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青春純愛小說《雨雪霏霏行道遲》第三章 靡室靡家,獫狁之故

「大熊,你今天怎麼出那麼多汗?」從籃球場回宿舍的路上,遲景晨看著渾身衣服全被汗浸透、好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的大熊發出了疑問。

「你是沒看見……」小四笑嘻嘻地拍著球,圍著大熊做了個過人的動作。「熊得志同學fall in love了。」

「郭汝明,你給我站住!」被戳中了心事,大熊氣急敗壞地伸手去揪小四,卻被小四極為靈活地閃開了。

「不信你問齊奶奶,他也發現了。」小四一邊躲一邊沖遲景晨喊道。

「你給我站住!」大熊頗有些惱羞成怒。

「沒錯!我證明,大熊是有點不正常。」齊乃峰不慌不忙地落井下石道:「我向人民揭發啊,這小子跟我說左霜霜的腿他能玩一年……」

大熊絕望地嚎了一聲,滿臉通紅,張開雙臂一個熊抱把齊乃峰緊緊箍住,右手更是順勢堵上了他的嘴。

齊乃峰奮力掙扎著,頭拚命地扭來扭去,極為艱難地把嘴從大熊的魔掌下解放出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笑道:「這小子說是練盯人,結果真的全場盯著左霜霜不放,我看丫就是沖佔便宜去的。你還別說,他還真的……唔……」齊乃峰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大熊再次捂住了嘴。

大熊喜歡左霜霜,遲景晨當然清楚。之前三個人逼問他喜歡誰的時候,就能看出大熊對左霜霜很緊張,生怕自己也是「同道中人」,憑空又多了個競爭對手。

平心而論,左霜霜算得上男人心中的尤物。胸大、腰細、腿長,顏值更是上乘,若是能當作女朋友帶出去,絕對屬於漲面子的那種。不過遲景晨對這種年紀不大就已經「熟透了」的女生不太感興趣,潛意識裡,他總覺得沒有一定年齡、閱歷和經濟實力的男人駕馭不了這樣的女人。

很明顯,大熊現在肯定不屬於那種「有一定年齡、閱歷和經濟實力的男人」,不過遲景晨也不會蠢到把自己的觀感強加在別人身上,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拍了拍大熊厚實的肩膀。

「行啦,別鬧了。」他說:「想不想要左霜霜的電話和微信?我正好有……」

大熊一下子愣住了,先是露出驚喜的表情,緊接著又警惕起來,望向遲景晨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

遲景晨自然明白這眼神中暗含著的潛台詞,他有些好笑道:「你放心,我對她可沒興趣。前兩天我們幾個在北京的老鄉聚會,左霜霜也去了,我這才知道她老家居然和我一個城市。會後大家交換了一下手機號碼和微信,就這麼簡單。」

遲景晨沒有告訴大熊,其實在這之前他就已經知道左霜霜的老家在哪兒,也有了左霜霜的電話,而且還是左霜霜自己告訴他的。他不想引起什麼誤會。

大熊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箍住齊乃峰的胳膊也鬆了下來。雖然班裡的花名冊上有大家的聯繫方式,不過上面的信息有點陳舊——很多同學來北京以後為了方便換了北京的電話號碼,左霜霜也是其中之一。

「你看你看,還不讓我們說,自己先露餡了不是?」剛一獲得自由,齊乃峰又開啟了嘲諷模式。

大熊卻顧不上理他,而是以最快速度掏出手機,專心致志地把遲景晨念出的一串數字輸了進去。

「行了,再往後就看你自己的了。不過你可得有心裡準備啊,追左霜霜的人不少,那天聚會上就有人開始行動了。」遲景晨善意地提醒了大熊一句。

大熊正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無盡遐想之中,看起來很有點鬥志昂揚的樣子。

「放心,瞧我後發先至!」他拍著胸脯說道。

「就你?」小四輕蔑地瞥了他一眼。「自己班的同學,還跟人家打了這麼半天球,連個電話都不敢自己要,真是白長這麼大個兒了。」

「你懂什麼,老子這是欲擒故縱!」大熊辯解道。

小四拍著球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他,分明是個大寫的「不信」。

齊乃峰把手搭在大熊肩上,一臉誠懇地嘆了口氣:「大熊啊,比起理論來呢,我們誰都說不過你;可要是論行動,唉……」說完,學著遲景晨的樣子在大熊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長輩模樣。

