忽然回頭,大大的眼睛朝我一眨,「你不要怕,這裡有很多亡命之徒,都會是你的朋友,朝廷抓不到的。」

我嘴巴張了張,不太懂她的意思。

步如意忍不住笑道:「別傻站著了,我帶你去見張叔,你就什麼都懂了。」

我隱約察覺到,這其中有些誤會。

·4

當一個普通人大夢初醒,發現自己成了亡命之徒,死期就在幾個月後,往往會不知所措。

這位張叔,就是負責給亡命之徒指點迷津的人。

比如有個亡命之徒想在死前吃更多的美食,張叔就會給他謀劃離開京城的方法,也會贈他一張天下知名酒樓的地圖。

張叔本人也是亡命之徒,隱居明時坊前,是赫赫有名的牧雲盟盟主,當他發現自己只剩五年的命數,忍不住想試試退隱江湖,能否逃過一劫。

可惜江湖事難了,張叔逃不過去,他躲到京城半年,死期沒有絲毫變化。

張叔開始替亡命之徒出謀劃策,安排死亡日程,那些經張叔安排過的亡命之徒,鮮有被錦衣衛抓住的。

步如意是個普通人,從小吃百家飯長大,對於自己的許多事情都不在乎,卻偏偏很在乎別人。

前些年她在五湖居撿飯吃的時候,五湖居小二還嘲諷過她,步如意一邊笑著說是是是,您說的都是,一邊又從垃圾堆里扒拉出半個燒餅。

小二拿她沒轍,憋了一肚子氣,轉過頭又去踹旁邊的乞丐,這姑娘就不能忍。

姑娘還是笑嘻嘻的,上去就給了小二一個巴掌,鬧到後來一群大漢圍著她,認定她行事詭異,像個亡命之徒。

最終還是張叔請人出面,把她救了下來。

從此步如意就成了死亡日程工作室的一員,專門從大街上搜尋成為亡命之徒的迷茫之人。

在步如意的眼裡,我一剛出山的少年,能隨手把錢花掉一半,胡吃海喝,這鐵定是快死了。

張叔坐在破敗府邸之中,院落里都是叢生的雜草,他問我,死前還有什麼想做的。

我說,張叔,如意姑娘,我真不是亡命之徒。

步如意還是笑,說你不是亡命之徒,哪來那麼多錢呀,我看你穿的衣服也不華貴,不是少爺吧?

我說,其實我今天剛剛從師門下山,錢都是師父給的,師父說我們這行不缺錢,所以我就……隨便花了花。

姑娘還是不信,說這裡真不是在套路你,沒有錦衣衛埋伏的。我還沒等分辨,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在大堂上。

「你們這行……是哪一行?」

張叔緩緩抬起頭來,氈帽下面是濃眉如刀,斜插雙鬢,再往下是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他的絡腮鬍茬沒剃,此刻直勾勾盯著我,頗有些攝人心神的意味。

想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怒自威。

我摸了摸鼻子,沖張叔一笑道:「說實話,你會放我走嗎?」

張叔目光凝聚起來,頭微微向側上方揚了一下,步如意在旁邊失笑,說還能不讓你走嗎,你總不至於還敢得罪亡命之徒吧?

我嘆了口氣,說在下不才,還真是靠得罪亡命之徒混飯吃的。

「我叫楊無路,是個幻術師。」

·5

步如意瞪大了眼睛,這次終於沒笑出來。

張叔掃了一眼姑娘,又重新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他輕叩著桌案道:「你的意思,這都是誤會?」

