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氣的巴厘島,未來會被美食拯救的吧
4年前,當我還是一味想省錢刷國家的背包客時,曾來過兩次印尼。
一次從新加坡坐船去巴淡島度周末,吃了幾頓性價比完爆對岸但也沒有精彩到讓人想念的海鮮。另一次是雅加達、日惹和三寶壟的路線(非常奇怪的畫風吧),灰皮膚的靚仔海關小哥看了我的行程後,反覆問,「你真的是去旅行么?為什麼不去巴厘島,為什麼!」
「好的好的,我下次一定去。」
後來在印尼起了一脖子紅包,食物又甜又辣,聞著滿大街油炸味直反胃,被逼到去大商場里找KFC吃,還遇到發大水。事實上我想對海關小哥說的是,「印尼這種地方,再也不想來了,巴厘島再見!」
幾年過去,人生的際遇發生了很多變化,「絕對不」的宣言也在一次次鬆動,印尼免簽了,而我在摩洛哥認識了巴厘島狂人明日香,她每年都要飛去學習當地舞蹈,不停地給我安利巴厘島的好。
再然後,從《水果獵人》里看到印尼婆羅洲的紅色榴槤,和一眾聽也沒聽過的奇妙水果,又對它產生了一點的興趣。
年輕時討厭一個地方,可能只是因為洞察力不夠、閱歷太淺,只能極其主觀地去感受它,而非客觀的評判。又或者,是打開方式有點問題。
這回,在訂了一間亞洲50佳餐廳和創意甜品店後,才有底氣飛來這裡,畢竟有想吃的東西,怎樣都不會太糟吧。
機場附近的庫塔是個索然無味的海邊小城,而巴厘島中部山區的烏布才是精華所在,無論位置還是氛圍都有點像泰國的派縣,騎摩托車橫衝直撞是最好的遊覽方式,天不太熱的話,散散步也很美妙。
但說起吃,比派縣不知道高明多少倍,很多餐廳都開始有精品化的意識,路過時,一眼就能從設計感和門外的菜單看出是不是值得吃。
預定的甜品店叫Room4 Dessert,離烏布市區3公里左右,坐落在一棟看似廢棄的大廠房裡,水泥頂、紅色裸磚牆面,生鏽的鐵皮門,乍一眼像假裝異國情調的冒牌咖啡館。是不是如此,吃吃看就知道了。
被帶到吧台最右邊的位置,翻開甜品單,猶豫好久要不要全套9品的甜品course,下面一行小字「perfect for 2 person(兩人分享完美)」。還是決定不要貪心,選5品最想嘗試的,免得最後因為太飽而不開心。
服務生都是靦腆的印尼姑娘,吧台後面幾位打下手的小哥在忙碌著,唯一一位華人長相的姑娘卻散發不同氣場,身穿帆布背帶工作服,神情嚴肅專註,看起來她就是今天的甜品師了。
很快,第一道「Red」上來,真的是紅紅火火,洛神花奶油、甜菜海綿蛋糕、西瓜果冰、火龍果脆皮和果肉,還有草莓,全是紅色系水果。像開胃菜一樣酸甜清爽,甜度也剛剛好,尤其喜歡對火龍果的運用。
姑娘的講解非常細緻,似乎也對我這位客人有些好奇,「我們這裡中國客人非常少,我會一點點中文,但不是很好。」
她是龍目島出身的印尼華僑,祖上來自福建,但已經是第三代,中文是去北京留學時學的。就像所有留學北京的人一樣,姑娘跟我抱怨,「我討厭北京的天氣和交通,但喜歡上海,尤其是泰康路,還有靜安寺附近一條很多咖啡館的路。」
嘖嘖,馬上切入重點,果然是以吃為生的職業。
第二道叫「Pandanbert」,用了香蘭葉(印尼語:pandan)和熊貓(panda)的雙關語,布丁罩在用芭蕉葉製成的熊貓蓋子里。現在這個季節,滿大街都能看到在賣蛇皮果——一種看似有趣卻不知道該怎麼吃的水果。
這裡用棕色果醬和最上面的白色冰塊兩者來呈現蛇皮果的味道,斑蘭牛奶布丁上面是糖漬香梨,碎末用綠豆做成。
蛇皮果冰有種微妙的酸味和藥味,布丁的控甜和香氣也做得很好,畢竟是幾道式的甜品下午茶,絕對不能像local熱帶甜品那樣上來就把人甜齁。
第三道「Taro Card」,特別喜歡的一道,整體味道也開始越來越濃厚了。最底下是芋頭做的奶糕,上面滴了綠色龍蒿油,加上炒南瓜籽和菠蘿蜜果肉混合物。
再往上淺紫灰色的叫「toasted coconut gelato」,事實上是椰奶煮沸後分離出來下半部分液體,再做成冰淇淋,「所以這部分會有很重很特別的椰子味。」
最上面白色的圓形物體是大豆蛋白霜,切成條狀的是椰子種子。棕色脆皮則由麥片、橙皮和蛋白製成。構成實在太複雜,光講解就花了10多分鐘,幸虧不是太容易化。
香脆、軟糯、甜、微微的咸,香料的風味,都在一個絕妙的平衡點。
到這裡突然明白千里迢迢跑來巴厘島山區吃甜品的意義,它不屬於任何我曾吃過的甜品類型,沒法被貼上慕斯、蒙布朗、提拉米蘇、法式甜品等任何一個標籤。
它更像是一種充滿童趣的拆解和重組,去熱帶森林裡尋找當季的水果和香料,轉換原本的形態,然後再組合起來,卻又不是太過做作的分子甜品,更大程度上維持了自然的味道。