大熊一巴掌把齊乃峰的手拍下去,剛要反駁幾句,忽聽遲景晨換了個話題問道:「哎,今天程雪怎麼沒來啊?」

「她好像感冒了。」小四說道。

「感冒了?嚴不嚴重?」遲景晨驚訝道。

「你管她呢!」齊乃峰大大咧咧地說道:「那種林黛玉似的妞兒,哪個不是三天兩頭生個病什麼的?要是沒病才奇怪呢。」說到這裡,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奸笑。

「我說遲帥,這麼關心人家?難道說?」

「我就是隨口問問,你別老上綱上線行不行?我要是問你食堂吃不吃紅燒肉,你總不會覺得我喜歡母豬吧?」遲景晨笑著打趣道,腦海中卻又浮現出那個一襲白裙、一頭黑髮的單薄身影。

「來,把葯吃了。」

嚴雨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感冒沖劑走到程雪的床邊。

「不用了……」程雪輕輕說道,和剛從籃球場回來、面色紅潤的嚴雨萌相比,她的臉色顯得蒼白得多。

嚴雨萌似乎早知道程雪會拒絕,毫不客氣道:「讓你吃藥不光是為了你好,咱們四個住在一起,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傳染大家吧?」說著,將葯碗強行塞進程雪手中。

一股熱流頓時沿著冰冷的指尖流向微微發抖的身體。

「謝謝。」程雪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了一句,開始小口小口地喝葯。

嚴雨萌悄悄鬆了一口氣,臉上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大家都是好姐妹,這點小事用不著謝。晚上想吃點什麼?我去幫你打回來。」

「不用了……」

「不吃飯哪兒行?我去幫你打點清淡的來。」說著,她從柜子上取下自己和程雪的飯盒,又沖屋裡其他兩個人說道:「走啊,一起打飯去。」

一聽說要吃飯,白冰「嗷」的一聲從床上跳下來,很是積極的樣子。左霜霜一面對著鏡子補妝,一面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們去吧,晚上我有個飯局。」

「又有飯局?」白冰十分羨慕地看著左霜霜:「前天是老鄉聚會,昨天是同校聯誼,今天又是什麼活動?」

「今天晚上有人請我吃飯。」左霜霜笑著說道。她從化妝包里挑出一支艷紅色的口紅在唇上塗抹了幾下,又輕輕抿了抿,對著鏡子照了起來。

「好看嗎?」她問道。

「好看。」白冰嘆了口氣。「我要是男生,肯定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左霜霜笑道:「你可別這麼說,尤其是當著咱們屋兩個大美女的面,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說著,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程雪和嚴雨萌。

「反正你們仨都比我漂亮。」白冰頗有些自怨自艾道。

「行啦!再漂亮也不能當飯吃啊!」嚴雨萌催促道:「還去不去食堂了?再不去你最愛吃的宮保雞丁就賣完了!」

「去去去!我這就去!」提到宮保雞丁,白冰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兩眼放光地拽著嚴雨萌衝出了宿舍。

望著二人的背影,左霜霜冷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在感慨白冰的天真幼稚,還是嘲笑嚴雨萌的年少無知。

「看來咱們宿舍只有你能了解我了。」左霜霜對著鏡子說道。

半晌,程雪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是在和我說話嗎?」

左霜霜回過頭來,向程雪展露了一個迷人的微笑。

「我又沒有自言自語的毛病,當然是在跟你說話。」

程雪靠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她,似乎不太明白左霜霜的意思。

「其實白冰並不像她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差,她也有她的可愛之處。在男生眼裡,咱們四個人算是各有千秋。不過,真正能讓我覺得有壓迫感、稱得上對手的,只有你一個!」左霜霜盯著程雪的眼睛,認真說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程雪平靜地答道。

左霜霜笑了,笑容中很有幾分看穿真相的得意。

「隨你怎麼想好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說著,她從床上抓起一件外套,又踏上一雙和口紅顏色極為相稱的高跟鞋,衝程雪揮了揮手。

「走啦,好好養病。」

聽著高跟鞋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樓道里,程雪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哎呀,你能不能別這麼饞?回宿舍再吃!」嚴雨萌對白冰一邊走一邊吃的行為很是無語。