我笑著說,不然我也不至於自己過來啊,我的長處是催眠制幻,武功很一般的。

張叔沒理我,又問道:「你是不是要去錦衣衛中任職了?」

我說是啊,大家混口飯吃,我真不至於出賣這裡的人,亡命之徒也不全是有威脅的嘛。

步如意在旁邊小雞啄米似得點頭,說張叔,我看他不像個壞人啊。

張叔斜睨她一眼,說以後別什麼人都往這來領,你們收拾東西先撤,我得盯緊了他。

兩句話的功夫,我就看見張叔的額頭上有青筋隱隱露著,忍不住又補充道:「張叔,你運功到腦門上也沒用的,催眠講究的是擊其懈怠,這麼面對面我怎麼可能出手嘛?」

張叔說,我懂,庖丁刀法我施展開來能留你一具完整的骨架。

我看見張叔腦門上充的血漸漸褪下,舒了口氣道:「對對對,真要催眠找這個時機就特別好,情緒緊張,注意力又剛被轉移,特容易放鬆。」

我話音未落,就看見張叔的臉跟變色龍一樣,轉瞬漲得通紅。

哦,大概是一口真氣秒提了吧。

不過怎麼紅的有點妖艷啊……

噗!

張叔一口鮮血噴出來,我和步如意連忙上去扶他,還不等跨出兩步,就見張叔狠狠一擺手。

「都別過來!」

張叔緩緩抬起頭來,整理了下面部肌肉,又恢復不怒自威的神色,「如意你快去帶人撤,那小子你站回去,再敢亂動我一刀劈了你。」

我訕訕笑著,說是,是叔您說什麼都是。

旁邊的步如意噗嗤一笑,說原來幻術師就是你這副模樣啊。

我看著姑娘的笑,當即脫口而出:什麼狗屁幻術,都不及你這一笑來的迷人吶……

步如意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僵在了臉上,只能撓撓頭,又眨眨眼,說嘿嘿,那是,那是,本姑娘多國色天香啊。

然後香字未落,扭頭就溜。

我看著步如意的背景,嘖嘖感慨,回頭朝張叔說,你看看,這姑娘多水靈,多可愛啊!

張叔沉著臉,盯我像盯犯人一樣。

等明時坊這條陋巷裡的人都走光了,張叔才站起身來,他經過我的身旁,說這次我不會殺你,你進了錦衣衛就會知道,有許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名揚天下的,就是束縛最多的。

當時我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很久以後我才清楚,其實張叔想告訴我的那句話是,能做出事情最多的,也就是背負罪孽最多的。

可惜那時候我太年輕,明白不了。

·6

其實成長的速度有時會很快,作為幻術師,本來就應該比常人見得更多,錦衣衛里短短三個月,我已經知道什麼叫「有許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京城的幻術師很多,我的朋友卻只有陸安然一個。

陸安然像我一樣,會閑著沒事瞎琢磨,他也覺得有些亡命之徒很可憐,臨死想去了卻遺憾,見見初戀,都被錦衣衛抓進詔獄,關押至死。

所以陸安然曾經放走過一個亡命之徒。

後來,他聽說那個亡命之徒洗劫了官驛,搶馬去見他的初戀。

因為時間來不及。

陸安然跟我喝酒的時候就說,我終於明白朝廷為什麼要抓這些人了,就算這些人可憐,這些人沒有想違法亂紀的心……但他們畢竟都快要死了,有些遺憾不彌補就來不及,他們趕時間是顧及不了別人的。

那天晚上,陸安然念叨了七十多聲我不殺伯仁。

於是我也懶得再想這些是非對錯,沉迷工作,努力賺錢。有一次在京城外的官道上,我憑著半空中的一片落葉催眠亡命之徒,在業界傳為佳話。

當然,佳話是對錦衣衛而言的。

步如意告訴我,現在亡命之徒都煩死你了,人家就是想去看看大海,你非要攔他幹嘛呢?

我把陸安然講的那個故事告訴了她,步如意噘著嘴,說人在快死的時候,真的會性情大變,不在乎旁人死活嗎?

姑娘說,不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才對嘛?

