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契丹人直接引入回鶻文字轉寫契丹語,可能會對東北亞歷史造成怎樣的影響?

此問題來自於對@ Hasuran Li的某個回答的評論。

眾所周知,中亞地區與東北亞民族彼此之間並不是一無所知,這在闕特勤碑碑文中就有反映。耶律阿保機之弟曾借回鶻文字構詞原理創建契丹小字,證明中亞與東北亞之間的密切聯繫。下圖契丹大字回鶻文夾注殘片也能間接說明問題。

(源地址BabelStone Blog : Khitan Miscellanea 1: Oh, How the Gods Mock Us!)

問題即如題目所說:如果契丹人直接引入回鶻文字轉寫契丹語,可能會對東北亞歷史造成怎樣的影響?


這個問題帶有一定的想像成分,不過我們可以先了解幾個與此相關聯的基本問題,使討論變得有據可查。

首先是契丹大字和小字的問題。

我們現在對於契丹大字和小字的定義已經基本固化:

契丹大字是一種類似漢字從上到下、從右到左的方塊字書寫體系。

契丹小字則以原字為最小單位,首先構成片語,每個片語由1-7個原字組成,如果是2個原字,可以採用從右到左橫排或上下豎排;超過2個原字,一般是從右到左2個一組橫排之後再豎排,如果是奇數個原字,末尾原字可以居中,每個片語之間留有一定的空隙。

在契丹文研究起步階段,對於契丹大字、小字的概念是存在過長期爭議的。在契丹大字還沒有納入學術視野的時候,有學者認為表意字元為大字、表音字元為小字,因此認為現在我們所說的契丹小字是大小字混合的文字。

後來契丹大字墓誌發現的多了,學者們才逐步分清了大字和小字兩種書寫體系的差別。

但問題可能還沒有完全解決。

大字和小字的實物證據在時間上不同步。契丹大字最早的實物證據是遼太祖陵殘石,而契丹小字最早實物目前所知是遼興宗重熙二十年的墓志銘。

更關鍵的是,按照目前對契丹大字和小字的研究來看,雖然兩者的字元數量和書寫方式存在差異,但在構詞法上似乎沒有本質區別。換句話說,契丹大字字元中也存在較為純粹的音節和音素符號,契丹小字似乎只是簡化了契丹大字元號,並沒有發明出新的表音符號。

這樣一來,《遼史皇子表》中所謂耶律迭剌根據回鶻文創製契丹小字的說法就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我們很容易在此基礎上提出一大堆質疑:

如果契丹大字字元中已經包含了表音符號,是否表明契丹大字已經參考了回鶻文進行創製?那麼創製契丹小字的意義何在?

如果契丹小字不是耶律迭剌創製,又是何人何時創製?

如果《遼史皇子表》的說法屬實,為什麼遼太祖陵殘石沒有發現契丹小字的蹤跡?

二、突厥儒尼文與回鶻文的消長

了解回鶻歷史的人知道,回鶻人早期是使用突厥儒尼文的,而契丹人在唐末一段時間受制於回鶻人,並使用回鶻印信,這一時期的回鶻人應該使用突厥儒尼文,那麼契丹人多少也應該接觸過。到了天贊三年(924年),遼太祖曾經下令磨平闢遏可汗故碑,刻上契丹、突厥、漢字三種語言紀功。這裡的突厥文字估計應該是指突厥儒尼文,說明遼代早期對於突厥儒尼文應該還是熟悉的。但是遼代興起的時代,恰恰是突厥儒尼文衰落的時代,究其原因可能是由於大量粟特人所使用的粟特文影響了回鶻人的主流文化。