「輪到我進去休息啦,一會見。」姑娘嗖得隱入廚房後,出來了一位戴眼鏡的壯實小哥,他接過下半場。
第四道「The Sugar Refinery」,看到食材中有soursop(紅毛榴槤)立刻就點了。
底層是棕櫚糖奶油,脆片分別為買麻藤籽、椰奶巧克力,最上面是棕櫚糖蛋白霜,中間是如剛打發的蛋清一樣純白的soursop(紅毛榴槤)冰沙,而點睛之筆是褐色的苦艾酒啫喱。
「苦艾酒和棕櫚糖還有紅毛榴槤是絕配!」我有點興奮。
「就是這麼有趣,明明單獨吃都不覺得多麼特別,加在一起就會起化學反應。」小哥也愛聊。
最後一道「Gingerbread Man」,名字叫姜麵包超人,實際上主要運用當地產的高粱,這之前我只吃過高粱窩窩頭,現在要這種糧食作物卻成了甜品,難以想像。
一口下去就覺得穀物的香氣衝出來了,底層的生薑麵包和頂上的脆片都是高梁粉製成,來自巴厘島東部的「Mama Loretha農場」,中間加了百香果奶油、葵花籽、高粱冰淇淋,還有紅酒浸過的佛手柑。
忠厚老實的高粱穩住了整體風味,而百香果的酸味卻是這道甜品的神髓。如果造型上再多一點點變化,可能會更完美。
「這是我們周末自己試做的蘋果塔塔,刷了粉色番石榴果醬,還有豆蔻冰淇淋,你試試。」
剛吃完,小哥又唰地變出了一道甜品,好的好的,照單全收,看起來很可怕的分量,卻在酸酸甜甜和濃郁的豆蔻香味中瞬間吃完了。
「還能吃么?」小哥大概跟我在玩大胃王遊戲。
「一點點還可以。」
於是幾分鐘後,又端上來小小的巧克力泡芙,因為吃得太high,連講解都沒聽進去,不知道中間還夾了什麼。
連贈送的兩份全部吃完,大約下午5點,到了下午茶和晚飯之間的空白時段,店裡沒什麼客人,和華僑姑娘聊了一個多小時,聊到巴厘島本土的宗教,他們華人在這裡的生存狀態。
一到巴厘島,就看到居民每天在地上放四方形的芭蕉葉花盞,裡面有點小餅乾,還有各種花和香蘭葉子,點起香念念有詞,不知是什麼神奇的宗教?明明印尼是全世界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啊。
姑娘告訴我,巴厘島居民的信仰很特別,是介於印度教和佛教之間的一種過渡型宗教,四種顏色的花分別代表四個方向,類似於向不同的神祈福。
「那你們家信什麼教呢?」我很好奇。
「我父母身份證上佛教,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小時候一直去家附近的教堂,所以身份證上是天主教。」她特意強調「身份證上的宗教」,因為印尼和印度一樣,也要求每位國民都有一個身份屬性,原來是伊斯蘭教、天主教、基督教、印度教、佛教這五種,並且沒有「無神論」這一選項。
不久前,儒教(孔教)才終於作為第六個合法宗教被加入其中,「我父母其實應該算是孔教吧,但也懶得再去改了。我就是不太喜歡這樣,非要把大家放入一個個小盒子裡面。」
生活在宗教氣氛濃厚的國家,還是少數族群,從小就會面臨這些我無從想像的複雜問題,後來她去北京留學,念了五年書(和食物不相干的專業),回到巴厘島一間酒店工作,因為興趣轉去廚房,又跑到台灣學烘焙,然後才到了這裡做甜品。
「是不是很扭曲的生活?」她大概想表達曲折、糾結的意思,又不知道該用哪個詞。
「但很有趣啊,現在覺得做甜品最開心就行了。」
「沒錯啦,這個可頌送給你,對啦,我給你拿一個好玩的塑料袋,用土豆做的可以分解。你可以慢慢散步回城裡,否則估計有點full吧!」
我提著這個滑溜溜的旅舍塑料袋,邊回味著剛才的對話,邊沿著濕噠噠的小路往山下走。一個人旅行途中,因為語言的隔膜,常常會被丟入精神的荒漠之中,會有些非常渴望和人深入入交流的時刻,而不僅僅是互相用第三種語言say hi,再問候兩句你來自哪裡要在這兒待多久。
好吃的甜品以外,還能和有共同愛好的人聊一聊不同的文化、對食物的思考,遠比吃本身來得更有吸引力。
不知道這位在靠近赤道的熱帶島嶼上做甜品的姑娘,未來是否會擁有更有趣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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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過氣的巴厘島,未來會被美食拯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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