「我就再嘗一塊……」白冰仍不肯放棄,又夾了一大塊雞丁放進口中,臉上滿是幸福。

「真是服了你了。」嚴雨萌好氣又好笑道:「看來以後你肯定是嫁給一個川菜廚子。」

「川菜廚子怎麼了?」白冰口中嚼著雞丁,含糊不清地說道:「結婚不就是為了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嘛?只要能吃上好吃的宮保雞丁我就開心,所以說,嫁給川菜廚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是什麼歪理邪說?」

「這是我的雞丁定理!對我來說,世間紛紛擾擾,何必自尋煩惱?沒什麼是一盤宮保雞丁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盤!」

「你倒是真想得開。」

「那是!哎,雨萌!看車!」

一輛豪華轎車悄無聲息地擦著嚴雨萌的身體駛了過去,把她嚇了一跳。

「怎麼開車的?沒長眼睛啊?」白冰沖著汽車駛去的方向喊道。

眼看四周的路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二人,嚴雨萌趕緊拉了拉白冰的衣服。

「行啦,又沒撞到我,別這麼大驚小怪的,讓人笑話。」

「我最討厭這種仗著有點錢就來學校里勾搭女生的老男人了。」白冰厭惡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是來勾搭女生的?還是個老男人?」嚴雨萌好奇道。

「剛才下樓我就看他停咱們樓底下了,肯定是來接人的。多大年紀沒看清,不過都謝頂了,肯定小不了。」

「也沒準是家長來看孩子呢?」

「那倒也是。」白冰點點頭,不過很快便想到什麼似的湊到嚴雨萌耳邊神秘道:「你說,那輛車不會是來接左霜霜的吧?」

「別瞎說!」

「我猜一下怎麼了?」

「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好吧好吧,真沒勁……」

二人說著,轉過一個樓角走到宿舍樓前的空場上。此時正是吃飯的高峰期,不少男生正端著飯盒站在那裡,等待自己心愛的姑娘從樓上下來,一起共進晚餐。人群中,嚴雨萌一眼就看到人高馬大的遲景晨也背著包站在那裡,滿臉猶豫不決的樣子。

白冰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與周圍大多數戴著眼鏡的瘦小工科男相比,高大俊朗的遲景晨算得上是鶴立雞群。不少從樓上下來的女生都在或明或暗地看他,甚至相互開著玩笑、當著他的面竊竊私語起來,這讓遲景晨更加不知所措,看上去很有些心生退意的感覺。

「遲景晨,你在這兒幹嘛呢?」白冰直截了當地問道。

遲景晨扭頭看到白冰和嚴雨萌,好像鬆了口氣一樣。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白冰笑道:「不會這麼快就有女朋友了吧?是哪個啊?我們認識不認識啊?」

如果用漫畫來表現遲景晨現在的心情,沒有比滿頭黑線更合適的了。他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從包里拿出一個塑料盒,遞到白冰手中。

白冰嚇了一跳,猛地把手縮了回去,一臉警惕。

「你幹嘛?」

遲景晨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皮:「這是……給程雪的,麻煩你幫忙帶給她……」

「給程雪的?」白冰頓時露出了狗仔隊一般的眼神。

「哦,我聽說她感冒了,這裡有幾袋中藥,是我們家自己配的。」遲景晨生怕白冰誤會,趕緊解釋道:「我們家祖上一直是中醫,幾代傳下來一個治感冒的方子,挺管用的。後來我爸給它簡化了一下,弄成茶包的樣子,喝的時候拿開水一泡就行……」

白冰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

「嗯,雪中送炭,夠貼心的啊?打算走暖男路線了?」

「我……」遲景晨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

「喂,是不是對我們程雪有意思啊?」白冰神秘兮兮地問道。

「沒有沒有。」遲景晨忙不迭擺手道:「我只是關心一下同學,而且……而且馬上就要籃球賽了,萬一她再傳染你們,多不好……」他靈機一動,總算想出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白冰「噗嗤」一聲笑了,回頭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嚴雨萌。

「你們倆倒是心有靈犀。」

「要死啊你!」嚴雨萌頓時惱羞成怒地掐了白冰一把。

遲景晨自然不知道之前嚴雨萌也是用這個借口勸程雪吃藥的,一臉茫然地看著二人。

正在這時,忽聽宿舍門口方向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咦?來找女朋友吃飯啊?」

遲景晨回頭望去,只見楊依依拎著一隻挎包走了過來,彷彿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微笑著沖遲景晨和嚴雨萌打了個招呼。

