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飄著屍油和骨灰的恆河裡洗了個澡

你相信輪迴和來生嗎？對基督教徒來說，耶穌的死而復生，讓信徒們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使他們認為自己可以永生，但還有一種方法可以戰勝這種恐懼，那就是印度人心中的輪迴。

印度聖城—VARANASI

瓦拉納西是印度教徒的聖城，當我走在巷子里，一具、兩具、三具屍體從我肩膀上方抬過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了印度最神聖的城市，最神聖的河，最神聖的地點— Manikarnika Ghat 燒屍廟。如果說布希格爾是印度教徒一生朝聖的起點，那瓦拉納西應該是所有印度教徒一生的終點，恆河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一生的歸宿—恆河火化

在恆河邊上火化遺體已經是數千年的傳統，屍體來自全印度各個地方，從巷子抬到河邊，把屍體浸到恆河裡洗去生前罪，再抬出來放到擺放好的木堆上，從河岸上取不滅的天火，大火燒3-4小時，由家屬把骸骨扔進恆河，就算死者超度到另一個世間輪迴。

一位焚屍的老者和我說這裡每天要燒300具屍體，不分晝夜24小時不滅天火，燒屍的木頭要家屬自己買，階級不一樣用的木頭也不同，木頭要500盧比一公斤，而燒一具屍體要200公斤的木頭，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恆河邊火化。燒屍廟附近的建築都是留給那些生命垂危的人，他們從印度各地不負千里來這裡等死。因為死亡對他們來說不是結束而是生命的開始。

在燒屍廟的石階上坐了一個多小時，屍體離我不過百米，甚至能清楚的聽見烈火把骨頭燒裂的聲音，看著一具具屍體從巷子抬到河邊，再到燒的分不清是骨頭還是木頭。第一次離屍體這麼近，心裡卻沒有一絲的恐懼，反而十分平靜。原來這就是人忙忙碌碌一輩子的最後，輪迴和因果，出生、活著、死亡、再次出生，人總是對出生充滿歡喜，對死忙充滿哀痛，難道出生和死亡不是一樣的嗎？死忙也是生命不可避免一部分。

對於印度教徒來說，人們最終並不想陷入輪迴，永恆的生命是把肉體和感知變為純粹的能量釋放，他們說那是moksha，解脫。恆河發源於喜馬拉雅山脈，向南流入大海，但流經一些地方恆河會折迴向北方流淌，比如瓦拉納西。恆河是流向永恒生命的方向，有著讓人超越重生的力量，直接通向解脫，不用再受輪迴之苦。所以這裡是神聖的，生與死在這裡自由交織。

洗過恆河水，做回印度人

後來，在一個清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我來到河壇，三三兩兩的印度人在河邊刷牙，洗澡，再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浸到河裡洗乾淨。對外國人來說印度人在上游燒屍，下游洗澡刷牙已經很不可思議，更不要說嘗試趟進這排著污水，飄著垃圾和骨灰的的恆河。

所以帶著左邊刷牙小哥詫異的眼神，右邊洗衣服大叔的滿臉問號，我小心翼翼走下河裡，卻還是不小心滑倒嗆了一口水，沒想到「幹了這碗恆河水」來的如此措手不及。太陽還沒有升起，河水帶著絲絲涼意爬滿全身，看著河面漂浮的各種細微的小雜物總感覺這水黏膩膩的帶著燒屍味。大概因為是清早，撩起一把水還不是很渾濁，一咬牙乾脆把整個身子沉進水裡，不冷了，也不怕髒了，那一刻感覺自己做了一回印度人。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我面向日出捧起一掬恆河水，我不相信輪迴，但我相信因果，因為它會約束我們做的更好。

大概是被恆河水繞了三千髮絲，所以我對VARANASI魂牽夢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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