粟特故地被阿拉伯勢力所佔,而粟特商人支持的安祿山集團未能奪取中國的控制權。粟特人利用摩尼教影響回鶻可汗改宗,對回鶻文化產生持續影響。但粟特人依附回鶻沒多久就遭到了回鶻和唐朝的圍剿,精英凋零也十分嚴重。再加上840年回鶻西遷,剛剛依據粟特文創立的回鶻文影響非常有限。對於剛剛崛起的契丹人來說,回鶻文不過是一種剛剛開始流行的新潮文字,雖然有一定的借鑒價值,但不至於完全引入。所以才有了迭剌借鑒回鶻文而創製契丹小字之說。

我在前面提到,現在我們所見到的契丹大字中可能已經包含了借鑒回鶻文的成分,比如說一個單詞的詞首和詞尾相同的發音,使用不同的符號來標記。

日本學者曾經猜測契丹小字與突厥儒尼文之間的聯繫,但分析結果來看是牽強大於實際聯繫。

目前所發現的契丹大字不重複的字元大約一千多個,而契丹小字原字大概四百多個。遠多於突厥儒尼字母、回鶻文、乃至於日本五十音圖的總和。

三、契丹大字和小字拼寫漢字

契丹大字中有一部分是直接借用了漢字,多少做了一些改造,保持了與漢字字元一對一的關係。契丹小字里也保留了部分與漢字一對一的字元,但更多的是兩個到三個原字拼寫一個漢字。這讓人覺得契丹小字更具有拼音文字的色彩。但實際上按照現在的研究,契丹大字也可以使用兩個到三個字元拼寫一個漢字的讀音,比如漢字「宗」,既可以用一個契丹大字表示,也可用兩個契丹大字元號拼音,所以用法上和契丹小字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

如此看來,契丹文字(包括大字和小字)更像是一個集成了漢字、回鶻文、日文等文字造字法的複合型字符集。雖然相對於純粹的字母文字顯得繁瑣,但對於漢字來說則做了極大的優化,更具有較強的文明兼容性。

突厥儒尼文剛剛衰落、回鶻字母剛剛興起就偏安一隅,加上契丹人也是從回鶻人控制之下獨立出來,這些因素決定了契丹人不大可能會徹底使用回鶻文來拼寫契丹語。

至於王丁在柏林發現的所謂契丹大字夾注回鶻文殘片,因為殘缺太厲害,上面的文字是否是契丹大字實際上還不能完全肯定,只能說可能性很大。根據提問者所給的網頁中的解讀,殘存的回鶻文中包含「曷朮」的辭彙,所還原的契丹大字字型如果無誤的話,在其他墓志銘中出現的這個字讀音似乎不是「曷朮」,所以有些問題可能有待進一步研究。

最後,假設一下

如果說契丹人提前將回鶻字母作為官方文字進行推廣,且不論他們做了回鶻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書禁政策不一定能維持下去,所謂的二元體制可能會有一定的變化吧。或許會讓摩尼教和基督教在遼朝的比重稍微擴大一點,其他方面的變化就不好說了。

(回答完畢)


我只能這麼說,如果回紇文徹底成為東北亞的文字,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漠北,西域和東北被一個強有力的帝國統一在了一起,而很可惜的是,這種榮光很難屬於東北亞地區的民族,大多數時候,這是漠北民族的特權。。所以,這是蒙古提前崛起幾百年橫掃東西的悲催節奏,到時候的契丹人估計類似阿拉伯帝國中的波斯人吧。


西遼沒有證據說明其官方文字,不過那個時代中亞通行回鶻文和文字,所以用不用為官方實在意義不大,就像現在的英語一樣,你高考考不考又怎麼樣呢,是否立為國文又如何呢,作為一個非常依賴商隊經濟的國家而言,商路用什麼文字,什麼文字就重要。

所以契丹人引入回鶻文是一個偽問題,因為哪怕是推測,當時會回鶻文的契丹人本就不在少數,和今天會說英文的華人一樣。


或許對契丹民族沒有什麼影響 然而對同屬阿爾泰語系的農耕民族朝鮮族產生巨大影響。朝鮮族或許會從此使用類似八思巴文的拼寫語言。


語言文字僅僅是一種工具,除非特殊事件,否則影響不了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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