「原來你女朋友也是36樓的,看來以後要多親近親近。先走啦,拜拜!」說著,楊依依走到路邊停著的一輛粉紅色定製版甲殼蟲旁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不一會兒,車子啟動了,楊依依開著車從三人身邊經過,還不忘了開窗沖他們揮了揮手。

「她是那個……楊依依?她也住咱們樓?這輛車是她的?我說怎麼一直停在樓下。」白冰只覺得一個驚訝接著一個驚訝,滿腦子都是問號。「還有還有,她怎麼會認識你們倆的?你什麼時候又成了他女朋友?」

「可能是……認錯人了吧?」遲景晨故作輕鬆道。

「肯定是認錯人了。」嚴雨萌強笑著附和道。

白冰滿臉將信將疑,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頭。

嚴雨萌趕緊使出殺手鐧。

「喂,還走不走了?再不回去你的宮保雞丁就涼了!」

聽到「宮保雞丁」四個字,白冰立刻把八卦到底的念頭全都拋在了腦後。

「走走走!這就回去!我先替程雪謝謝你了啊!」說著,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宿舍樓的大門趕去。

嚴雨萌心有餘悸地長出了一口氣,兇巴巴地瞪著遲景晨又警告了一句。

「記住!不許在外面胡說!」

沒等遲景晨有任何錶態,一甩頭後的馬尾,追著白冰去了。

「程雪快看,這是什麼?這可是一個大帥哥送給你的哦!」還沒進門,白冰就舉著遲景晨留下的小塑料盒嚷嚷起來。

「程雪?吃飯啦。」嚴雨萌皺著眉頭看了小塑料盒一眼,把兩個飯盒並排放在桌上,沖著程雪的床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

「程雪?你沒事吧?」

白冰猛地拉開圍在程雪床上的藍色布簾,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咦?人呢?」

二人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疑惑。

「你們找我?」一個淡淡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嚴雨萌回過頭來,發現程雪正拎著一個暖壺站在門外。

「你自己去打水了?」嚴雨萌趕緊上前一步接過暖壺,「你還生著病呢,想喝熱水跟我們說就好了。」

「沒事……」程雪忽然笑了笑,原本覆蓋在她臉上的冰霜彷彿一下子融化了一樣,露出一種有別於平日的美,宛如臘月里盛開的梅花。

「哇塞!她笑了!程雪她居然笑了!」白冰頓時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這麼多天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程雪笑呢!」

不知為何,嚴雨萌的心裡忽然閃過一絲嫉妒。

「莫非你早就知道有帥哥要送你禮物?」白冰拿著塑料盒在程雪的眼前晃了晃。

「這是什麼?」程雪看著那個橙色的盒子,難得地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想不想知道是誰送給你的?」白冰故意吊她胃口。

「別開玩笑了,誰會送我東西?」程雪微笑道。

嚴雨萌覺得有些奇怪,眼前的程雪好像和之前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這樣吧,你請我吃一個禮拜的宮保雞丁,我就告訴你,怎麼樣?」白冰還在逗程雪。

「那算了。知不知道反正也無所謂。」

「別別別!五天,五天怎麼樣?」

程雪不理白冰,坐回自己的床上。

「三天行不行?實在不行就兩……」

「是遲景晨送你的!」

沒等白冰討價還價完,嚴雨萌直接宣布了答案。

「遲景晨聽說你感冒了,就把他們家按祖傳方子做的特效藥送來了。就在盒子里,一次喝一袋就行。」

嚴雨萌的語氣淡淡的,彷彿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怎麼知道我感冒了?你們告訴他的?」程雪茫然地看了看白冰。

「他自己問的吧?反正我沒說……」白冰眼看「勒索」失敗,只好把盒子遞給程雪,很是無精打採的樣子。

「別管他怎麼知道的了,先吃飯吧。吃完飯吃藥,早點好起來再說。」嚴雨萌似乎有些不耐煩,又開始發號施令。

「嗯。」程雪輕輕地應了一聲,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她背對著二人把盒子在床頭放好,臉上悄然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一年一度的新生杯籃球賽終於開始了。

