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故事》:如果所有人都是規則的叛徒,那麼到底是誰鑄就了使女悲劇
前言:很多小說因為影視改編獲得了更為廣泛的知名度。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使女故事》正是其中一部,其實細究其出版年份,我們會發現,其實這本書早在1998年就已經出版了,距今已然二十年。然而閱讀這本書的時候,我們依舊會驚訝地發現,所謂的「歷史」仍舊在重演,而且許多事件更宛若對當下的預言。
據阿特伍德寫這本書的時候曾表示,我若是幻想一座花園,我希望裡面的蟾蜍都是真的。因此我們可以說或許關於這個使女奧佛瑞德的故事是虛構的,但是裡面許多事件卻取材於現實,或許還仍舊影響著當今的社會。
1.失去人權的使女
小說由主人公奧佛瑞德的自述展開,講述了美國瓦解之後面臨著「後人類時代」,一個軍國主義國度建立,極端保守的政治狀況下,種族清洗、階級分層紛紛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國內的生育率低導致了種族延續的危機,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被視為上層階級的寶貴財富,由此搶奪有生育能力的女性作為為上層社會延續後代的工具成為國家共識,一套緊密編織的使女體系便由此成型。
作為使女受到眼線和嬤嬤的嚴密控制,自由受到極大限制,且被視為是上層人士的私人財產,人名也被剝奪,皆改為主人名,比如主人名弗雷德(Fred),那麼使女名就是奧佛瑞德(Offred),根據作者自述,也就是加上了「的」(of),因此意譯過來就是費雷德家的,當然為了方便辨識,以下還是採用奧佛瑞德。
2.女版1984
許多讀者說這就是女版的1984,確實我們也能夠看到影子,正如1984一樣,所有人都受到體制的迫害,而所謂的「老大哥」也就是體制的象徵。就算「老大哥」被推翻,同樣會有新的老大哥會被樹立起來。因此基列國的建立原因其實並非是獨裁而是「民意」,整體國家的低生育率和女性的不孕導致了可孕的下層女性成為財富被剝奪人群成為使女,以服務上層人士,這其實不是少數人的獨斷,而是「民心所向」。現實創造了體制,而體制鑄就了使女。
而一旦被收納入體制,除了擺脫體制之外,人們還會有強大的妥協和適應能力,可以說奧佛瑞德就是其中之一,因為不能忍受其他折磨,她誠然願意與體制妥協選擇成為使女,並且與男主人產生感情,在逃出去與繼續忍受之間掙扎,直到尼克找到外援。
簡單地來說,每當體制對個體產生壓迫的時候,我們都會有反抗體制的意願,但是我們所反抗的又往往不是體制本身。很多時候,我們只期望成為體制的受益者,作為體制底端的並非會想著擺脫體制,而是期望升到體制的頂端。這就好比中國歷史上類似陳勝吳廣的農民起義所要推翻的不是不平等的制度,而是趕下當權者自己當皇帝一樣。
《使女故事》讓人覺得不見鬼怪而覺得驚悚的原因就在於它向讀者詮釋了向荒唐體制靠攏的人群。這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個反抗的故事,反而講述的是一個屈從的故事,不管是奧佛瑞德也好還是其他的使女也好,這本小說是向我們展現的是一個完整的保守體制下的人們。從指揮官到眼線到嬤嬤到使女,所有人都是體制上的螺絲釘,共同促進整個體制運轉。
3.誰的使女
讀者首先要明白,這是誰的使女,聖經里「拉結說,有我的使女拉比在這裡,你可以與她同房,使她生子在我膝下,我便靠她也得孩子」。由此這是女子的使女。許多讀者評論的觀點一開始總是在批判基列國的男權社會,那麼我們反過來需要注意的究竟是誰在構建這樣的男權社會。