我笑著說,其實我處理那麼多案子,人之將死的時候,都在說我臨死前爽過一把真他媽好。

步如意時常來找我,她對幻術師很好奇,說你能不能給我變出朵花,不行的話鴿子也行,純白的,撲稜稜能飛的。

她說到鴿子的時候還在比劃,賊可愛。

我每每都會笑,說幻術師不是這樣的,幻術師可以催眠你,然後構建你的另一個世界。

步如意咧嘴一笑,說好啊,那你催眠我。

我笑了,說你還真是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啊,我要是催眠了你,在幻境中告訴你我是你相親相愛十幾年的相公,你信不信等你回到現實,還會認為我是你相公?

步如意怔了怔,說還有這種操作啊?

我抬頭看著天空,笑說,豈止啊,還能殺人呢,曹操說吾好夢中殺人,其實就是在說我們幻術師的本事他很喜歡。

步如意嘴巴微張,說你們這行這麼古老啊!

我哈哈大笑,說逗你的,幻術師殺人不見血,哪能像曹孟德拔劍生死?

步如意哼了一聲,拿小拳頭捶了我肩頭,我仰天就倒,嘴裡還喊著女俠饒命,女俠你的真氣在我胸間翻滾,威力竟恐怖如斯,我眼見是不活了呀。

姑娘咯咯笑著,把我拉起來,認真看著我的眼睛,說楊無路,你讓我看看幻術師的幻境吧,我想看了。

我愣在那裡,沒太明白步如意這是幾個意思。

姑娘又笑了,笑著推我一下,說你怎麼不動了,我可不是幻術師。

我再一次仰天就倒,姑娘趕忙扶向我,我趁這個時候伸手撩起了她的髮絲,那縷長發在姑娘失神的時候掠過她的眼前,左右擺盪。

我的目光凝聚起來,朝步如意邊眨眼邊翹起嘴角,每一次眨眼都像是燈光在照耀,當我站穩身子扶住步如意的時候,姑娘的嘴角已經跟我彎成了同一個弧度。

「閉上眼,帶我走。」我拉著姑娘的手,輕輕告訴她。

恍惚間,我掠過姑娘的世界,開始觸摸她意識里混亂的經歷與記憶碎片。

我避開姑娘意識的洪流,開始在她沉睡的部分構建新的幻境,無垠的大海湛藍如許,更遠處有青山隱隱,頭頂一輪圓月,像從山海之間升起。

海岸之外是碧綠接天的草原,我與步如意站在草原上,莽莽乾坤只我二人。

姑娘睜開了眼,驚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在草地上歡呼奔跑,我邊笑邊說她像是沒出過家門的小狗。

步如意沒理我,還在那裡勾勒著幻境的未來,她說這裡該有山谷,山谷里該有村民,那邊得有帳篷,我們要在草原上放牛放羊。

我聽她說得仔細,更聽到了我們這兩個字,一時間但覺天高海闊,盡在胸中。

我揮了揮手,天空中有她過往的歲月一一閃過。浮光掠影,我看不真切,但我知道她一定清楚那些片段的意義。

那些歲月在天空中炸出絢爛的花朵,又紛紛落在草原上,化作一幕幕真實的場景。

於是我看到小時候餵養過姑娘的婦人,曾經追過步如意的初戀少年,還有賣餅的大叔,乘涼的槐樹……

步如意不住驚嘆著,我緩緩向她走過去,說如意,來,給你變朵花你要不要?

姑娘興奮的回過頭來,又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她問什麼花什麼花啊?

我伸出手,五彩斑斕的花兒從我手中綻放,在月光下鋪成一地的花海。

「還有鴿子。」

我輕輕抬手,有白鴿飛上高空,星辰里徘徊不去,最終一一崩散,化作銀河浩瀚。

姑娘的臉紅撲撲的,大笑大跳著,我忍不住去捏了捏,姑娘安靜下來,小臉更紅,轉頭看著我。她說楊無路,這就是幻術師?