和往年一樣,男生組的比賽要比女生組提前一個禮拜。26支朝氣蓬勃的隊伍代表著26個院系,先以小組賽的方式決出8強,然後再按照賽程規定捉對廝殺,上演更為精彩和慘烈的淘汰賽,直到決出冠軍。

雖然參賽的基本都是年齡相仿的大一新生,不過26支隊伍也是實力相差懸殊。理工科院系的男生基數較大,在這個時候自然佔盡了便宜;相反,文科院系男生較少,選拔隊員就沒那麼多挑揀的餘地。

單從人員上來說,遲景晨所在的新聞系堪稱是本屆新生杯籃球賽的絕對弱旅。這一屆考取新聞系的男生不是一般的少,滿打滿算不過7個。7個人里會打籃球的只有5個,將將滿足上場的人數,要是一旦有人受傷或者被罰下,2名才接觸籃球不到一個禮拜的替補隊員估計也就是湊個數而已。這些情況算不上什麼秘密,在參賽名單公布之後,新聞系這隻「魚腩部隊」便成了所有參賽隊伍心中垂涎的一道小菜。

最終有幸「吃」到這道小菜的便是計算機系和外國語學院。計算機系秉承理工科院系的一貫傳統,人多勢眾、底蘊十足。從百十來號中挑選五個主力,競爭不是一般的激烈;而外國語學院也是文科類院系中的異類,一來男生數量並不少,二來今年的參賽隊伍中更是還有一個號稱參加過全國高中聯賽的體育特長生。

小組賽規則很簡單,採用單循環賽制,每個隊和其他隊伍各交手一次,勝者積2分,負者積1分,所有比賽結束後積分排名第一者出線;如果遇到積分相同的情況,則按凈勝球排列;若是凈勝球數量也相同,則取總得分數最高的隊伍。

由於這個小組只有3支球隊,新聞系又看上去「板上釘釘」地不堪一擊,比賽的看點便集中在小組賽第一場——計算機系和外國語學院的對決之上。在所有人的潛意識中,兩支隊伍誰能獲勝,誰就基本鎖定了本組的出線名額。

比賽現場可謂是人山人海。正值午休時分,絕大多數大一新生以及很多本系的高年級學長們都來到場邊為自己的隊伍加油助威。還沒開賽,籃球場四周就已經被熱情洋溢的觀眾們圍得水泄不通。

除了加油之外,觀眾們自然還有些不足與外人道的其他目的。對女生來說,看著充滿陽剛之氣的男生們在場上揮汗如雨實在是一種樂趣,如果場上再有一兩個帥哥的話,便更是一種難得的享受;而對於男生來說,他們的目的就更為直接——外國語學院的女生啦啦隊一直是校園中顏值最高的啦啦隊之一,而計算機系啦啦隊今年在人氣偶像楊依依的帶領下據說也是不凡,此次賽前更放出話來要與外國語學院啦啦隊在場外一決高下。這樣的盛事,不過過眼癮實在是太可惜了。因此,當遲景晨等人在開賽前幾分鐘打算擠進籃球場刺探敵情時,早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乖乖!怎麼這麼多人?」齊乃峰望著一眼看不到邊的人群發出了感慨。

