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哥：光影里的「天堂」

02-05

小吳哥日出

小吳哥是吳哥王朝國勢巔峰時期的代表作，也是最熱門的景點之一。如果來不及去巴空寺，來不及去羅洛寺群，那就過來小吳哥吧，五層小塔結構的集大成者。

小吳哥最特殊的地方，是它作為印度教的寺廟，卻違背了印度教的教義。印度教崇尚東方，所有吳哥窟的寺廟建築都是朝東的，唯獨小吳哥朝向西方。因為其特殊性，有關它的傳說也很多：

當年暹羅人洗劫了整個吳哥王朝，偏偏小吳哥的寶藏完好無損；

當年法國人殖民的時候，在小吳哥發生了一些邪門的事情，故而沒有大肆挖掘。

正因為小吳哥朝向的特殊性，這裡也是絕佳的日出觀景點，每天早上很多人會來此看日出，看日出中的小吳哥，拍倒影中的小吳哥。

早上五點多來到護城河的時候，遊人不多，尚能享受到一絲寂靜無聲、月朗星稀、眾人等候日出來臨、各自沉思的悠閑時光。隨著日出的時間越來越迫近，遊人越來越多，悠閑時光瞬間演變成無關國籍、無關性別、大顯身手、搶佔攝影位置的「國際大戰」。考慮到個子不佔優勢的黃種人極容易處於劣勢，所以搶到一個好位置了，就得直挺挺的站在原處，否則很容易讓人搶了空擋。看到後來者不管不顧，直接站在水裡，只能感嘆技不如人了。

天還沒亮透，五座塔尖在微亮的天際形成了黑色的剪影，莊嚴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等待日出的過程很漫長，微光姍姍來遲，雲彩不增不減，小吳哥緘默不語，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好像靜止一般。

沒想到日出卻來得異常的快。一開始，淡淡的紅色，從黑色的薄紗里滲透出來。還沒來得及驚嘆，天空瞬間被一種酒醉似的緋紅顏料渲染成暈。紅色愈來愈重，逼出了小吳哥更加鮮明的輪廓，逼出了小吳哥昔日輝煌的模樣。

這些紅暈好似佛光，而小吳哥就是佛光中的聖地。

「天堂」的樣子

小吳哥的入口處有一條很長很長的寬闊石板引道，寺廟坐落在引道的末端，看似遙不可及。蔣勛先生解釋說，小吳哥用「空間」來塑造建築的力量，像宋畫中的留白，像書法中的計白以當黑，像老子強調的有無相生。可惜引道上絡繹不絕的大批遊客，將這份留白的震撼感大打折扣了。

鏡頭捕捉到了一群來參拜的僧侶，年長的僧侶想必已經來此處，領著年幼的僧侶，信步前行。而小沙彌們想必是第一次來小吳哥，和遊人一樣，紛紛掏出手機拍照，即使被落下一點點也不要緊。

小吳哥是印度教的寺廟，如今柬埔寨全民信佛，來此參拜的是佛教教徒。在吳哥窟寺廟群這種情況屢見不鮮：法國殖民期間被挖走的濕婆神像的凹洞處，大都會放上釋迦摩尼的雕塑。這不會讓人覺得不倫不類：戰亂之後，依然擁有信仰；全國信仰佛教，依然完好的保存了印度教的建築。這種信仰的堅持和包容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在小吳哥到處都栽著棕櫚樹，棕櫚樹的樹皮很硬。導遊說，越南人打過來的時候，為了節省子彈，直接用棕櫚樹樹皮割喉處死當地人。戰爭時期，一樹一瓦，一花一草都帶著沉痛的記憶。

所有的apsara都是笑不露齒的，但在小吳哥卻可以看到兩位咧嘴微笑的apsara。大概是工匠不小心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大概是工匠想做一個開天闢地的嘗試，最後發現還是抿嘴笑的apsara比較耐看一些。不管是何種原因，都留下了這兩位咧著嘴，牙齒並不精緻卻舉世無雙的apsara。

小吳哥塔尖頂部的殿堂叫「天堂」，通往天堂的階梯異常的陡直，更甚於其他寺廟。吳哥窟的寺廟階梯如此設計，一是突出建築的聳峻，追求信仰的高度；二是參拜者需手腳並用攀爬，內心虔誠謹慎之人，才不會無故墜梯。相傳一位法國女遊客在小吳哥不小心墜下石梯喪生，他的丈夫異常傷心，為了防止同樣的悲劇產生，出資修建了如今的扶梯，因此也被稱為「愛情階梯」。

「天堂」有一點點讓人失望。因為「天堂」很小，內部的裝飾說不上金碧輝煌，繁複精美。但看到了難得的七頭蛇神像，要知道殖民和戰亂之後，完整的七頭蛇神像要麼只出現在浮雕里、要麼保存在吳哥博物館裡、要麼就在法國了。

「天堂」的門都比較窄，站在此處遙望遠處，才發現原來小吳哥並沒有多高。視覺上的留白，攀爬時的虔誠之心，不知不覺就拔高了小吳哥在遊客心中的高度，這大概就是建築的力量。

指縫中的「天堂」

從「天堂」下來，正值夕陽西下。柔和的餘暉讓寺廟多了一絲溫暖。在這一絲溫暖里，可以接受僧侶的祈福，也可以走進迴廊，看看迴廊上的浮雕史詩。

南面的迴廊浮雕敘述了羅摩衍那，北面的迴廊浮雕刻著摩柯婆羅多，而東面的迴廊浮雕就是攪動乳海的故事了。每個迴廊走完，看完，都要許久許久。因為長達100米的史詩畫卷就在眼前慢慢鋪開，心中無比震撼。

戰爭場面，人物眾多，場景紛雜，卻是井然有序的。一邊行走，一邊瀏覽，雖不清楚個中細節，也能感覺到生命力和活力：有的士兵力戰而亡，有的士兵左顧右盼，有的士兵棄械投降，梵天和哈奴曼威武不已，死去士兵的父母悲傷不已。

餘暉中的小吳哥，並非傳說中的金色。適逢旱季，護城河的水很淺，很臟，感覺快要乾涸了。不知怎的，卻將小吳哥印得十分真切。餘暉之中，小吳哥沉靜在水裡，等待著第二天黎明的到來，宣告生命蘇醒。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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