我笑著搖了搖頭,說這不是幻術師,這是你我,等以後我把光陰剪成煙花,讓你一眼就能望穿世間繁華,現在那些浮光掠影太少,而且最關鍵的……是沒有我。

「我聽說漂亮女人臉上都寫著個禍字,以你的狀況,我怕是得禍國殃民,你要不要給我個機會,讓我拯救下世界啊?」

步如意紅著臉,說滾,誰要讓你拯救世界。

姑娘停了一下,又說,你救得了我就行啦。

當時我比步如意見到幻境還要興奮,我抱著姑娘連轉三圈,從前我不知道為什麼話本小說里都這麼寫,現在我才明白。

你胸中就有一股氣,從嗓子眼到丹田,暖暖的,都是充實感,你想緊緊抱住一個人,像是要抱進你的身體里,想歡呼,想吶喊,想把胸中的氣息吐出去。

所以我沒有看到,姑娘在半空中一邊笑,一邊哭。

·7

其實我早該想到,為什麼步如意會那麼想看幻境,固然是因為相信我,同樣也因為她時間不多了。

那天步如意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亡命之徒,在她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一場意外,於三個月後,無可避免的等著她。

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錦衣衛已經帶隊出發了,與我師父相熟的百戶燕仲清還拖著我喝酒,說些不醉不歸,老友後繼有人的屁話。

而我之所以會知道這個消息,也不是有任何一個人通知我。

這次任務沒人喊我,也沒人告訴我目標是誰,我借上廁所的功夫催眠了錦衣衛,自己問出來的。

我轉身想走,燕仲清攔住我,他說幻術師不多,不能再少一個了。

我指著他怒喝,說給我滾,你信不信我讓你永困幻境?

燕仲清說,我受你師父之託照顧你,你就這樣對我?

這名久經風霜的燕仲清很平靜,也很清醒,絲毫沒有剛才的半點醉態,我想他一定知道,對付幻術師最有利的武器,就是平靜與鎮定。

他越平靜,我越不能平靜,我大聲呼喊著,說如意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我把頭撞向地面,撞向牆壁,都被燕仲清攔住,我最後坐在椅子上,舉起罈子大口喝酒。

我對燕仲清說,我整日在這個破鎮撫司,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你知道陸安然嗎?他現在下班以後,便是買醉青樓,或者跑到詔獄裡虐待亡命之徒……如果我的姑娘死了,我的確還能活得很好,還能為朝廷效力,說不定甚至能名揚天下。

「但我從此再也沒有生活了,我將買醉青樓,天子呼來,不上船。」

咚。

我重重一聲倒在桌上,酒罈隨手扣在手邊,有酒液一滴滴落地。

燕仲清嘆了口氣,把手放在我的頭上順了順,我就在此時霍然抬頭,雙眸炯炯有神的盯著燕仲清。

燕仲清回視於我,沒有絲毫慌亂。

「你說,你活了這麼多年,究竟活成個什麼樣子了?」

我譏諷一笑,緩緩垂下目光,眉頭緊緊皺起,歪著腦袋打量滴落的酒水。

燕仲清凝視了我很久,又嘆氣,順著我的目光望向酒水,「無論如何,能活著就是好的,你如果執意要去救人,離死也就不遠了。」

酒水滴在地上,每一滴之間的間隔都相似,節奏分明,燕仲清抬頭想看看我,卻發現頭有點暈。

啪,他聽見一聲響指,這才發現原來酒水不是從罈子里滴落,而是在我的手指間。

「酒滴完,該睡了。」

燕仲清腦袋一垂,軟塌塌得耷拉在前面。

我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扶著燕仲清躺下。

我貼在他的耳畔對他說,謝謝你,但總有些事情比性命更重要,如果按亡命之徒原本的意思,也算我一個吧。

·8

錦衣衛的人馬已經出動,我不知道他們在何處追拿步如意,但張叔一定知道。

張叔熟悉我之後,又搬回了明時坊,那座宅院還是從前那麼破舊,我闖進門的時候,張叔正在大堂里喝茶。

我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張叔不可能不知道步如意被追拿,此刻還這麼悠閑的喝茶,一定有問題。

張叔沒有抬頭,他自顧說道:「如意已經救下來了,她不想耽誤你的前程,也不想錯給你一段姻緣,她走了。」

是這樣嗎?