「都怪你,要聽我的早點來不就得了?」小四的身高明顯無法讓他看到場內的情景,只好一邊跳著腳往裡面張望,一邊不停地向齊乃峰抱怨。

「這麼多人,早來十分鐘管蛋用!」齊乃峰毫不示弱地回擊道。

「要不我帶頭撞進去?」大熊開始原地活動起手腕腳腕來。

「還是算了吧……」新聞系的另一個主力,外號「隔壁老王」的王必勝嘆氣道:「誰贏咱們也沒戲,要我說看不看無所謂了。」

小四冷笑了一聲,嘲諷道:「我說老王啊,以後你也別叫王必勝了,改名叫王必敗得了。」

王必勝臉上一紅,口中辯解道:「那咱們也得實事求是啊。我知道你打得不錯,可其他人呢?就咱們這小貓三兩隻,怎麼跟人家拼啊?」

齊乃峰聞言不爽道:「就算是小貓三兩隻,也得給他們撓出點血道來!就算咱們新聞系不是老虎,也絕不做hello kitty!」

王必勝心知自己說錯了話,嘴上卻仍然不依不饒道:「光說得好聽有什麼用?你有本事帶大家擠進去?」

齊乃峰本想趁熱打鐵再說幾句,聽了這話頓時不吭聲了,站在原地鬱悶起來。

正在這時,忽聽一直沒說話的遲景晨說道:「大家把衣服脫了。」

齊乃峰一愣:「脫衣服幹嘛?」

大熊小眼一轉,拍手稱讚道:「對!脫衣服!咱們專往女生多的地方鑽,她們肯定會躲,這樣一來不就進去了?遲帥,高!實在是高!」

遲景晨恨不得把鞋脫下來塞進大熊嘴裡,如此耍流氓的招數也虧他想的出來。生怕其他人真按大熊的辦法做了,遲景晨趕緊補充道:「別聽他的!不用都脫了,留著隊服就行了。」

幾人雖然不知道遲景晨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按照他說的把外衣脫了,只穿著裡面印著每個人號碼的籃球服。

見大家服裝統一了,遲景晨滿意地點點頭道:「都跟著我,別落下。」說著,一馬當先地徑直向位置最好,也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遲帥要幹嘛?」齊乃峰偷偷問身邊的小四。

「我哪兒知道……」小四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轉眼間幾人已來到人群的最外圍,只見遲景晨一邊極為自然用手輕輕分開前面的人群,一邊喊道:「勞駕讓一下,球隊的來了!」

校園中,光本科生便有將近兩萬人,都互相認識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人群中多是大一新生,見到有不認識、又身穿統一隊服的人進來,自然而然地便以為是對方院系的球隊隊員。於是乎計算機系與外國語學院的同學們不約而同地讓出一條路來,沒費多少勁,五人便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然而令觀眾們大跌眼鏡的是,這五個「主力隊員」非但沒有入場做準備活動,反而在場邊停了下來,順便把衣服又給穿上了。正在吃瓜群眾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有人認出,為首的那個高高帥帥的男生竟然是新聞系的,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幫人給騙了。

「遲帥,有你的!」小四穿好衣服,興高采烈向遲景晨豎起來大拇指。

大熊也是樂得合不攏嘴,一雙小眼精光四射,不住地往對面啦啦隊員的身上掃去。

王必勝望了一眼周圍上當後目光頗為不善的人群,有些不安道:「咱們這麼騙人家,合適嗎?」

遲景晨微微一笑:「我可沒騙他們,我只說『球隊的來了』,是他們自己理解岔了。」

「這叫智取!」齊乃峰幫腔道:「你要是不想在這兒呆著就出去,我們看我們的。」

王必勝見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只好低頭不語。

隨著兩支真正的參賽隊入場,比賽很快開始了。

跳球過程中,外國語學院的體育特長生展示了極佳的彈跳能力,以高出對手半個手臂的高度將球率先撥向自己的隊友。接球的隊員也不含糊,趁著計算機系的球員剛上場還未適應上比賽節奏,便帶球發起了快攻,企圖在對方立足未穩之時先下一城。

計算機系雖然失了先機,卻仗著體能充沛快速回防,將對手的快攻化於無形。雙方你來我往了半天,才由外國語學院的體育特長生投進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進球。

2:0。

遲景晨在心中默默點頭:這就對了,這才是非專業比賽應有的樣子。要是雙方球員都像《灌籃高手》中的那樣表現出不亞於NBA的水平,還是直接棄權認輸算了。

小四見了雙方的對抗水平,明顯也興奮起來。這兩支隊伍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大。外國語學院的體育特長生雖然身體素質極高,不過畢竟不是籃球專業的,也只有一個人而已,其他隊員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技戰術水平都很一般;而計算機系的隊員平均水平要稍高一些,不過也高得有限,雙方碰到一起倒真是半斤對八兩,比拼得不亦樂乎。

上半時結束的時候,外國語學院暫時以15比14領先一分。

雙方的隊員們都下了場,一邊喝水一邊相互交流著意見。不過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場中的啦啦隊吸引過去。