當然從一方面來說,《使女故事》的內容也可以作科幻小說來看,使女們的地位就好比克隆人,在其他文學影視作品裡他們被當做器官生產所,而在《使女故事》這些被劫掠來的使女只是提供子宮以供生育繁衍後代。由此既然使女們是受害者,我們又要找找誰是受益者。似乎利用這些使女的,不是那些所謂的男性指揮官,而是他們不能生育的妻子。
小說中有個細節值得注意,也就是使女們會用黃油作潤膚霜來保養她們自己的皮膚,這是因為那些指揮官的妻子們並不願意她們年輕貌美由此勾引自己的丈夫從而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可以說恰恰是這些同為女人的妻子將這些使女當做了兩條腿的「子宮」。也就是說她們要利用這些「女性奴隸」來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
嬤嬤們顯然也是騎在這些使女上面的人之一,若是沒有使女,嬤嬤的價值就不復存在,因此她們同樣依賴使女而生存。而那些擔當眼線的人同樣如此,若是沒有人逃亡,監察就不存在任何意義。由此我們可以看到「使女的悲劇」其實正是整個社會的作為。
當然有人會說,一夫多妻制誠然是對男性有利,理應指揮官是最大受益者。其實不然,小說中講述了這種所謂的交合儀式,宛若一場神聖而莊嚴的典禮。男主人通常在眾人的注目下宣讀聖經,祈禱獲得子嗣。並最終在妻子的凝視下與使女完成任務。而且根據後面奧福瑞德與男主人幽會的情節我們可以看到,其實這個所謂男性主導的男權社會其實並非由任由男性胡作非為,相反,它對於男性的限制更是超乎尋常。
4.擺脫體制的希望
當一個社會陷入極端保守,人們很容易將矛頭指向男權社會,這不能說不是一種推卸責任的表現。小說中的基列國就是這樣一種狀態,不僅是女性的自由被剝奪,男性的自由同樣被剝奪。上層人士雖然不僅有妻子,還能與使女發生形式上的性行為。但是其自由同樣是被限制的。他不能和使女戀愛。小說中的其他普通男性也同樣如此。所有人都必須墨守成規,女性衣裝保守,而男性不得「侵擾」,甚至產生「非分之想」。
由此我們不妨仔細想想,倘若不是因為有了「使女體制」,人們是否願意生活在極端保守的世界,所謂的階級矛盾、性別矛盾是否都是體制自我生存的障眼法。它引導著人們去互相鬥爭而放棄對於體制本身的突破。
體制對於上層人士無疑在物質上是優待的,由此他們被體制收買,而對於下層人士,他們無非是需要藉助上層人士的手來壓迫他們,使他們恐懼、屈從以至於內心對上層充滿怨恨。
而主人公奧福瑞德曾有正常的生活,嬤嬤由此說對於她們這面臨轉變的一代要接受這樣體制確實會有難度。然而等到之後那一代她們就會從內心出發來接受她們的天職。奧佛瑞德心想:「那時她們將沒有其他生活的記憶。」由此這也能夠為我們解釋那些處在封建時代的農民起義為什麼沒能改變整個封建制度的原因。因為人們沒有其他生活的記憶。成王敗寇是他們唯一的記憶,體制由此固化。
小說中有兩個詞反覆出現,一個是「希望」和另一個是「信念」。「希望」是被刻在墓碑上的,而「信念」則是被綉在使女用過的墊子上的,由此,我們可想而知這所謂的希望或者說信念也無非是一種嘲弄,正如魯迅在《吶喊》序言中所說,一個四周著火的鐵屋人們沉睡著,他們完全無能力去打破著鐵屋,那麼將他們從夢中喊醒反而是給他們徒添煩惱,但是倘若將他們喊醒了,那麼難免會有打破鐵屋的可能。
這個世界最可怕的是連最後那渺茫的希望在被迫倒退的奧佛瑞德這一代使女中消亡了,甚至那些嬤嬤和眼線們也忘了之前那個相對自由的時代是怎麼樣的時候,那麼整個恐怖的體制才算是真正被建立起來,那時候就算是所有人都想要背叛體制,他們也再難脫離這個體制本身,因為「使女的悲劇」已成為人們別無他選的記憶並永遠得以保存下來。而那時候「後人類時代」才算真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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