我晃了一下腦袋,就將這個懷疑剔除出去,有一個想法在此時闖入我的心中。

茶香裊裊,繚繞著正堂之上的牌匾。

「張叔,如意的朋友不多,她成了亡命之徒,這件事我都不知道,錦衣衛怎麼知道的?」我盯著張叔,又補充道:「我在她腦海內構築過幻境,如果有幻術師攻擊,我一定知道。所以如意是被人出賣了,究竟是誰才會讓她放心,連亡命之徒這種身份都說給他聽呢?」

張叔,只有你。

我看著張叔,眉皺如川,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是張叔出賣如意。

張叔抿了口茶,說:「我救過很多人,讓他們在我的目光下,了卻餘生,彌補遺憾。但事情不是那麼好做的,我需要給錦衣衛一些交代,你以為在幻術師沒有參與搜查的時候,錦衣衛就一個亡命之徒都抓不住嗎?」

「江湖朝堂,在暗在明,本就是一體雙生的,你想做一些事,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張叔看著我,語氣平緩而堅定,「比起其他人,如意這孩子太跳脫,成了亡命之徒,容易出事。把她交給錦衣衛,我很遺憾,但不後悔。交出這一個人,我就能再救五個人,五個人加起來就是五年左右,那就相當於我又多活了五年……這個道理,你不會懂的。」

他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懂。

但我懂或者不懂都沒有區別,這一戰還是要打。

我佩著錦衣衛分發的綉春刀,此刻握住刀柄,說張叔,隔著這麼遠,你有必要嗎?

張叔說,隔著這麼遠,我依然能打敗你,你不必再耍什麼花招,我這次不會看你一眼的。

我看見張叔的耳朵動了動,明白他說的不假。

我笑了,說張叔,那就來吧,等我把刀拔出來,我們就去捉拿如意的地方開戰。

張叔眉頭一皺,微微分神思索我這句話的意思。

高手之爭不可分神,但我的武功顯然不是高手,張叔耳畔傳來拔刀的聲音,綉春刀出鞘不該這樣刺耳,更不該這樣慢才對。

拔刀聲似乎有節奏感,張叔仔細聆聽著,我站在他不遠處,閉著眼,將刀狠狠壓在刀鞘內部,摩擦著拔出來。

嗡,一聲震鳴,單刀出鞘。

張叔忽然眼前一花,茶杯不見了,裊裊的茶香也不見了。

張叔霍然起身,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城北密林之中,不遠處還有錦衣衛在圍攻步如意。

這是他事先通知錦衣衛的地點,也是步如意的藏身之地!

張叔回頭,看見扛著綉春刀的我,我拖刀一斬,幻境中的樹林層層疊疊倒下,濺起一地煙塵。

張叔在身後大喊著,我面無表情,扛刀漸行漸遠。

·9

我騎著快馬,飛速馳向城北,我察覺到我構築的幻境正在崩塌,而那個姑娘的意識竟然還在守護著它。

一旦幻境毀滅,步如意這輩子就醒不過來了。

我雙目通紅,想著那個蹦蹦跳跳的姑娘,那個興奮會大喊,害羞還會說自己當然國色天香的姑娘。

烈馬撞翻攤位,錦衣衛的腰牌喝退守城官兵,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急不可耐。

忽然間,我察覺到對幻境的攻擊停止了,沒有幻術師再針對如意出手。

我有些錯愕,眼前飄過一片落葉,旋轉著,飄零著,要在我眼前墜落。

一聲低沉而隨意的聲音在路旁響起。

「看著你身後的落葉,跟它下馬。」

我身子一震,這就是當初我憑一片落葉制幻的手法,這個幻術師一定是陸安然!