外國語學院啦啦隊走的是青春洋溢的運動風,穿著運動裝的姑娘們在音樂的伴奏下跳起了學姐們一代代傳下來的舞蹈,隊員們整齊的動作與靚麗的容貌頓時引起觀眾中的一片口哨聲。一曲舞罷,還有不少沒看夠的男生扯著嗓子裝狼嚎,或是嚷嚷著「再來一個」。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片更大的歡呼聲驚爆了整個籃球場——楊依依帶領的計算機系啦啦出場了。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花花的大腿。計算機系啦啦隊明顯走的是性感路線,挑選出來的啦啦隊員各個身材姣好、前凸後翹,配上精心設計的緊身上衣和超短裙,將女性獨有的曲線美展現得淋漓盡致。雖然姑娘們的平均顏值不如外國語學院啦啦隊,可隊長楊依依的得分極高,加上很有些明星效應,一時間竟讓場上的歡呼聲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男生們不分院系,各個如痴如醉、似癲似狂,無不目眩神迷地看著被隊友們圍在中間、眾星捧月般在場上熱舞的楊依依,除了免不了共同詛咒幾句「阻礙人類進步的絆腳石——安全褲」之外,竟都是一樣的心思——要是計算機系贏了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多看幾次楊依依的表演了。

只可惜再精彩的節目也有落幕的時候,隨著裁判的一聲哨響,下半時比賽開始。楊依依帶著隊員向大家舉了個躬,笑容燦爛地退出了場地。可惜觀眾們似乎並不買賬,此起彼伏的噓聲讓剛剛走進場地的兩隊球員莫名其妙地平添了不少壓力。

下半時的比賽有如上半時的翻版,兩隊比分交替上升,懸念一直維持到了最後一刻。隨著特長生同學的一個中投不中,外國語學院十分惋惜地以33比35痛失比賽。

球隊與啦啦隊的雙雙失利讓外國語學院的同學們極沒有面子,很快便散去了大半;而獲勝者計算機系的隊員們則是興高采烈地接受祝賀,順便和啦啦隊的女生們套套近乎,至於啦啦隊隊長楊依依的周圍,更是圍滿了心生愛慕的男生。楊依依一邊表面上客氣地和大家聊著天,一邊偷偷地用餘光去尋找那個剛剛在場邊看到過的身影。

楊依依自然不是愛上了遲景晨,她只是想從遲景晨眼中看到通常在別的男生眼中都會看到的東西。作為娛樂圈中的一員,比遲景晨更帥、更有味道的男人她不是沒見過,相反見過很多;而像遲景晨這樣望向她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慾念的男人,她卻還是第一次見到。若不是兩次在他身邊都看到嚴雨萌的出現,楊依依甚至會認為遲景晨是個同性戀。

對一個風情萬種的漂亮女人來說,如果一個正常的男人對你沒有一點想法,實在是很令人受打擊的一件事;如果這個男人的女朋友美貌不亞於你,則不啻為一種變相的挑戰;如果這個男人的女朋友還曾經羞辱過你,那便是一段刻骨銘心的仇恨了。楊依依很想讓遲景晨愛上自己,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然後當著氣急敗壞的嚴雨萌的面拒絕他;只有這樣,她才能從打擊中重新站起來,才能贏得了對方的挑戰,才能化解這一段連遲景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仇恨。

我恨你,與你何干?

楊依依知道,遲景晨一定會來看計算機系與外國語學院的比賽,如果他還想贏球的話。以遲景晨練習時的刻苦與聊天中表現出來的不卑不亢,楊依依認定他絕不是一個會主動認輸的人。

果然如她所料,遲景晨來了;不但來了,還出人意料地佔據了最好的位置。雖然他的身邊不是那個梳著馬尾、可惡刁鑽的嚴雨萌,而是一個虎背熊腰的胖子,可楊依依還是像一隻開屏的孔雀一樣儘力地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希望在他的眼中看到之前不曾有過的東西,驚艷、愛慕、自卑或是佔有的慾望……哪怕只有一個就夠了。然而楊依依再次失望了,那個男人依舊是平靜地看著她,不時和身邊激動不已的胖子笑著交談幾句,露出些男生們都會露出的色色表情,而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睛卻徹底出賣了他——楊依依知道,他對自己依舊毫不動情。

她忽然對遲景晨真正有了興趣。

遲景晨並不知道楊依依的想法,比賽一結束,他就帶著新聞系的隊員們離開了籃球場。倒不是因為怕惹麻煩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只是因為他困了。若不是有比賽,平時這會兒的遲景晨應該是在宿舍里睡午覺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楊依依沒找到遲景晨是幸運的,若是從遲景晨口中聽到這個理由,楊依依會不會氣得吐血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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