我強行扭過頭,不去看眼前的落葉,但當我回頭的一瞬間,腦海中電光一閃。

陸安然給我下的指令,是身後的落葉,而非我面前飄落的那一片。

當我回頭的時候,陸安然拈弓射箭,箭簇上還穿著一片葉子,我下意識腦袋一暈,從奔馬上徑直翻下。

嘭!

我重重摔在地上,滾了四五圈,衣衫磨破,身上都是傷口和鮮血。

陸安然伏低身子,箭一樣從路旁竄出,三兩步趕到我的身前,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他過來才翻身拔刀,綉春刀一斬而出!

陸安然後仰,瞪大了眼睛罵我,說楊無路,你真要殺我啊!

我說,陸安然,你給我讓開,我要去救我媳婦!

陸安然道:「楊無路你瘋了,你媳婦是亡命之徒,放她走還不知會造什麼孽,你是鎮撫司旗下的幻術師,你別忘了你的職責!」

我又是一刀砍向陸安然,說憑什麼你能放走一個人,我就不能!

陸安然側身躲避,嘴角劇烈抖動著,我眼睛眯起來,趁陸安然情緒不穩的時候驟然發力。

「我數到三,跟我過來!」

我和陸安然同時喊出這句話,又同時喊出一個三!

世界倏然安靜下來。

我和陸安然站在同一片幻境的土地上,身遭皆是白茫茫的混沌,我在反應片刻過後,立刻看向自己的手。

綉春刀還在。

我毫不遲疑,揮刀就砍向自己的咽喉,幻境中的死亡如果夠快,人會在現實中醒過來。

如果要在幻境中殺人,可以一點點放血,人會在現實里驚懼而死。

我不想殺陸安然,但我沒想到陸安然連走都不想讓我走。

他猛地撲過來,一拳打飛了我的刀。

我奮力掙扎著,奈何身手不如陸安然,被他鎖住胳膊,緊緊扣在身後。

我大吼著,說陸安然你有病啊,我出去一趟怎麼了!

陸安然聲音低沉下來,我聽出幾分哽咽,他說他當年放走的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絕對想不到自己的朋友會變成搶馬殺人的匪徒。

「楊無路,我會好好安排,讓步如意在詔獄不會受苦,但你不能放她走,你放她走很有可能害了她!」

我聽見陸安然嘶啞的吼聲,手腳頓時沒了力氣,我又想到詔獄裡的陰森恐怖,但凡我和陸安然出任務,姑娘怕是就得變得慘不忍睹。

·10

從前步如意喜歡跟我坐在屋頂上,對月飲酒,聊多了喝多了,她就醉醺醺靠在我肩膀,說怎麼人生有那麼多不如意呀。

姑娘噘著嘴說,小的時候吧,人們想長大,以為長大就沒人欺負了。長大以後吧,還會被人欺負,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模樣。我們明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可還是會做錯事……楊無路,你說我們是不是生來就註定走投無路啊?

我記得當初我告訴她,其實未必啊,這個世界很難劃分的,有些人把世界分成男人和女人,有些人把世界分成普通人和亡命之徒,但其實大部分人都是把世界分成了我,和別人。

我轉過頭望著步如意,說假如世界有我們的概念,會不會算是有路可退?

小姑娘咦了起來,說楊無路,你怎麼這麼熟練啊,是不是以前對什麼姑娘說過?

我還不等辯解,這姑娘就在屋頂上開始撓我癢。

「誰要讓你拯救世界?」

「你救得了我就行啦。」

我閉上眼,再度睜開,幻境中的綉春刀又回到我手裡。

陸安然怔怔的看著我,說楊無路,你真的瘋了,你不要逼我無路可走,否則我真會殺了你。

我笑了笑,推開他,說老陸,你知道你為什麼買醉青樓,還拚命攔我嗎?

陸安然說,因為我當年犯過傻,我不能讓你跟我一樣傻。

我搖頭,對他說:「是因為你在恨你自己,如果你當年跟他一起走了,搶馬殺人,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陸安然像個石雕般靜止在幻境之中。

我橫刀,抹向自己的咽喉,在離開幻境的那一瞬間,綉春刀落在白茫茫的混沌中,跌醒了陸安然的沉痛。

·0

我曾經問過我師父,如果需要雖千萬人吾往矣,我們這行要怎麼應對。

師父說,沒辦法,你製造不了那麼大的幻境,也催眠不了那麼多人,你只能催眠你自己。

我提著綉春刀,攔在錦衣衛回城的路上,我說大家同事一場,放了我媳婦吧。

有人哈哈嬉笑,說大家同事一場,不如留你媳婦去詔獄玩玩,我們就當你沒來過。

我握緊綉春刀,對面的錦衣衛畢竟專業,感受到我身上的殺氣,齊刷刷拔出刀,還有人拿弓弩指著我。

有更絕的,拿弓弩指著步如意。

姑娘眉頭緊蹙,嘴角卻還噙著笑,像是在我製造的幻境里玩得正嗨。

我吸了口氣,說那好,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我閉上雙眼,任憑風聲在我身側流逝,我給我自己製造了幻境,時間在幻境里洶湧得消失,都化作我斬出的一刀又一刀。

我睜開雙眼,讓幻境中的刀法和現實中的軀體相適應,當然,他們不會適應的。幻境里過去幾十年的身體,才能練就一刀斬山河的刀法,我當下的模樣怎能跟幻境之中比。

有弓弩破風,錦衣衛們策馬而來。

我又一次閉上眼,對自己說,箭簇入體的那一刻,我身在幻境之中。

噗!

弩箭入肉,我睜開雙眼。

我的死亡日期本來在四十八年之後,隨著我雙眼的睜開,壽命以我可見的速度流逝著。

但我沒有理會,神色無悲無喜,一刀斬向虛空。

巨大的氣浪掀翻衝來的馬匹,馬匹上的錦衣衛被刀風卷過,全是深可及骨的傷痕,遠遠拋飛丈外,像是一個個衝天而起的死狗。

沒人再敢上前,剩下的錦衣衛面面相覷,都將刀弩對準了步如意。

我輕輕笑了笑,橫刀,再度揮斬,有一道波紋從空中瀲灧而起,似乎空氣都被那道波紋斬做兩截。

我沒有去看那些錦衣衛,而是閉上眼,對自己說聽見屍體倒地,醒來。

噗通。

剩餘幾名錦衣衛屍體化作兩截,緩緩滑倒在地上。

我睜開眼,還剩下三個月的壽命。

不遠處,步如意伸了個懶腰,正打著哈欠坐起身來,姑娘剛剛起身,就看見我站在她的面前。

我朝她揮了揮手,笑著說,我救你出來啦,以後我們一起去看這個世界吧。

姑娘在風中默了一下,看著遍地的屍體,場面一度非常不適合劇終秀恩愛。

但是無所謂,畢竟這個姑娘比較跳脫,對著那地殘屍看了不到三秒,就抬起頭來,沖我嫣然一笑。

姑娘伸開雙臂,笑著說,楊無路,傻站著幹什麼,不是要帶我去看這個世界嗎?

步如意揚起頭來,說我要我家夫君抱著我去看。

本人哈哈大笑,綉春刀隨手插在地上,屁顛屁顛過去抱走了姑娘。

西方暮雲四合,恰見落日熔金。

完。


「你這人、你這人怎麼這樣呢?貪戀愛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只會比我少活三年,結果結婚後才知道,你比我整整少活二十年!如果你死了,留我一個人……叫我以後怎麼辦吶!」


電影 超新約全書 里 有這個情節 可以去看下


可能大家會更迷信了吧……


那如果自殺會怎麼樣,不就矛盾了嗎


「誒,最近怎麼看你買了新車啊 花錢大手大腳的」

「嗨 再過個三天零五小時二十八分鐘三十九秒就要死了 還管他什麼呢」

「說的也是 我還有九個月零八天零七個小時五十四分鐘二十四秒才死呢 還得努力賺錢 臨死前花花 你保重啊」

「好勒 回見內您」


會有很多人嘗試危險行為 反正暫時死不了


是怎麼知道自己的死亡日期的?浮現在頭頂么?

他望著自己頭頂的「∞」陷入沉思。


我22歲那年會死

我今年20歲

我有一個與生俱來的神奇卻又很悲催的技能

就是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

不僅如此

我甚至知道所有我見過的人的壽命

我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不論此刻是喜是悲

他們的人生總會在一個永遠不會預知的時刻

悄然的終結

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上一樣

但我不一樣

我22歲

會死

知道自己的壽命其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除了多了那麼一點哀傷和得意

生活還是要得過且過

比如我現在

正陪著我的死黨大飛撩一個剛入學的學妹

大飛名字其實叫劉稽

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飛機

後來這個外號就變了

先是叫打飛機

後來叫飛機吧

不過出門在外

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

於是我就叫他大飛了

雖然他好像還是不怎麼喜歡這個名字

大飛從小和我一起長大

他是個極端猥瑣的人

每天腦袋裡就是聊騷妹子

和怎樣扮帥

雖然他不務正業

但是在這條歪門邪道上還是小有成就

據我不完全統計

這小子交過的女朋友比和我說過話的異性都要多

而我更是個扶不起的爛泥

也許是我知道我只有22年壽命

不如就這麼將就的活著吧

其實我總是很羨慕我的死黨大飛

不僅羨慕我看到的那大大的92年壽命

更羨慕他優越的家境

和模特般的身材和顏值

我現在反而很想知道

在沒有我的那70年里

他會變成什麼樣呢?


保險公司多半都要倒閉了


如果真能知道到具體的每分每秒,那麼直播死亡的人應該會很多。


不必複雜化。如果我知道我會我71歲死,那我還是正常活著。如果我知道我會在10年後死,那我就不在攢錢買房不再結婚生子,而且瀟洒的再過10年。如果明年死,那就把錢取出來,辭掉工作,去浪一年。如果幾天後就死,那就辭掉工作回家陪父母去。死前一天跟父母道個別,然後出門不再回來了。


一開始民眾恐慌,各種新聞報道,各種猜測

各國組織專家討論,科學研究:

上帝

外星生命

因果律

低級存在,高次元生命體

這是一場遊戲、試驗

等等概念可能會被提及

普通民眾要求解釋,政府可能會強行解釋一波民眾不信,然後發生各種混亂

政府進行鎮壓,維持之前的秩序

各種教派團體出現,收智商稅的收智商稅,搞事的搞事

很多人的世界觀、世界觀會發生改變

有人從此會各種行善,也有的會各種作惡

信教的人增多、各種與死亡日期相關的題材出現

政府加強管控並且進行謬論宣傳

長期混亂之後大體恢復平靜

然後研究的研究,作死的作死

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後,大眾便消停下來

一兩百年後,如果人類還在,看到死亡日期這件事已經潛移默化,沒什麼驚訝了


他望著代表著自己死期的時鐘

+1s,+1s,+1s

開心的笑了,像個孩子


比如他12點25分會離開這個世界

為了紀念這一刻,他特意穿上了女友送他的紅色毛衣

然後盯著秒錶,卻突然倒在12點24分59秒上

在這個世界上某個地方,一個鐘錶的秒針又原地抽搐了一下


坐吃等死也是可以的,存夠錢,準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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